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颚紧绷着,从上早朝的宫殿到自己的寝宫,这一段路不算太长,却也不算太短,更何况他不想让任何人在他的身后,发出一声叹息。
他紧了紧双拳,只是那一双黑眸之内,还是一如往昔的空白。
这两天他练习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行走,努力不让早朝被任何人看破,他已经无法计算这几天到底撞倒多少桌椅花架茶几,只是如今华服之下,双膝磕破的地方,如今正在生生的疼。
好像心口,也被大力剜掉一大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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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苏敏回宫
“什么?他居然上早朝?他怎么可能可以上早朝?不是眼睛都瞎了吗?”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身白色里衣,黑发垂下,只是此刻说话的中气十足,不过是瞬间而已,这一连串的疑问,已然花去他能够使用的全部力气,一停下来,就不断咳嗽起来,脸色惨白如雪。
这个人,正是大难不死的南宫远。
“是那些大臣亲眼看到的,说他自己走到座位上,而且跟往日一样,不要任何人搀扶,自己走入内堂,举止神情,没有任何的差别,好像真的只是一般受*伤生病,双眼还是看得到,行动方便,该不会毒药出了什么差错吧圣上。”
跟在南宫远身边的小福子,正是他的心腹,在得知南宫远被囚禁的第二天,他就偷偷出了宫,联系了所有的人脉,甚至亲自在孤城等到了成熟的时机,才派高手将南宫远救出来。
在他的眼中,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皇帝。
“不可能出差错,除非……”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衫,南宫远咳的停不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怨气更深。“除非,这一切只是骗人的幌子而已。”
小福子轻轻抚顺南宫政的气息,恭恭敬敬地问了句:“圣上,你说这只是南宫政的阴谋而已?”
闻到此处,南宫远眼神一沉,狠狠地骂道:“这个混蛋,虚虚实实,最擅长搞这种把戏了。我敢肯定,他一定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做戏不过是稳住人心,不让那些大臣有话可说而已。”
“圣上英明。”小福子恭维着,从他刚进宫第二年,他就跟着当时的太子殿下,这个男人虽然不成器,却也是他维护了多年的主人。只有他重新得到江山,自己才能够安稳的过日子,否则,南宫政是绝对容不下自己的。
南宫远仿佛看到最美丽的前景,就在十步之外的距离,他无法压抑胸口的热浪,沉声道。“这是最好的时机,小福子,你去通知所有人,要他们进宫给我生擒南宫政,谁抓住南宫政,我封他当王。”
“是,圣上。”小福子点点头,将照顾南宫远的差事,交代给身边的两个下人,才放心离开。
望着眼前的淡淡阳光,南宫远觉得全身还是寒冷,叫人把暖炉靠近自己的*床榻,神色一变,喃喃自语。“就算没有办法永远拥有这个位置,至少也让他们看清楚,谁才是南宫皇家的拥有者。”
他根本无法吞下这口恶气,他的父母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皇帝皇后,他的出生理所应当地被赋予了太子的荣光,而父皇临终前的口谕,也是将南宫的皇位传给他,南宫政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觊觎这些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
无论多久,他也要扳回一局,这个王朝是如何毁灭没关系,至少也是他全部掌握。
三王府门前,一座蓝色马车,徐徐停下。
一个红衣小丫鬟率先下了车,撩开帘子,扶着一名蓝衣女子下车,等马夫离开之后,幡儿抬起眼,望着眼前这座府邸的牌匾,虽然不识字,自己却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等等,这里不是小姐出嫁过来的那个地方吗?!
“小姐小姐,我们怎么又到这个地方来了?”幡儿跟乍呼呼的麻雀一样,顿时吵开了。
“因为这里的主人邀请我来叙叙旧啊。”
苏敏含笑,缓缓走上台阶,眼前这个绿衣少年,已经在正门口等待。
是南宫桐。
他清澈的眼底,还是淡淡的笑意,算不上热情,也称不上冷淡。“我以为你明天早上才到。”
“一路很顺利,就提前到了,不会不欢迎吧。”苏敏直直地望着他,神色平和,不温不火地说笑着。
南宫桐扬眉,眼前的女子虽然有些憔悴,但双眼的光芒,却是无人可以忽略。
他的笑意更深了,与苏敏一同走进王府,“先进来吧,正好到了饭点。”
幡儿皱着眉头,还是不懂,到底为什么小姐回来这个地方,她还以为小姐这辈子不想看到这个王府呢!
所以说啊,小姐心,海底针。
南宫桐感觉的到身后没有脚步声,蓦地掉转头,望着那个停在门槛外的身影,不悦闪过眉眼,咒骂道:“喂,笨蛋丫鬟,你还在看什么?你主子都进来了,你想留在那里看门吗?你要高兴的话,小王爷我也不阻拦你,你就饿着肚子当门口的石狮子吧。”
幡儿脸色一变,吓得马上跟了上来。“等等我,我马上来了。”
这个小王爷,脾气好像也没有比南宫政好多少嘛,呜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带着这个笨蛋丫鬟,不觉得碍事吗?”南宫桐侧过脸,望着神色从容的苏敏,抱怨一声。
“是我的人,小王爷管的还真宽。”苏敏的嘴角上扬,主子的威严和维护,倒是淋漓尽致。
“不过,政不知道你回京的事吧。”南宫桐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问道。
“是不知道。”她点点头,轻声回应。
“我懂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肯定想要杀一个回马枪,让政措手不及,对吧。”南宫桐噙着笑意看她,眼神渐渐变得深沉,那种笑意有些不怀好意。
见苏敏默认,他又开始挑剔,低声喟叹:“女人都是这么不切实际的吗?”
“桐,我怎么感觉好像是来教训人的,而不是请我来王府做客?你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苏敏突地停下脚步,淡淡睇着他,不让他继续嚣张。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继续说下去,“我本来就是这个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对了,言归正传,你好像这回当了个大功臣,是吧。”
“具体什么事,你去问你哥哥吧。”苏敏不想多谈,仿佛为了炫耀,那种感觉她并不喜欢,她只是做自己可以预见和控制的事,超出她能力之外的事,她或许也无法办到。
南宫桐意兴阑珊,仿佛因为在苏敏这儿也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扫兴。“就是没办法见到他,我才问你的嘛。”
“你见不到他?怎么回事?”苏敏觉得疑惑,柳眉不自觉轻轻蹙着。
南宫桐又开始了抱怨,脸色一变,再无任何笑意:“好像忙得不可开交,什么人都不见,我都好多天没去宫里了,闷得发慌。”
“我们先吃饭再谈吧。”两人已然走到用饭的偏厅,他拉过苏敏的手,丢下一句话。
“好。”苏敏轻点螓首,微笑看他,与他一同走入偏厅。
“乔妈,你看谁来了?”
蓝色帘子被撩起,乔妈正端着一道牛肉羹进屋,听到南宫桐欢喜的声音,不禁抬起头来,望了眼前的女子,不禁愣住了,半响没有说话。
“乔妈,好久不见了。”
先开口的人,是苏敏,她噙着笑意,不见半分急促和慌张。
“是……”乔妈将牛肉羹放上圆桌,有些迟疑,不清楚到底改叫她苏小姐,还是别的什么称谓。
“知道我今天有特意招待的客人,乔妈亲自下厨,都不让大厨帮忙,你看这一桌菜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南宫桐双眼一亮,忙不迭坐了下来。
他是个爱好享乐的人,不过吃遍了大江南北的山珍海味,他还是怀念乔妈的厨艺,仿佛那是唯一可以代替母亲的味道。
苏敏神色一柔,望着站在对面有些无措的妇人,笑了笑,语气谦卑有礼。“辛苦乔妈了,你也坐下来跟我们一道吃吧。”
“不必了。”乔妈婉拒,活了几十年,在皇宫的规矩,没有主子跟仆人一道用餐的规矩。
“乔妈,你就别客气了,都不是外人,喏,坐吧。”拉过圆凳,南宫桐以眼神示意乔妈坐下,这般发了话,乔妈也不再拒绝,缓缓坐了下来。
“好,王爷。”
她一抬眼,便看到苏敏脸上的微笑,那种笑容毫无介怀,更无嫌恶,仿佛过去早已云淡风轻,是过眼云烟般忘记释怀了。
南宫桐望着杵在苏敏身后的幡儿,又开始挑刺:“笨蛋丫鬟,你也坐在你小姐身边吧,看你眼馋的要死。”
“我才没有。”无端被牵连,幡儿红了脸,低低自语,不敢大声。
苏敏轻笑出声,目光滑过南宫桐的身上,他更加神采飞扬,仿佛是验证了她在猜疑的那件事。
这个小子,恐怕也情谊萌动了吧。
“一个月没见面,桐你倒是长了很多人性,还顾得上我身边丫鬟饿肚子的小事。”
“吃饭前还要拐着弯骂人,这样的话,待会儿是不是就吃得下了?”南宫桐没有让步的意思,径自夹了一筷子菜,开始吃起来。
苏敏笑着再问:“不过,往后桐你一直要住在这里吗?”
南宫桐连连点头,“上回有人建议我把王府的匾额给换了,我懒得换,我回京住的地方就是这里,政去了宫内,这个地方也需要有人住着,我也没必要换。”
“一路走来,倒是没有看到沁歌儿——”苏敏觉得奇怪,当年妖娆高挑的那个塞外女子,倒是没了踪影。
南宫桐喝了一口汤,神色自如地回应。“半年前就走了。政给她一大笔银子,让她离开,她知道已经回天乏术,倒也没继续纠缠,反正政看在她陪伴他三年多的时间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也算是知趣。”
“我说啊,你就什么时候答应政,安安分分住在宫里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么说道,眼光紧紧盯着苏敏。
苏敏心口一热,笑了笑,却只是沉默着,握住筷子。
用完了午饭,乔妈和幡儿一同收拾着碗筷,南宫桐站起身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