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男人的生意好像出了点问题,害的她已经一个季度,没有置办过一件像样的衣衫了。
她鄙夷地望着身上的布衣,土气的花纹,粗糙的料子,以前她身上的手帕,都比这个料子要好上十倍。
失去了下人的伺候,失去了燕窝鱼翅的补足,失去了金钱带来的享乐,失去了美丽的华服精致的胭脂水粉,她的身上甚至找不到几个像样的首饰装点自己,她已然无法否认,她渐渐在变老了。
她不该过这样的生活呀……。要是她以前稍稍收敛一些,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而那个女人,苏敏,现在却变成了一国之母,居然成了皇后——她暗暗捏紧手心,任由指甲变得苍白。
她恨啊,原本属于她的一切,现在都变成苏敏的囊中之物。一开始南宫政的王妃位置,不就是自己的吗?可是,转念一想,想到南宫政后来让她在军营中过的那段日子,她紧咬牙关,也无法把那些,从心头抹去。
是为了惩罚她吗?为了惩罚苏郁的贪婪和厚颜吗?
她无声冷笑,面容更显得生硬了些。
半年前,冉秀蓉生了一场重病,最终没有救回来。
如今,她也一个人了。
嫁给平庸的男人,失去最后一个亲人,她也这样了,不过,反正她在进苏家之前就是一无所有的,所以,重新变成一无所有,那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反正,她不会过上以前那种需要看人脸色,跟乞丐一样的生活了。
她冷哼一声,双手握的更紧,她可以活的平凡,却不能流露半分狼狈和落魄,否则,南宫政跟苏敏知道了,瞧见了,岂不是要把她的处境,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
她怎么能容许呢?
扶了扶发髻中的桃木梳,她眼神一沉,不想让自己的美丽,葬送在就算丢一块石头,也激不起半分水花的死寂生活中……。
“喂,吴娘子……。今日怎么这么无聊,一个人晒太阳呢?”墙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带笑的话语来。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不高的围墙上,趴着一个男人,他跟自己的夫君比起来人倒是长得要端正几分,人也高大强壮,如今正看着她,一脸笑意。
她突地想起,这是十天前搬到她家隔壁的男人,听说姓诸,年约三十,据说也是到各地做生意的商人,不过看他衣着光鲜,比她的丈夫,好像要强个几分。
这个男人为何要跟她说话的企图,她几乎一眼,就看穿了。
她灵光一闪,突地心里有了想法,然后,缓缓抬起眉眼,朝着他微笑。
那个笑容,有很深的寓意。
一个月而已,苏郁跟那个男人,已然很是熟稔,而这些天,自己的夫君也常常不回家,诸公子看她的目光太直白,她早已清楚他的目的。
不过,她却将计就计,因为她觉得这个男人比自己的夫君更端正,更高大威武,也更有钱,所以……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了。
苏郁原本就是一个欲望很深的女子,所以一旦跟诸公子好上了,更贪心两人的苟且之事,希望用这种关系,赢得他的承诺。她从这个男人手中得到了一些首饰和衣衫,也沉溺在他对她的欣赏和爱慕索取中,好像这些激烈,就可以弥足她的平淡生活。所以她觉得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她觉得让这个男人承诺,也不是难事。
然而,还未走到最后一步,居然东窗事发,捉奸在床。
被自己的男人,亲眼撞见他们在地上的好事,诸公子居然什么都不说先逃了,苏郁蓦地寒了心,却又只能捡起衣衫,穿戴整齐之后,迎着那个面色铁青的男人,坐了下来。
“说吧。”苏郁淡淡丢下两个字。
吴启狠狠地说道。“你自己做的丑事,还需要我明说?一个月前,我在跟别人做生意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你以前是多么不知廉耻,我不信,不过看来我赌输了。”
“你跟别人打赌?”苏郁冷笑,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吴启面色漠然:“是,赌你会不会因为贪恋别人的钱财,红杏出墙,背着我偷人。”
苏郁顿觉万分难堪,偏偏在嘴皮上,不肯讨饶。“吴启,你还真是出息了呢,我以前怎么就小看你了呢?”
“三年前,我被你的美貌迷住了,瞎了眼,不开窍,所以把你娶进门,看得出你对现在的生活有多不满,虽然你没有在我面前抱怨,但我看得出来——”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你想要的只是一个提供你温饱的人而已……。”
“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是喜欢你这个人吧。人都有自知之明,我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找个男人出嫁的吧。”苏郁冷哼一声,知道她的委屈下嫁,他才该珍惜她才对,毕竟她在男人眼中,可是美丽的宝石呢。
吴启见她还是一脸傲然,完全没有低头认错的模样,黝黑的脸上多了些苦笑。“现在是知道了,两三年时间,也让我看清楚,你的身上,除了美丽,一无所有,你甚至不如那些村野中长大的姑娘家温柔贤惠……。”
“现在开始挑剔我了?当初我的美丽,不也让你长面子了吗?你怎么不说?”温柔贤惠,多么可笑的字眼,即使埋没在这种生活中,她还无法学会,去当一个体贴夫君的妻子。她的命运,或许早已注定了,要别人宠爱,而不是自己去付出。
“所以我想明白了。”吴启自认为自己忠厚,不懂得维系两人感情,不过却也没有委屈过她,他看到苏郁脸上的表情,不禁更加愤恨。“过年的时候,我娘就说过,她并不满意你,你在家乡过年的那段日子,一次请安也不曾,甚至没有下过一次厨,替娘倒过一杯茶,好像你是千金小姐,也毫无孝心。”
苏郁觉得很不耐烦:“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并说开了吧。”
吴启说到了点子上,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接纳这样的女人。“快三年了,你没办法给我吴家生儿育女,我娘也觉得不妥,大夫跟我说过,你这辈子没办法生出孩子,是因为你之前曾经喝大量的药打过胎儿,而且不止一回,所以已经无法恢复了。”
“你都知道?所以现在看我的笑话吗?”苏郁的脸色,白的像纸。
“新婚之夜知道你不是处子的时候,我有些动摇,但是一直忍耐到现在,之所以容忍你三年时间,也花钱给你娘治病,不是因为这件事。娘叫我休了你,我迟迟没有,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而今天,我要休了你——”吴启将休书,放在桌上,面无表情,毫无动容。“是因为你不甘寂寞,也不是可以跟我过日子的女人。我们的感情没多深,所以也别说背叛这么严重,只能怪我当初被你的美貌迷昏了头,现在的结果,我要负责。”
“说的这么精彩吗?你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我跟着你过这种苦日子,还不够吗?”她的眼神之内,还是残留着气势,不让人,很倔。
她不信,那个忠厚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休了她?休了她,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比得上她的姿色的女人,不,不可能!
吴启现在,只觉得她可怜了,不过也很可恨。“你让那个所谓的诸公子白白占了便宜,不过反正他今天晚上要去外地谈生意了,说实话,他的家底比我好一些,不过也没太大差别,而且,他家里已经有了妻妾,看来他没有对你有过分的留恋,所以才能走的这么干脆。”
“耍着我玩,有趣吗?你们开心了吧,你也是,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勾搭上,还让你陪了赌钱吧,是不是很不痛快?”
苏郁突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我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很快要到京城忙一年,这一年时间,我其实是不放心你的。也许因为你的美貌,也许因为你的心。不过我当时还是堵上了最后的信任,怎么可能你会是那种女人呢?结果,最后的信任也输掉了。现在看来,一个月都无法忍耐的你,在我身边是委屈了,所以你走吧。”
吴启毫无起伏的话,简直要让苏郁疯掉了!他做了一笔大生意,他就要发达了,她却因为这个原因,要被他休掉?!
多可笑的现实。
“你现在赶我走,要休掉我?那我要去哪里?”紧紧掐着指甲,苏郁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泄露了她现在的恐惧。
“你现在要去哪里,已经跟我无关了。你不是我吴启的女人,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回来了。”吴启只是站在原地,没有挽留她的意思,既然已接受了她的挑战书,他自然有把握会赢,而后……他要把这个傲慢无耻的女人赶出自己家,让她在洛城永无立足之地。
半响之后,苏郁身后的那道门,被重重关上了。
她站在人流穿梭的街巷中,一脸茫然,甚至方才的情景,好像只是一场梦而已。
突然觉得,阳光,好刺眼。
覆水难收。
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
“爷爷,我不想喝药。”苏敏微微蹙眉,端详着眼前那一碗药汤,这么说道。
“小敏啊,这些药都是为你好,帮你调养身子的,怎么不肯喝呢……”司徒长乐轻声叹气,他陪着笑,低低问道。
她抬起眉眼,眸光浅淡,却是带着温柔的光辉,让人动容。“怀着孩子的时候,我想万事小心一些。”
“你还不放心爷爷吗?我可不会害你啊。”他觉得有些心酸,其实说来也奇怪,南宫政要求他留下彻底治好苏敏的病,他看着失去记忆的苏敏,觉得心安一些。毕竟,要是原来那个苏敏的话,他可能都无法隐瞒她一分一毫,因为她太过敏感,也对他太过熟悉。
“就一次,一次也不行吗?因为要稳住你的病情,接下来怀着孩子的七个月,才不会困难啊……”他见苏敏沉默不语,又补上一句。
“我相信爷爷,全都相信。”久久沉默过后,苏敏才淡淡一笑,眼神很平和,声音也是平静的。“我喝。”
她一饮而尽,好像是喝下一碗毒药一般,义无反顾。
擦拭着嘴角的药汁,她的眸光,落在司徒长乐的身上。“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