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说关于他的事!
狻猊很快的恢复正常,眼底的暴戾之气渐渐转化为一种恨。
是的,他恨眼前这个悠闲自得的男人。
他的眼神永远那么自信,他抱着若薇的时候总是那么自然而然,仿佛若薇天生就是他的。
狻猊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来到前院,狻猊二话不说,对着空气猛地一挥手。
原本还空荡荡的小院子里立刻围满了弓箭手,闪亮的箭矢指着房顶上夏国的暗卫,气氛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让他进去!”夏桀不知何时,从后院走出来,他的话音刚落。只听见房顶上传来整齐的沙沙声。然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狻猊轻蔑的一笑,站在了紧闭的房门前,看着那闭紧的门扉,狻猊有一瞬间的迟疑。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纪云说了个大概,好像是说若薇曾经喝了一种可以失去记忆的药水,如今她想恢复记忆找《推背图》给段微交换儿子。
狻猊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有些担心,恢复记忆的若薇还会记得他么?
收回思绪,狻猊伸手紧贴住门扉,只要轻轻一推便能推开,狻猊深吸一口气,用了一把力,吱呀,门开了。
屋内是昏暗的,所有的窗子都被厚重的窗栏遮档住了,外面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灌进来,细细的一条亮线交错着,屋内没有点暖炉,空气阴沉沉的……
狻猊的心有些慌。
当门扉彻底被推开,外面稀薄的阳光随之进来的时候,狻猊听见木栏相隔的内室传来一阵脆脆的声音:“是谁?”
那声音明明那么的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仿佛是经过了一段重生后破茧而出的声音,如此的坚定、有力、却单薄。
有那么一瞬间,狻猊以为待在这房间里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若薇。
“是小河么?”那声音见外面久久不出声,有些疑惑的问道。
“若薇,是我!”
狻猊绕开遮挡在两人之间的木栏雕饰,他愣住了,若薇赤着脚蹲坐在一张虎皮上,头发盖住了她的脸,只看见纤长的睫毛在发丝中颤动。
听见声音,埋在发丝中的脸庞缓缓抬起来,看向他。
“你还记得我么?”那暴戾的眸子里竟透着一丝不确定,因为若薇从来不会有这样无助的眼神,即使再困难,再危险,她都不会有丝毫的怯弱,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却更令他心疼。
仿佛一个强悍的灵魂中又被注入了一丝女儿家的柔软。
若薇看着他,轻轻一笑:“怎么会不记得,你是狻猊!”
听见她丝毫没有疑惑的回答,狻猊忽然觉得开怀了不少,眼底的阴冷变得柔软而眷恋。
见若薇赤着脚,狻猊立刻从肩膀上解下用来避风的大氅裹住她的脚。
若薇没有动,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动作,愣愣的出神。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挣脱不出来。
“若薇你怎么了?他们说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了。他们都担心你!我也很担心!”
若薇重新埋下脸蛋,发丝顺着她的肩膀滑下,像极了一匹美好的锦缎,狻猊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着她光滑的发丝。
“我在想事情!”
“都想什么了?”
“想以前,想以前的以前!”空荡荡的记忆被一瞬间填满,她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去消化,去琢磨,去体会,居然发现,那空白的六年简直就是一种讽刺,怪不得当年的自己要选择遗忘,就是现在,她都有点后悔恢复了记忆。
那是真的痛啊……
原来那一场梦并不仅仅是梦,那是事实。
那一晚上的残酷掠夺,她一遍又一遍的哀求他放过自己,得到的却是更加暴掠的对待,记忆中,夏桀拿走了她的处子之血走后没多久,又回来要了她几次,那种被撕裂的痛,她这一生都不会忘怀。
两重记忆交错,几个月前的种种跟着翻涌而来。
淑妃死了。他亲手杀的……他不是很爱淑妃么?为了淑妃竟能那样的对待自己……
但是现在她不想去理解,也没有那份闲心去理解夏桀当时到底是什么用意。她只知道,六年前的雪夜,她生孩子的时候,被痛苦折磨的泣不成声,强忍着不去喊出夏桀那两个字。那时的她,多么的无助、惶恐啊!之后的每一夜,都是在孤单的惶恐中度过,那襁褓中的婴孩有着一双与自己一样的眼睛,却因为他的母亲只是区区一个公主,地位不尊贵,并且没有什么权利,所以从小便被那些个奴才欺负,她身边婢女为了维护他们,一个人做四个人的活,晚上回来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为了能吃一口饱饭,她不得不帮着小河一起干活,每次干完了就得赶着回来喂奶。
这就是她六年前的生活!
若薇笑了:“不过,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
“你真的想请楚了?”狻猊狐疑的看着她,见她笑容一点一点的扩大,仿佛重生的蝴蝶正在慢慢的列落束搏在身体上的茧。
那笑容一丝一丝的收拢,若薇豁然轻松的叹口气:“好了,我没事了!”
这一天一夜,她不光消化了那些记忆,同样的,她也在考虑她与夏桀之间的感情,她承认,六年前被他迷的七荤八素,六年后依然如此,她爱他,但是一想到六年前的种种,她就有些憋气,就像心头绕了一个疙瘩,怎么也平复不了,是的,她不能原谅他!
一个男人再无能,也必须做到两件事,保护好怀里的女人,还有守住脚下的土地。
暂且不说夏桀当年有没有爱上她,就说他那番作为,是个女人都不会谅解。即使他是君王!
其实这些事,在半夜她就已经想清楚了,但是她始终没有勇气拉开那道门。
是狻猊帮了她。
“谢谢你,狻猊!”若薇站起来,给了后猊一个大大的拥抱。
从现在开始,她将迎接一个崭新的自己!
而这崭新的开始之初,她要把儿子带回来!
狻猊愣神,他体味不出那个拥抱的意思!
若薇大力的拉开门,一眼便注视到人群中那高傲的男子,若薇从怀里掏出那枚象征着尊贵身份的指环,递到他面前:“这东西,我不想要了!”
夏桀没有接过,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
“为什么?”
“我觉得以我这样的心情,真的很难跟你回去!”她承认还爱着他,但是曾经的卑微令她无法原谅,这种卑微是夏桀给她的!而且永远无法磨灭。
夏桀还是没有接过,只是眼神有些冷意:“夏国皇后之尊,可不是你想要便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四周很静,静的连呼吸都能听见,狻猊站在若薇身后,仿佛一个巨大的后盾,安敏瞬间转移到若薇的手边,他也感觉到夏桀的危险。
若薇看看安敏,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转头对夏桀恭敬而疏离道:“夏王,我现在要去救我的儿子,东西你收收好!”
夏桀凝视着若薇伸到半空中的手,依然没有接过的意思。
却在这时,若薇手一松,只听见叮当一声,那枚精美的指环掉落在雪地里。
若薇挑了挑眉,转身离去。
曾经的她是被驯服的像只待宰的羔羊,对谁都温和有礼,难过什么人都能过来捅她一下。
“薇薇……”天机子在她身后担忧的唤道。
“师傅,我去去就回!”若薇依旧没有回头:“不要跟着我!”
紫竹林内,段微久候多时,看见若薇时,他有一丝讶异。眼前这个柔弱中透着刚强,迷茫中又带着一丝柔韧的女人是那个若薇么?
“段微,东西我带来了。”若薇高声道:“我儿子呢?”
泛黄的竹林,隐隐绰绰,傍晚的天气,晚霞映红半边天。
段微站在竹林深处,斜睨众生,自信而霸气道:“《推背图》呢?”
若薇循着声音走进竹林内。
段微立在一片蔚蓝的湖泊内,在他脚下冉冉腾升着雾气,拴天链垂在水中,他脚下的水凝结着厚厚的冰层。
若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放了我儿子,我立刻写给你!”
《推背图》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被父王烧掉了,在烧掉之前,他让她熟背上面的所有内容与图册,即使六年过去了,那些东西依旧停留在脑海里。
她记得其中有一张画的是一只凶猛的饕餮兽张牙舞爪的扑向一只飞鹰,山脉河流全都移位,那象征着一场震撼天地的厮杀。
飞鹰代表着大辽!
那只饕餮兽便是段微胸口的那个图腾,如果猜的没错,在不久的将来,段微会血洗大辽,成为大辽的一国之主。
“你觉得可能么?”段微似笑非笑。
足尖一点,若薇飞身上了那层冰面,与段微面对面站着。手腕上的随心铃炽热如火。
一冰一火,继续对持着,脚下的冰面不断的发出碎裂声与凝结的声音。
段微周身寒气四溢,若薇浑身炙热如火。
“在没有见到我儿子之前,我不会给你任何东西!”若薇坚定无比道。
“哦?你想不想试试七十二路罗刹阵?”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想知道那阵法能不能困住你!”段微笑的一脸冰凉,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若薇抬起下巴,回以同样的冷笑:“别忘了,你会的东西,我都会!”
“如果这七十二路罗刹阵是用你儿子的身体做的阵魂呢?”段微又道。
这句话顷刻间将若薇逼的头冒虚汗,七十二路罗刹阵邪恶无比,只要在阵内的东西都可以变成杀人的武器,入阵之人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四周的景物剥离,成为一具枯骨。但确实这个阵很难,所以需要一盏阵魂灯,这盏灯须要用四十九名男童制作而成,将他们的身体投入铜水中融化,然后浇灌成灯的样子,或者是一个天命之人。
这五国之中,只有夏桀一人有儿子。
若薇捏紧掌心,一字一句:“如果我儿子不在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你血债血偿!段微,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母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