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构看着白着一张脸,还未暖过来的杜荷,心下略有不忍,只甩开衣摆端坐在床沿,冷着一张脸道:“诊脉。”
听着这两个字,不说杜荷嘴角勾起欢喜的笑,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心里也都松了口气。
夏雨虽急,可不等片刻,就雨停云散,整个院子内,经过一场风雨的洗礼,虽说残花满地,却也似是洗净铅华,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虽湿了衣裳,却并未被风寒入体,喝些姜汤去去身上的寒气即可,让人将大夫好生会送药堂,杜构挥挥手就让屋内的丫鬟婆子都尽数退出门外。
起身将床边的窗子打开,看着乌云尽散的天空,杜构转身看着窝在床上,脸色也好看许多的幼弟。
“今儿是我的不是,大哥在这给你赔罪。”杜构话说完,就拱手对杜荷施礼赔罪。
杜荷见着兄长如此,忙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跑过去想要将人扶起身子,嘴里着急的喊着:“哥,你这是做什么,是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难,是我理所当然的去接受你对我的好,却竟然连替你想的心思都未动过半分。”
起身伸手揉了揉杜荷头发,杜构摇头苦笑说道:“这些我本不想你去烦扰,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一旁看着你与爹爹母亲相处,那有严父慈母稚童的画作,让我心生羡慕,却怎么都走不进去,疯狂的嫉妒,让我渐渐迷失,对你日日说着生母的好,想让你能亲近我,只是不愿被剩下自己。”
“哥”杜荷压抑着哭声,喊道。
笼罩他许久的迷障,好似随着这场突来的雨,就那么来去匆匆的不见踪影,杜构心里从来未有过的感觉到平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将人抱起放到床上,伸手帮着暖和冰冷的小脚,安慰的开口道:“荷儿,大哥承你一份情,那朱婆子,只是想要借着我,让爹爹收她做姨娘,更甚至肖想有一日能替代母亲,成为杜家的女主人,而我明明知晓,只因为心中的嫉妒和怨恨,对她诸多维护,却并未去想,她虽是借着我在杜家横行,可若是没有爹爹和母亲的忍让,我又哪里能如此任意妄为。”
“听着那婆子在院子里肆意谩骂,看着你不想我淋雨,自己却湿了半个身子,我还有什么看不明白,虽说我如今的年纪,早就不能撒娇承欢,不过日后我不会再对母亲不敬,听你说小妹须得家人相伴,才不会哭闹不休,不若改日也让我一试。”
“好,小妹真的很是乖巧可人,大哥定也会喜欢她的。”
“那就要‘看’过才知道”
解开心结的兄弟二人,从未这般自在的相处,杜荷本就是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就还给别人三分的人,更何况还是自家骨肉血亲的兄长,早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只对着杜构细说月瑶平日的笑事,逗得杜构跟着开怀大笑。
而在门外守着的丫鬟婆子,听见大公子震耳的笑声,也都面露吃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身旁之人,见着身旁之人也同她一个模样,想着该不是她幻听,心下也为大公子欢喜。
伺候大公子多年,不说听见似今日一般的笑声,就是平日的淡笑也不多见,只是在都一脸欢喜的时候,身着略显陈旧的粉色衣裳,面容并不出众的小丫鬟,神情慌张白着一张脸,低头往人少的地方躲闪。
“姚婆子,你就是这般照料大公子的吗?”素娥看着在门外低语的丫鬟婆子,不悦的开口对着夫人送来的姚婆子责问道。
身穿下等绸布缝制的茶色儒衫,面容虽略显苍老,模样确是难得干净可亲的姚婆子,听见斥责忙转身看着不知何时进来院内的素娥,脸上不见慌乱羞愧,还笑着迎上前,抬手竖在唇上,见素娥一脸疑问望着自个儿,对着屋内指了指。
正巧听见屋内爽朗的笑声,想到那笑声的主人,素娥也愣在那儿,呆呆的望着紧闭的房门。
姚婆子见着露出如此模样的素娥,笑着凑上前小声说道:“咱们也是见大公子难得如此开怀,心中欢喜才没了分寸,你可得饶了咱们这遭才好。”
素娥如今哪还有心思去寻死那,跟着在正房伺候,哪里不知这位大公子,三盏茶前还在鑫雅苑发了好一顿脾气,这怎么才这么会子工夫,就在自个儿院子里大笑起来。
顾不得和姚婆子拿丫鬟婆子的规矩说事,素娥忙将姚婆子拉到身旁,好奇的看着房门低声问道:“这屋里来了何人?竟让大公子如此欢喜。”
“哪里来什么外人,是小郎君跟着咱们大公子在屋里说话,只是不知小郎君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公子如此开怀,让咱们听得欢喜又心里酸的紧。”姚婆子似喜似叹的说道。
姚婆子是夫人送来闻书苑的,不说平日不与夫人亲近的大公子,就是那心思恼人的朱婆子,没少给她使绊子,说些糟践人的话。
还好她跟着小郎君来此院子时,早已心中有数,何况姚婆子是真真心疼两位郎君,虽有时因着大公子不知好人心的样子,也心中着急暗恼,可想想他看着小郎君与夫人一起时,眼睛里隐隐的羡慕和嫉妒,又心疼的厉害。
素娥见着姚婆子是真不知,也就没心思多问,想着快要来到闻书苑的小娘子,听着屋内的笑声,一脸纠结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
☆、35第 35 章
清淡雅致的房内;摆设虽不见得多,但一进门就见着那占了半面墙壁的水墨风景画;群山围绕,绿树遮阴,一直孤雁在山间穿行;似是见着山下碧水倒影的身影;低头鸣叫。
这画虽是极美;手法却还是不甚圆滑细腻,而且如此风景只有那一直孤雁;悬于水面之上对着江面倒影鸣叫;心里着实难受的紧。
转开眸子,闻到屋内淡淡的香味,看着屋内竟全是用的上等梨花木所做的物什;就是那雕花刻物的门窗,也是相同的木料所制,让知晓它难得的人,看的心中惊叹不已。
素色上等锦缎的垂帐上,垂下六个大小相同的压帐金锁片,不用伸手去试,就看着长短不一的金锁片,将垂帐压的不见翻浪,也能知晓它的分量几何。
窝在杜构怀里,总算歇了哭闹的月瑶,通红着一双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见着细处所用的摆设都极为贵重,也知道倩娘真未亏待,与她并不算亲近的长子。
不知怀里的小人,正对他屋中物什垂涎不已,杜构低头看了一眼不再哭闹的小妹,挥手让将人送来的丫鬟婆子退下,虽是听杜荷说起她若是醒着,定是要有家人陪在身边,可看着月瑶那红肿的眼睛,心里还是对她们颇为不喜。
并不走动还未感觉,这走起来杜构抱着香香软软的小人,竟不知该用力几何,就这般紧紧松松的抱着快步往内室进去。
被这样时重时轻抱着的月瑶,唯恐自己一时掉落地上,只得紧紧搂抱杜构的颈脖,若不是看到他一脸的慎重苦恼,身上也紧张的僵硬,月瑶定是以为是想吓她。
还好没有几步的路,月瑶安稳的落进杜荷的怀里,被盖上暖暖的锦被,看着二哥红润润的脸色,心总算是放回原处。
笑着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乳牙,指着杜构对杜荷说道:“大哥,抱抱,二哥,好好。”
杜荷听完月瑶说话,笑着抬头想给杜构解释,却见着他脸上竟带着浅笑的看着月瑶,一时好奇的问道:“大哥,你能听懂瑶儿的话?”
在接过本是哭闹的月瑶,就见着她渐渐歇了哭声时,杜构心里就暗自苦笑,难道家中只有他以为自己是外人,那以前的委屈和埋怨,不就都只是他自找烦恼得来的。
刚想到这个时,杜构心里不是不难过,可听见月瑶那软糯的言语,和杜荷一脸好奇崇拜的问他话,却是觉得如此做想,都是对他们的亵渎。
放下长久堆积在心里的包袱,杜构不再冷着一张脸,好似别人都亏欠他一般,笑着坐在床沿,说道:“她在对你说,是我将她抱进来,我很好,瑶儿话说的这般清楚,又怎么会听不明白。”
别看就是这句话,府里就是日日照料她的丫鬟,也需得猜许久,杜荷虽是知晓她不凡,却在听完月瑶说话时,还需得在心里思量一二,才能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如今见杜构该是第一次听,就能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不说杜荷心中好奇崇拜的紧,就是月瑶也很是吃惊。
不等杜荷开口,说崇拜赞扬的话,月瑶指着不能依靠的床头,拍拍放在一旁的锦被,看着杜构试探的开口道:“栏栏,倚倚。”
“好,大哥等会子就吩咐下人,去帮瑶儿做张有床栏,可以让你依靠着的床,如何?”杜构好笑的看着一脸迷茫不解的二弟,对着月瑶说道。
也还真不是杜构听懂,只是恰巧前几日与好友,一同前去西市玩耍,见着胡人铺子里的床头,就是有可以依靠的板子,不过做工实在算不上精巧,众人知晓是用来依靠歇息的,也就并未多看就离开,前去胡肆看那胡旋舞。
“大哥,好”月瑶一脸欢喜,道。
“厉害”杜荷一脸吃惊道。
杜构见两人所说话语,连起来就是“大哥,好厉害。”再看有着几分相似的脸上,一个欢喜,一个吃惊,实在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月瑶可不管杜构笑的是不是自己,忙挣扎着从杜荷怀里爬出来,一下子扑到笑的前俯后仰的杜构身上,口里不停的喊着:“肉肉,饭饭,呲肉肉,饭饭。”
“哎呦,好好,瑶儿别乱动,先让大哥起来。”杜构看着整个人扑到他身上,两条小短腿悬空着在床边的小妹,不敢随便乱动,只能对着还在乱扭的月瑶哄说道。
杜荷在一旁看着与小妹闹做一团的大哥,虽也想跟着一起玩闹,可看着半个身子在床边的月瑶,也没心思去想着让兄长开怀,忙伸手帮着一起把人抱进怀里。
看着人被硬抱到怀里,还一直挣扎喊着“肉肉,饭饭,”想要继续往杜构怀里扑的月瑶,杜荷想着刚刚那危险的样子,难得动了真火气,隔着锦被就重重打了月瑶小屁股一下。
虽说不疼,可打在被上的声音,还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