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太忠点点头,勉力笑一笑,“那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吧……呵呵,希望邓部长没有介意我的胡思乱想。”
“我没说是你猜的,”范如霜淡淡地解释一句,心说这个小陈还是年轻啊,邓健东真没动那个处长的心思的话,我又何必点出“不要再琢磨”几个字来?
这年头,关于人事上的风言风语还少了?你大可以随便传的嘛,谁又会在意呢?
不过,有些话范如霜实在不方便当着王启斌说,说不得看一眼铁秘书,“小铁,给王筝打个电话,让他送王部长回家……王部长今天也喝酒了。”
“没事没事,”王启斌哪里好意思用范总的车?说不得连忙站起身来,人家有这句话,他就荣于华衮了,“我今天是坐太忠的车来的,方便得很,打个车回就行了。”
这话不但又点了一下他和陈太忠的关系,更是暗示他没惊动别人,也会守口如瓶,不过,饶是这么解释,他心里也不无遗憾:唉,还是走得晚了,居然让人家范总出声撵人了,真是年纪越大,越没眼色了。
事实上,以王部长的见识,真的是听出范如霜的意思了,邓健东确实有心动干部二处的李处长,但是显然,邓部长不欲让这个不是传言的传言散播开,这才下了封口的指示。
得到这个答复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就该站起身走人了,然而悲哀的是,房间里虽然只有四个人,可只有小陈和范总才掌握了话语权,别看他是堂堂一副处,还是年纪不小的这种,但是真没插话的资格。
原本他想着再寒暄两句之后,不着痕迹地走掉,谁想小陈回答的话头子太硬,搞得范总不得不出声撵自己了,真是不幸啊……
范如霜确实听出陈太忠不高兴了,见王启斌不管不顾地转身走掉,才苦笑一声,“小陈你这脾气太毛躁了,真是谣言的话,邓部长又何必专门澄清一下?”
“哦”陈太忠也不是不开窍的主儿,只是很多时候神经比较大条而已,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大悟,于是也还范如霜一个苦笑,“我还是太年轻了,多谢范总指点。”
“你是心急了而已,”范如霜笑一笑,却不肯拿他的年轻说事,“看来你跟这个王……王启斌是吧?关系很好吗?”
“他帮过我,”陈太忠点一点头,既然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就要强调一下这件事的重要性,“我这人就是这样,帮过我的人遇难,我不会坐看的。”
“嗯,”范如霜点点头,心说我就是要你领我的情,你说得越严重,这人情也就越大,反正老邓说了,一个处长还不是什么问题,你要干部二处,也不过是漫天要价,以后我要老邓多加关照就是了,“明天我不走了,专门见一见邓健东好了。”
范董能走到眼下这一步,绝对不是幸致,以前她吃过陈太忠的亏,只是因为局势不妙,又被人有心算了无心,要真是论起做官的学问,怕是比吴言还要高出很多,虽然也是女性干部,却远不是陈某人心里认为的那样不堪。
凭良心说,陈太忠自己都不是范董的对手,因为接下来他很明白地说了:“这个郭宁生跟赵市长的关系,范董你倒是可以跟邓部长说,不过……最好不要提我了。”
这不是他怕赵喜才,实在是,他不欲将蒙系的丑事外扬——陈某人一向信奉“家丑不可外扬”的理念,对外国人如此,对蒙系外的人也是如此。
范董当然理会得他这点小心思,于是笑着点点头,“你放心,隔了一层关系就远了一层,这点认识我还是有的。”
“那我就放心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事实上,他的智商也没有那么低下,因为下一刻他就发问了,“看来范董这次找我办的事儿,也是会有点麻烦?”
“我在北京听人说,黄老最近的身体不太好,”范如霜淡淡地答他一句。
你倒是真忍得住啊,陈太忠乍一听这惊天动地的消息,头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厅级领导的城府,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咱俩见面到现在,怕是有一个半小时了吧?
呃……蒙艺……蒙老板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啊,唉唉,看看这事儿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第1548章 难题
范如霜当然不知道陈太忠的医术高明,可能救得了黄老,事实上,能确定这一点的只有荆紫菱和唐亦萱,最多再加上荆以远和荆俊伟有点怀疑,连文海都不摸头脑。
她找陈太忠,不过是想通过他催一催黄家,尽快把电解铝的项目立起来,黄老这有一天没一天的了,还不最后为家乡人民做点贡献?
按说,范董也结识了黄汉祥,完全可以找上门去商量相关事宜,然而,让范如霜郁闷的也在这里了,那黄总本就是个惫懒人物,当下嗯嗯啊啊地答应了,回头却丢到了脑后,下一次见面居然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我忘了!”
可是,她敢发作吗?说句实话,真的不敢,她甚至连多催几次的胆子都没有,范董非常清楚,她是怎么居高临下看别人的,黄总就是怎么居高临下看她的。
尤其是在年前的时候,因为总局那边有人惦记临铝的位置,范如霜还托陈太忠转告黄汉祥暂缓动作,现在风头过了,那位也有去向了,范总心说找黄总拜个晚年,顺便再问一问这个项目的事情。
谁想黄汉祥在电话里冷冷地回答一句,“我现在忙得很,暂时顾不上跟你见面……有什么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范总吞吞吐吐地表示,她想把临铝的变化向领导汇报一下,顺便想就工作中的一些问题请示一下,谁想黄汉祥一听就明白了。
黄总做人比较古怪,但一点都不傻——比一般人还聪明很多,所以一句话将她噎了一个半死,“年前你不是才让小陈告诉我要缓一缓吗?怎么现在就改变主意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实在没办法说下去了,范董听得明白,人家黄总生气了啊——你说缓一缓就缓一缓,说展开就展开,麻烦问你一句,这是把我们黄家当成你什么人了?
当然,她肯定是要解释一下的,黄汉祥在那边嗯嗯两声,也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可范如霜在这边就开始纳闷了:我记得黄二哥以前说话不这么冲的啊。
还好,她去北京也确实有别的事情要办,带着这种疑惑,她在总局里办理了一些其他事,却是不小心从相厚的人那里得到个消息——临铝的电解铝项目危险了啊,听说黄老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这话还是从其他分公司传来的,在立项方面,临铝是存在竞争对手的,资源性项目的国家投资,肯定是要从各个方面综合考虑的,同一类型项目的立项,往往是争夺得相当激烈的,临铝是近期国内几个大型电解铝项目的有力争夺者,自然就有那处在不利位置的人眼红。
眼红的人肯定会注意到,黄老虽然口口声声说离开家乡很久了,但是他的存在,无形中还是为临铝加了很多分,不但让一些领导在行事时多了几分忌惮,也感觉掣肘,那么眼下黄老身体不佳,对这些人来说就是好消息了。
原来是这样?范如霜顿时就操上心了,这年头做事,最怕的就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有了方向倒是真的好说了——虽说黄老这个级别的老首长的身体健康状况,一般人也打听不到,但是万事只怕有心人不是?
于是她就知道了,黄老真的身体欠佳,据说在大年三十晚上突然出了状况,差一点没救过来。
怪不得黄汉祥是那种语气呢,范如霜有点明白他的心理了,黄家从建国以来一直支撑到现在的顶梁柱要倒了,搁给谁谁会不着急?
当然,范董也很着急,比黄家人的心情一点都不差,临铝已经领先其他对手大半程了,黄老在这个关键时候倒下,影响之恶劣,实在是不可想象——就连竞争对手都知道,临铝要受到影响了。
想到这个,由不得她不再打一打陈太忠的主意,按理说她当初找陈太忠的时候,是因为要借着他来熟悉黄家,谁想那这小陈跟黄家也是两眼一抹黑,基本算是跟她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可是这年头的事情,邪门就邪门在这里了,到最后,反倒是小陈跟黄家打得火热,她反倒依旧被晾在一边,范董事长心里的这个不服气,那实在是没办法说了。
不过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真的没什么道理可讲,人家黄汉祥死活就看陈太忠顺眼——看一个人顺眼,需要理由吗?
说句良心话,范如霜是真的不想再找这个年轻的副主任了,人家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却是,她的自尊心无法承受——一个乳臭未干的副处,待人接物的能力居然超过了她这个积年正厅,也实在太让人没面子了。
可是,眼下形势急转直下,由不得范董计较了,她必须在事情发展到最坏之前做点什么,能让黄老发话敲定事情是最好的,至不济也要再见黄汉祥一面,尽力推动一下事态的发展。
陈太忠静静地听着她说话,沉着脸一声不吭,似乎是在专心倾听,然而,他脑子现在想的,并不是什么临铝临铜之类的东西,他在想的是:蒙艺已经操作了很久了,照眼下的情况看来,还有没有可能留在天南?
“喂喂,太忠,”范如霜说完,见他久久不做回答,终于按捺不住了,“我没别的意思,这个项目我跟很久了,现在是只是有点感慨,想在国企认真地做点事,实在太难了,涉及到的各种因素真的是太多了。”
“范总有所吩咐,小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太忠终于从沉思中醒转,笑着点一点头,这仓促的回答难免带了三分匪气,不过拳拳之心依旧是日月可鉴,“需要我做点什么?”
“歇上两天,再跟我去北京吧?”范总娥眉紧蹙,叹一口气,“现在这个项目的费用也在涨,要到七十个亿了,唉,盯着的人就更多了。”
“这个啊……啧,今年的任务太重了,”陈太忠拖长了声音,不失遗憾地叹一口气,“我这不是刚从青江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凤凰呢,这个时间实在不敢向你保证,我多打几个电话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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