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仙侠)天地洪炉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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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仙侠)天地洪炉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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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一门心思只想着暴雨梨花钉,根本没耐性听他把话说完,只匆匆喝了半盏茶就跑了出去,连个招呼都没打。

到了前面的铺子一瞧,那道士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吴邪拉住一个伙计急急问道:“刚才那个人往哪里走了?”

那伙计被他问得愣住:“小太爷,您问哪个人?咱们这铺子一天迎来送往的,人可多了去了。”

“就是那个道士。”

那伙计“哦”了一声,手向门外一指:“那位道爷啊,我记得他往西边走了。”

吴邪道了声谢,跨出门槛向西望去,只看到被日光晒得发白的路面和邻近几家铺子的招牌,哪里有那道士的影子?他犹豫了一下,回头又问那伙计:“你没看错?确实是往西边走了?”

那伙计笑道:“没错,我看得真真儿的。小太爷您要追可得快点儿,再晚人家不定走到哪儿去了。”

吴邪咬了咬牙,撒腿就往大路西边跑去,耳边听到王盟在后面一叠连声喊“少爷,等等”,他也不理。跑了几步还是没看到人,他心中焦急,也顾不得还在大街上,干脆施展了轻功纵身去追。

吴邪的轻功与他祖父吴老狗一样,是为了配合一身机关技巧使用,并不以速度灵巧见长。但他习武十几年,精力尽在一身机关术与这套轻功之上,此时全力施展开来,虽比不得流光化影这般绝世轻功,比之寻常高手到也能快上三四分。

如此追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已来到城门口,放眼望去,那道士业已走出城外。

吴邪生怕他就此离去,只急得放声大喊:“前面那位道长,请留步。”

一连喊了数声,却不见那道士回头。吴邪大急,一面提气飞奔,一面“仁兄、兄台、好汉、少侠”地乱叫,直把心里能想到的称呼都叫了一遍,那道士却像聋了一样充耳不闻,只管不停地往前走,眼看着都离开城门数丈之远了。

正在无可奈何之间,耳听得路边一人说道:“请问小哥,你这莲蓬怎么卖?”却是有个小贩挑了一担莲蓬正在吆喝,吸引了路人前去问价。

吴邪正喊得没了词儿,听了这一声,立刻不假思索地喊道:“前面的小哥,请留步!”

也不知是这个称呼叫对了胃口还是他终于反应过来叫的是他,那道士居然真的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吴邪心中一喜,几个起落到了他面前,也顾不上擦一把脸上不断落下的汗珠,开口便问:“请问道长是否在城里买了一匣暴雨梨花钉?”

那道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良久方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吴邪拱手道:“不知道长可否割爱,将此物让于在下?”

那道士没有说话,甚至动都没动,还是冷着一张脸盯着他。

吴邪只当他是不愿,又道:“想必道长是有要紧用处,不如这样可好?在下略通机关术,自信能做出几种不逊于暴雨梨花钉的厉害暗器,便是军中用的蹶张弩、神臂弓也仿得出来。只要道长说明用途,在下必能选出更为适用的家什……”

寻常人听到这里便能明白他的意思,允与不允也该给个说法,但面前之人却像木雕泥塑一般,任凭吴邪说得口干舌燥,依旧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这城外不比城内,连个遮阳的屋檐都没有,吴邪追着他跑了半日,早已热得汗出如浆,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湿答答地粘在身上很是难受。那道士又是油盐不进,凭他说出大天来也是那一个表情。好在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十分安静地站着。

吴邪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心知要做成这笔生意并不容易,这里又不是个谈判的地方,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长若无急事待办,不如随在下回城里,找上清净地方好好商谈一番。”

那道士眨了眨眼睛,似是思索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吴邪大喜过望,自告奋勇在前面引路。

二人寻了一个茶馆,开了个雅间坐了。吴邪是世家公子出身,出手自是不凡,明前的狮峰龙井用虎跑泉水泡开了,根根茶叶直立于水中,形如雀舌,一色碧绿,清香扑鼻。

吴邪渴得狠了,草草吹了几下举杯就饮,烫得直翻白眼,却又碍于生人在场不便失态,忙干笑了两声掩饰,口不对心地说道:“好茶,道长请用。”

那道士闻若未闻,微仰着头看着茶馆的屋脊出神,对面前的人事物一概视而不见。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也仰头一看,眼中所见只有半新不旧的大梁,毫无出奇之处。不由得心里寻思莫非这人出家前是做木匠的?否则怎能盯着这平平无奇的房顶看得如此专注。

又等了片刻,那道士的眼睛像是被那根大梁黏住了,连眼珠都不曾转上一转。吴邪心想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只得勉强笑道:“在下吴邪,还未请教道长在哪座宝山修行,法号如何称呼?”

那道士动了动嘴唇,开金口吐出三个字:“张起灵。”

吴邪端着茶杯的手一僵,心说我可是问了两个问题啊,您就回三个字这算怎么个意思?这张起灵究竟是山名还是法号?要是山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要说法号怎么还有名有姓的?可他现在有求于人,就算有天大的不满也得暂且按下:“哈哈,原来是张道长,幸会幸会。您看,那暴雨梨花钉……”

姓张名起灵的道士终于把目光从房梁上移下来,在他脸上扫了一下,又转了回去。

吴邪捏紧了拳头,强忍住想要揍他一拳的冲动,继续陪着笑:“条件您只管开,无论财帛还是东西,只要您开出价来,大家总有个商量。再不济您就把它借我几天,我保证原封不动地还给您。”

“……”

“……”

“……”

“……小哥,成不成的您好歹给句话啊。”

“你带我去找一个人。”

“啊?”

张起灵端起已经放温了的龙井茶抿了一口,又重复了一遍:“带我去找一个人,回来,东西就归你。”

吴邪想了一想,有些为难:“这……到也不是我不肯,只是我家规矩森严,生平外人见得不多,若论交游广阔,恐怕还不如您这样的方外修行之人。不知……您要让我带您去找谁?”

“齐羽。”又是一个人名。

吴邪对这个略显生疏的名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一个“不”字刚吐出口,忽又想起什么,忙改口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张起灵略一点头,又抿了一口茶,随后站起身来,看样子是要马上出发。

“等等,”吴邪慌忙拦住他,“那人并不在临安府,就算骑马赶路也要一天来回,不如今天你先随我回家去,明日再一起出发。”

张起灵闻言似乎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出声反对。

见他沉默不语,吴邪就当他是同意了,马上喊了伙计上来结账。

两人刚出了茶馆的门,就看见王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头满脸都是汗:“少爷,您可让我好找啊。”

适才吴邪走得急,并没有等他跟上来,为了追赶张起灵又施展轻功跑得飞快,王盟一个小小书童又不会武功,哪里跟得上他?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费尽了口舌四处打听,总算问到了下落。此时见吴邪安然无恙,他把嘴一撇,声音里已带了几分哭腔:“您说走便走,连个招呼都不打,让我一个做下人的到哪里去找?要是出了趟门把少爷给跟丢了,回到家去,见着了夫人老夫人让我如何交待?被老爷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好打,您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吴邪连忙喝止:“闭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我爹一向待下人宽厚,何时打过你?便是我从小挨过的板子都比你多。行了行了,今天我有客人,你先回家让人准备准备,我们随后就到。”

王盟这才注意到他身边还站着个道士,也不敢再抱怨,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待吴邪领着张起灵回到家中,已经过了申时。他匆匆到母亲和祖母那里告了罪,便陪着张起灵一起用膳,为照顾对方是个出家人,还特意吩咐厨房撤去荤腥。那人不声不响,倒是好伺候得很,对着一桌菜肴连眼皮子都不抬,什么菜离得近就夹什么,吴邪连换了几个盘子,他都吃得面无表情。吴邪心知此人对饮食并不挑剔,只看他夹菜吃饭的动作十分文雅,不似一般江湖客那样粗豪,想来出身也不差,只是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看破红尘出了家。

用罢晚饭,自有王盟领了张起灵去客房歇息。吴邪又到母亲和祖母房内问安,谈话间吴夫人提到他父亲吴一穷不日便要回来,只听得吴邪心中一紧。

他虽是家中独子,但吴一穷生性严肃,对吴邪也颇为严厉,一直希望他和自己走一样的道路,即使不能如自己一般三十来岁即以理学大师的身份知名于世,至少也要学业有成,能够修齐治平,跻身士大夫之列。可吴邪从小便对济世经纶兴趣缺缺,更别说理学的天人感应、格物致知,到是对家学中的机关术十分热衷。昔日吴老狗在世,吴一穷恪于孝道,并未对吴邪的爱好严加管束,等老人家驾鹤西去之时,才发现吴邪个性已固,难以调教。吴一穷虽然对吴邪所学不屑一顾,但心里还是对儿子的聪明颇为赞许,私底下也曾对朋友说过,他家将来纵然培养不出张子厚、程伯淳,若好好调教一番,至少也能有个邵康节、沈存中这般心思灵巧的人物,所以近几年一直对他管教颇严,生怕他沦为墨翟、公输班这等匠人。

早间他失手打碎了西头供奉官赠予吴二白的越窑青瓷碗,此事虽小,但在吴一穷看来却有悖于理法,若是当真计较起来,连他这些年言行举止不当之处一并牵扯出来,惹得父亲雷霆震怒,只怕不被送去国子监那活地狱,也得被送到白鹿书院,寻一个最最古板严苛的老学究调教。如今正好有了张起灵这个由头,不如索性外出游玩,躲个十天半月再回来。

心中有了计较,吴邪干脆与母亲言明,说要陪友人外出数日,半月内必定回来。

吴夫人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哪里看不出吴邪那点小心思,听完便笑道:“你这是又惹了什么祸,担心你爹罚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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