[八大豪侠]君子藏剑- 第25部分

　　　　东郭仁瞧了一眼四周，方才示意风一阵凑近来，低声在他耳边道：“我把那火箭给小枫的时候，他还笑话过我，道恐怕没有什么用到的时候，想来不是事态紧急的话，他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风一阵也敛了眉，低声道：“你是说……他们遇到了危险吗？”

　　　　东郭仁点了点头，脸上带了几分思索，眉毛皱了皱，道：“就算事情真如湘湘姐所说的，家麒他们去了找草药的话，那么用了这个信号火箭，也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们遇到了无法应付的威胁。”他顿了顿，后面几句低得有些近乎呢喃：“更何况，也不知湘湘说的是真是假……”他还记得，当日他们谈起案件时谢家麒的那句，“未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否定任何猜测。”

　　　　谢家麒虽然好玩成性，但他的聪明才智却也做不得假，东郭仁在某些时候对他的话也是极为信奉的。

　　　　且不提东郭仁两人已经对楚湘湘起了疑心，再说这边厢，自回来听说了湘湘的解释后，阎铁心虽然心下有些怀疑，但到底认为湘湘对他用情至深，当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来，何况他已经知道湘湘身患重疾，很有可能时日无多了，是以并未对湘湘过多猜测。只径自到院中四处查看了一番，可惜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阎铁心莫名烦躁，虽然和叶枫聚少离多，但他对叶枫一直是比以前的弟子杨晨还要看重的，说不清原因，只是有时候想想，大约是天性使然，像叶枫这般的人，应当很少有人会与他为难的。加之他相识在少年时期，一直觉得自己于叶枫而言，是如父如兄一般的存在，既然知道他无依无靠，自己这个师兄，自然要对他照应多一些的，然而他却忽略了，其实就身份而言，无论是他亲传弟子杨晨，还是朝夕相处了十年的未婚妻湘湘，都是比之叶枫更应该重视的存在。

　　　　他面色虽然还是一贯的毫无表情，但紧皱的眉却已经凝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越显威慑严肃。

　　　　湘湘在一边上，时不时给他夹上一些菜，许是身体实在不好，那脸上还是带着苍白，但那温柔小意的笑容还是情切而自然，气氛仿佛与旧时没有一点不同。

　　　　凤来仪是个极有眼色的女子，她虽然不知道阎铁心和平常为何心情不佳，但是看湘湘一直照顾着阎铁心，心下还是有些为她不值的，凤来仪出身江湖，做事不喜拘束，这段日子以来湘湘待阎铁心如何，她都是看得到的，虽然心里尊敬阎铁心为老大，在这事情上却还是有些不不爽快，女子都是容易感性的动物，知道湘湘身体不好，眼见她的付出一直不得回应，不由为她解围，和她谈起了回来时遇到的一些趣事，湘湘不是不识趣的女子，一时也是相谈甚欢。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眨眼已经过了三日之久。

　　　　在这三天里，风一阵和东郭仁忙着翻谢家麒的书，他们虽然对湘湘起了怀疑之心，但到底还是不敢轻易下判断，于是只能想办法找到谢家麒他们可能去的那个采草药的地方，以期得到一些线索。

　　　　平常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在回来那夜之后就不见踪影，这日，风一阵刚从家里出来，到了阎府就找东郭仁的房间去了，两人之前找了几个可疑的地方，正准备收拾行囊出发看看。

　　　　哪知才出门就遇到了平常，他着一身黑衣，握着长剑，声音冰冷：“跟我来。”

　　　　东郭仁和风一阵对视了一眼，最后怀着惊疑不定的心跟了上去。

　　　　他们在后院一处墙根下停住了脚步。

　　　　平常不说话，却指给他们看向一处，那里有些黑渍，像灰一般的东西，却比之更干燥几分，很少的一点，残留在墙角那里，不仔细的话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东郭仁楞了一下，蹲下/身去仔细瞧了瞧，然后干脆抹了些到手指上，凑到鼻尖处细闻。

　　　　半晌才终于确定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平常和风一阵道：“是我制作火箭的材料。”

　　　　风一阵闻言怔愣了片刻，愣愣道：“你的意思是，火箭是在这里点燃的，也就是说，湘湘在说谎。”

　　　　东郭仁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平常转身离去，剩下两人却顾不得追，他们心下都有些惊疑，如果湘湘说谎了，那她是为了什么，而且，为什么叶枫和谢家麒到现在还没出现，是不想回来，还是，不能回来？

　第30章

　　　　“你有话要跟我说？”

　　　　阎铁心把手中的茶盅把玩了片刻，终是一口喝了下去，良久，他方才对那身边那美丽的女子开口道。

　　　　楚湘湘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来继续把手里的桂花糕一点一点的吃完后，才仿佛不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我才是红花盗。”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那样平淡自然的，没有一丝情绪。

　　　　阎铁心似乎没有一丝惊讶，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只说：“是吗。”

　　　　明明是疑问句，他的语气却并不带那种感**彩。

　　　　这就是阎铁心，他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永远这般冷静而面无表情，你永远猜不到他心里所想的，也不会知道，这个人是否在意过你。

　　　　湘湘嘴角微扬了扬，带着些许苦笑和释然，她继续道：“杨晨喜欢我，我就利用了他偷了那五万两黄金，后来，真相被家麒和叶枫发现了，我逼不得已，就把他们杀了。”

　　　　“这个我知道，”阎铁心打断了她的话，把之前所有的证据理了一遍，最后才道：“我本来一直在等，希望不是你，就算是你，我也希望你能回头，但是你没有。”

　　　　湘湘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抬头看着他：“后来呢？为什么肯定是我？”

　　　　阎铁心声音带了一丝低沉：“是小枫和家麒告诉了我真相。”没有在意湘湘微变的脸色，阎铁心继续道：“我在后院转弯那里看到了他们留下的血字。”

　　　　湘湘低头微微笑了一下，似乎带了些自嘲的把过去的事一一道来，她对阎铁心情根深种，与他相伴十年，却终是不曾了解过这个男人，她恨他，因为他间接害死了她的父亲，让她变成了孤女，可是她也爱他，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来得那般自然又浓烈，但她的所有注定从来得不到他的一丝回应，她不甘心，所以才会设下这样的局。

　　　　她们家族的女人，从来都是活不过二十六岁的，现在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与其就这样被遗忘，她宁愿用最惨烈的方式让他记住她。

　　　　然而这一刻，她却是后悔了。

　　　　她后悔为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最终能得到原谅又如何呢？她方才知道，这个男人或许对她有情，甚至是爱，但是他却不敢爱。他也许懂爱，可是他却总是逃避，他是个豪侠，他是人人称颂的神捕，但是在感情上，他是个懦夫。

　　　　上天何其残忍，竟让她在这个弥留之际才觉悟到这一点，他注定是她这辈子的劫。

　　　　楚湘湘拿出了匕首，却是刺向了自己。

　　　　阎铁心身形一动，迅速制住了她，但是湘湘却开始吐起了血来。

　　　　原来，她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遂事先已经吃下了放了剧毒的桂花糕，至始至终，她终是不忍伤了他。

　　　　她仍然是那么美丽，已经过了少女的年华，颜色却还是这般妍丽温婉，她的笑总是那般温柔，可是她的脸已经越渐苍白，她的气息一点一点微弱下来，阎铁心伏在她身旁，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这个相伴了十年的女子。

　　　　“铁心，人这辈子太短暂了，我宁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你，你总是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一直逃避，只会让爱你的人受伤害……”

　　　　阎铁心的仍然面无表情，只是紧皱的眉已经泄露了心底的情绪，他的声音越加低沉，带着不可挽回的悲痛：“对不起！”

　　　　十载光阴，岁月悠悠，他终是负了她。

　　　　湘湘却摇了摇头：“爱是没有对错的，铁心，我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只是希望，希望你下次遇到喜欢的人，不要忘了告诉她，不要再让另一个人，和我一样……”

　　　　湘湘眉眼带笑：“其实，我还骗了你一件事，叶枫他们，也许还没有死，”她呼吸越渐微弱，声音也断断续续：“我把他们，封在了地，地窖里，如果他们……还活着，记得替我说声……说声”“对不起……”

　　　　未尽的言语已经消失在空气里，湘湘的手垂落了下来，她紧闭着眼，微扬的唇角一如初见时的无邪与温柔。

　　　　阎铁心愣愣的抱着她，许久不曾动作。

　　　　但冰凉的液体掉落在手上时，他才终于意识到，那个爱他至深的女子，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伤，在心底那陡然空洞的地方弥漫开来。

　　　　年少时，他恋慕过师妹，但在与大师兄的争锋里，他却选择了退出，不是因为不爱，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很清楚的意识到，在师兄和自己的对比上，有一点是他最终无法胜过的，那是对静蓉的情深。

　　　　他没办法像大师兄那样对静蓉爱到死心塌地，他的意识里，只是想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妻子，平平淡淡的陪着就是一生。

　　　　但当他遇到湘湘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他给不了她们想要的感情，他给不了她们所想要的平静生活，又或者说，她们还不曾让他能够舍弃自己的责任，隐退江湖。

　　　　答案只有一个，他爱她们不够深。

　　　　阎铁心是一个冷静到残忍的人。

　　　　也是这种冷静，让他选择了逃避。

　　　　回避感情以为能让她们减少伤害，但是最终还是做错了。

　　　　他对湘湘，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无情的，只是习惯了，不去回应，却是不知，感情都是一日日积累的，再多的爱，也经不起消耗，但是再少的爱，也许经历了时间的磨砺，它们会变得更加深厚而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