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犯人,回答本官的问题!”
“没什么好说的了。”杨大夫面若死灰道,“一切都是我做的,要杀要剐都随便。”
知府望了王尚书等人,这人已萌生死意,估计要他供出幕后指使恐怕有些困难,或者柳氏真的是无辜的?她不过是被暗慕她的人所牵连?
知府想了想,道:“柳氏,你当真与杨大夫只是泛泛之交?”
“是的。”柳氏上前回道,“妾身真的不知道他竟然会为妾身犯下如此重罪,妾身也有罪,虽无意但你确实因此为陈府招来了祸端。”说着跪了下来,低声啜泣。
杨大夫双手握了握拳,没有抬头看她。
“这么说,你当真毫不知情?”
“是的。妾身自入陈府以来,一直恪守本分,不敢有一丝逾距,自问没有愧对老爷和夫人。”
陈怀素皱了皱眉,想起这些年柳氏对自己细心体贴的照顾,确实没有什么德行上的差池,在主母犯病时,还能将府内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除了身份不高之外,算得上是贤内助。
这么说,真的是自己错怪她了?
53、审(二) 。。。
知府拿着师爷递过来的供词记录看了看,转头对陈怀素道:“大人是否还有何补充?”
陈怀素望了望跪在地上的柳氏,轻轻摇了摇头。
“那正德公、王尚书和黄大人呢?”知府又道,“此案件如今已经比较清晰,主犯杨默辛有犯案动机,对从犯的证词承认不讳,谋害世家贵女罪名成立。”
王尚书和黄大人点了点头。这个案件比想象中简单一点,甚至与原先猜测的情况有些不同。陈怀素本来还做好了露丑的准备,却不想此事完全是这个杨大夫的报复?
只有一直未曾出声的陈公皱了皱眉,他始终觉得这个柳氏不简单,可是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她参与了此事,也不可能直接用刑逼供,毕竟就算只是妾侍,也是他陈府的人。
“那好,本官现在可以让罪人坐实了。”知府拿起惊堂木正准备拍下时,一个声音徒然响起:“等等!”
众人一愣,循声望去,只见江不予走上前来行礼道:“大人,妾身还有话说。”
刚才的断案过程除了提审那个绑架犯的时候询问了江不予几句之外,后面的过程她基本成了看客。可能是因为知府知道自己“失忆”,再加上身份不同,所以尽量避免她多露面。
本来江不予也确实乐得轻松,但她没想到杨大夫把罪行一力承担,如此一来,柳氏就完全置身事外了,回府之后最多受点小惩,那黄紫箬和陈夕怜的冤屈就永远得不到申诉了。
“苏夫人还有何补充?但说无妨。”知府客气道。
“当年意图杀害妾身的事情是否与柳氏无关,暂且不提,但是毒害妾身母亲黄氏的人却是柳氏无疑。”
“什么?”陈家父子包括黄大人都惊叫出声。
“苏夫人,你可有证据?”知府立刻问。
江不予从怀中拿出一盒药丸,道:“这是太医给母亲配的药丸,主要用来调理身体,可是前些日子,妾身偶尔遇到丫鬟给母亲送药,发现这盒子中有一颗药丸带有鬼迷花的毒性。”
“鬼迷花?”知府拿过药盒,看到盒中有7、8颗药丸,其中有两颗只有半边。
江不予解释:“鬼迷花是一种必须慎用的有毒药草,若运用不当轻者能导致服用者神志时常,重者能置人于死地。为了慎重,妾身特地拿两种药做了试验,发现只要那一枚具有鬼迷花的毒性,其余都是调理身体的良药。”
陈公和陈怀素冰寒的目光直刺柳氏。黄侍中更是站起来指着柳氏道:“难怪,难怪我女儿会疯!原来都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做的!”
柳氏忙磕头澄清道:“冤枉啊!妾身从来没碰过那盒药,更不知道什么鬼迷花,又怎么能仅凭这个就断言妾身下毒呢?妾身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主母啊!这药是御医配的,也许是御医放的呢?或者在送药途中有人偷放的。”
“配药的御医德高望重,与陈公一家交情深厚,每次送药都亲自送,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毒害左丞夫人?”黄侍中怒道,“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动机?”
“稍安勿躁。”知府问江不予,“苏夫人,你如何断言此事与柳氏有关?”
江不予说:“柳氏说从来没碰过药盒?但据妾身所知,自母亲生病之后,府内的一些事务都交给了柳氏处理,其中御医每次送来的药丸也要经过你的手,你却说你碰都没碰过?”
柳氏忙道:“这是夫人的药丸,妾身当然要过问一下,但妾身真的没动过。倒是……倒是苏夫人你,一来就发现了毒药,未免、未免太巧合了。”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一点。
江不予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嫁祸你,还是身为女儿的我要毒害自己的生母?”
柳氏低头不语。
“其实要证明此事并不难。”江不予道,“这种毒药的配制十分困难,妾身相信柳氏是配不出来的,那么唯一能帮她配制毒药的人就只有杨大夫了。”
众人的目光立刻看向杨默辛。
“杨默辛,本官问你,此药是否出自你之手?”知府肃容审问。
杨大夫看了看柳氏,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柳氏此刻十分紧张,生怕对方承认。
“是我。”杨大夫沉声道,“我恨陈家人,所以做了这种毒药想让他们痛不欲生。”
“你在撒谎。”江不予肯定道,“这种药需要定期服用,也就是说每隔几个月就要换一颗,你只是一个外人,哪有机会换药?所以能做此事的人只可能是府里的人,而与你有关系又有动机做这件事的人,除了柳氏还能有谁?”
杨大夫不再说话。
知府问:“柳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冤枉,妾身冤枉!”柳氏哭诉,“妾身或许有嫌疑,但没有证据证明是妾身啊!”
这时苏诚在江不予耳边说了几句话,江不予眼睛一亮,上前道:“大人,妾身有证据。”
“哦?有何证据?”
“柳氏的贴身丫鬟紫芙。”
柳氏面色一白,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
“好,带丫鬟紫芙。”
这期间,公堂上无一人说话,陈家父子冷冷的目光直戳向柳氏,此事即使没有具体证据,他们也能肯定是柳氏所为。世上没这么多巧合,也没这么多歹人怀恨黄紫箬母子!
不多时,紫芙带到,她先是看了看柳氏,然后跪下禀道:“见过诸位大人,奴婢紫芙。”
“丫鬟紫芙,你可知罪?”知府大声喝问。
紫芙忙磕了几个头,惶恐道:“奴婢不知,还请大人明言。”
“哼哼!”知府冷笑道,“堂下嫌犯杨默辛和柳氏都指证你毒害左丞大人的正妻黄氏,你可认罪?”
紫芙身体一震,骤然看向柳氏,不巧陈夕灏缓走几步,衣摆刚好拦住了阻隔了两人的目光。
“大、大人,冤枉啊!”见无法从柳氏那里得到信息,紫芙愈加不安,“奴婢身份卑微,断不敢做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况且夫人平时为人温和,奴婢怎么会有谋害之心?还请大人明察。”
“本官自然是查出了证据才会提审你的。”知府让人把药盒拿给她看,道,“这是左丞夫人用来调理身体的药丸,你每隔一段时间换一颗毒药,以至左丞夫人神志错乱。刚才本官已经审问过杨默辛和柳氏,杨默辛是大夫,此药就是他提供给你的,而柳氏也说最常接触药盒的就是你。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狡辩的?”
紫芙大恐,不住磕头道:“大人明鉴,奴婢与夫人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毒害夫人?”
“哦?你的意思是,柳氏和杨大夫都冤枉你了?”
紫芙咬了咬牙,忍不住又偏头看向柳氏,依然被阻隔着,她内心如麻,不知道如何应对。
“嫌犯紫芙,你休得再狡辩,奴婢谋害主母当处以极刑。”
“不要!”紫芙惊叫,周围众人都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在看死人,她心理几近崩溃,一种被孤立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时知府又道了:“柳氏是你的主子,刚才还特地向本官求了情,说你这么做只是想博得她的欢喜。但是谋害主母是重罪,本官也不能徇私。”
“求情?”紫芙突然冷笑,眼中厉色一闪,终于相信自己替柳氏背了黑锅,于是不再隐瞒,一一陈述道:“大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的罪至多是知情不报,真正毒害夫人的是柳氏!”
知府暗松一口气,终于把她套出来了。
“你继续说。”
“毒药确实是杨大夫拿来的,但是换药的是柳氏。每次奴婢都被遣了出去,但是他们连续下药数年,奴婢就碰到过好几次,后来被柳氏发现,她以奴婢和奴婢家人的性命做威胁,严令奴婢禁语。奴婢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也只好昧着良心三缄其口。却没想到柳氏最后竟然把罪都推到奴婢身上,奴婢冤枉,请大人相信奴婢!”
“若你所说的属实,那么本官最多以知情不报处理,而且你受柳氏胁迫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你如何能证明你说的话?”
紫芙道:“杨大夫每次会送来两颗毒药,上次换了一颗,柳氏应该还藏了一颗,就藏在她睡床靠墙的床柱中,那床柱有一小截是中空的,不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发现。”
“好。”知府正准备派人去翻查,陈怀素突然站起身来道:“本官亲自去找!”声音冷厉异常,让彻底失守的柳氏忍不住浑身颤栗。
天要亡她!
不过多时,陈怀素从丫鬟指出的位置将药取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将其递给了知府,默默回到椅子上再也不看柳氏一眼。
“啪!”知府的惊堂木一响,喝道,“犯人柳氏,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可说?还不给本官从实招来!”
柳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软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把罪行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