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伺候鱼青鸾洗漱了,又给她去小灶上盛了碗粥。鱼青鸾草草的吃罢饭。这便用帕子抹了抹嘴。以青盐漱了口,这才对酸枣儿淡着声问道,“青姣少爷不是在炎国游学么?怎么就突然回来了?课不必上了?”
酸枣儿敛眉,仔细的回话,“这倒没曾听说。只是这回青姣少爷回来,看来倒真是与旧年大不相同了。”
鱼青鸾起身挽了袖子给那人熬粥。她先是择了最好的粳米,又挑了些百合洗剥了。再将米淘洗了。一齐下锅去煮。做罢这些,她才又对自觉去灶下烧火的酸枣儿笑道,“怎么个不同法?”
“去炎国前,青姣少爷还未长开,还不过是个小少年。而现在……”她说到这儿,便住了嘴。
“现在长开了?成了大男人了?他不是才十六岁么?能大到哪儿去!”鱼青鸾淡淡一笑。
“可那也是长子。当年老爷不知为何突然执意打发少爷出府游学,平常二夫人那么疼少爷,哪儿能依了老爷!可老爷那一次竟不知怎么,就是硬着心肠把人给送去了炎国。这一去便是六年,少爷平常给家里来信说要回来过年,可老爷就是不放口。”酸枣儿絮絮叨叨的说着八卦。
鱼青鸾掠了掠发丝,笑道,“这倒却是奇了。不是把她捧得上了天么?怎么就要把她的儿子送离鱼府了?”
酸枣儿蹙着眉毛,许久都不说话。鱼青鸾淡淡一笑,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酸枣儿闻言赶紧摇头。道,“小姐说得极是!那段时间大家都在猜,为何青姣少爷会被老爷送走。可那也不过是猜测而已。这么多年,也一直没个答案。”
鱼青鸾淡淡的应了声。这便又随口道,“你去收食盒时,可有人说饭做得不好?”
酸枣儿默了默,遂便淡淡的应道,“小姐,前些日子他们都没说什么。送晚了也没有人催。可昨儿个晚上,那门房的却道,往后三餐定要准时送去。若是教九爷饿肚子,他们可担待不起。”
鱼青鸾的手顿了顿。先前她不论怎么晚送饭去,他都没吭过声。昨儿个才晚了那么一点儿,便倒有人抱怨了。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他其实还在吃她做的饭?想到此,她心里一阵发酸。这么挑食的男人,他能每天吃她做的饭?她以为,他不过是想着法儿的折磨她而已!
那天之后,她二人该是已经壁垒分明。再也无须交集,可偏生她欠着他的人情。有债就要还,她从不会逃避。也没打算要逃避。
他救鱼青青,有他的计较。她害鱼青青,也有她的道理。她淡淡一叹。嘴角弯出一抹轻然的弧度。
见她不语,酸枣儿这便又试探的问道,“小姐,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让您知道。”
鱼青鸾道,“什么事。”
“青灵小姐似乎对八爷有意。这些日子竟还在老爷面前说起,说是要老爷打听打听八爷可是跟哪家姑娘订过亲。”她说到这儿,住了嘴。
鱼青鸾抿嘴一笑,道,“这是好事啊。八爷为人正直无私,手中又握了禁军兵权。青灵若是能嫁给他,倒也算是喜事一桩。”
“还有件事,小姐您听了别生气。”酸枣儿一边给灶下加柴,一边道。
“嗯,什么事,尽管说便是。”这丫头平常话不甚多,可每打听出来,色色都是些至关重要的。这也是她自打当了家以来,身边也没添置几个丫头的原因。
“酸枣儿也是昨儿个才知道的事了。老爷的夫人只得四个,小姐是知道的。”酸枣儿说到此,欲言又止。
鱼青鸾挑眉笑道,“四个怎么了?四个还嫌少?还是说二夫人去了,他又想着纳妾了?”这也不是不可能。最近他都一个人独自睡在上房。三夫人跟四夫人因着积年的怨恨,闹得早便已经不得他的欢心了。
这会子娘亲又不问世事。只把他当成个透明人。他堂堂左相,自个儿最心爱的妾氏却出了那种事,不得已才休了去。
这会子若是想要找个美貌的妾氏来安慰自己,却倒也算是合理。只是这么一来,三房跟四房那儿必然便会炸开了锅。
酸枣儿忍了好半天,终于还是飞快的说了句,“不是的,小姐!是老爷养在外头的五夫人跟六夫人!自打二夫人落了胎去,老爷便没再往鱼府纳过妾。可其实,老爷非但早在外头纳了妾,还生了两位小少爷跟小小姐。这会子二夫人去了,他那儿便说要把她二人接进府来。给她们正了名份。”
还生出来了?她敛下眉毛,嘴角弯笑,“我那爹可真是我的偶像。”呕吐的对象。这个时代的男人真可怕。三妻四妾尚且不够,还居然要养外室。
酸枣儿见鱼青鸾嘴角虽是递着丝笑,可眼里却带了几缕讽意。这便又道,“小姐,您不生气?”
鱼青鸾托腮,瞧着锅盖上腾腾的冒着热气,心里盘算着这粥约莫是要快好了。她扯唇,轻然而笑,“天要下雨,爹要娶人。我有什么法子!鱼府的香灯要有人继承。总不成说,这嫡子这么晕着,他也还占着那嫡子之位罢。”
“可那儿不是还有青姣少爷在的么?他才是鱼府的长子!外头那些个女人生的少爷们,总不成说还能比长子大了去罢!”酸枣儿愤愤的道。
鱼青鸾见粥已然好了,这便叫酸枣儿熄了火。找了个食盒将粥盛了。道,“什么继不继承。只怕现在有人回来便是来拿属于自个儿的东西的。”她说到此,嘴角又是一弯。
酸枣儿提了食盒,淡声道,“小姐,您要不要见见青姣少爷他们?他们这会子正在书房里候着老爷下朝。”
鱼青鸾应了声。这便扬唇微笑。“为什么我要去见他?我这儿忙着呢。”平常这丫头也是个有眼色的,怎么今儿个却倒说些这种话?她跟鱼青姣二人,她为嫡长。自然以她为尊。怎么就要她巴巴的去见他了?这岂不是反了他么!
往日里二夫人在,许是还会尊长不分。这会子由她当家,自是不能叫他嚣张了去。
酸枣儿见她面色淡淡,又怕送晚了早饭,九王府那儿又有话说,这便赶紧提了食盒出了门。
鱼青鸾见她一走,这便立刻取了些银票。先前她早便已经在帝都置了栋私宅。可因着要长住,里头的家俱物件便也都置办得讲究了些。
这鱼府若是娘亲不想呆了,她随时都能带她出去小住。父亲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纳妾。想来娘亲心里必然酸苦难当。能暂时不见面,避着些他们。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她便又取了件披风出来披着,打了伞冒雪出门。
大雪漫天。她着了一袭雪白锦衣,黑发及膝。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她的速度极快。长长的发辫随风乱乱飞舞。竟是说不出的妖艳,道不明的俐落。
还没出门呢,远远便瞧见太子扶着鱼青青踏雪而来。见着她,他似乎吃了一惊。这便蹙眉淡淡的瞧向她。
鱼青青软软的靠在他身边。嘴角几不可见的一弯。
鱼青鸾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她只对太子作了个福,便要出门。
鱼青青见鱼青鸾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便扬声道,“姐姐,您先别走!太子爷今儿个特地来找你有事呢。”
鱼青鸾一听这话里的意思,竟是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儿。她敛下眉毛,冷冷的侧身瞧向他二人。道,“何事?”
太子眼角弯弯,淡道,“青鸾不必再意,不过是小事而已。青鸾已是本太子的亲戚,这事,本太子自会替你压下。”
这话说得好像他还施恩给她了!鱼青鸾挑眉一笑,不客气的道,“既然压下了,那就是没事了?没事我出去了。”她说罢,扭身便走。干脆得没有一丝留恋。
“姐姐怎么也不问问太子帮你压了什么事?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过理所当然了些?”鱼青青的声音在风雪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鱼青鸾脚下一顿,驻足笑道,“既然是教人听了心里不愉快的事,那就不必听了。”
“是你打杀人的事!姐姐那日不分好歹,便打杀了太子送来的婢子。你可知那小滋原是有父有母,也有兄弟姐妹的!如今他们见小滋被打杀了,非要告上衙门,说姐姐无故杀人!要咱们鱼家赔命呢!”鱼青青飞快的说着,声音里头却是透着一股子的得意。
鱼青鸾挑挑眉毛,笑道,“嗯?有这回事?太子殿下还真是辛苦了。”她说到此,也不出门了。这便转而与他们一道往书房里去。
鱼青青见她似乎有些服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些日子她在太子府的别苑里,虽然吃的住的都还过得去,可到底是未婚先孕了。又还是个小宠。母亲也还被人休弃了。
纵是太子对她关爱有加,也是免不得被下人们暗自戳着脊梁骨骂。再加上二夫人又伤成那样。她思前想后,总觉着自个儿落到如此下场,全是鱼青鸾的错。
自打她死过一次醒来后,只要有她鱼青鸾在的地方,便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发生。先是大家一道落了水。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明白的。那天鱼青鸾分明就是有心要害她。
后来一桩桩,一件件事体。她一一联想,最后终于得出了个结论,这个鱼青鸾必然是学了什么妖法。不然,她怎么也没法子解释为什么她们母女想害大夫人她们,怎么到头来受害的却是她们自个儿!娘亲被休不说,累得她还只得做个小宠。
外家更是被削了将军之位。外公跟大舅也因着被削官的事,镇日愁眉若脸。天天在家咒骂皇后一家。若非小舅站出来劝着些。想来他们还要闹到宫里去的。这一来二去的损失,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太子眉眼淡淡,像个与妻姐闲话家常的温适男子。他也不答话,只对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鱼青青心中不服,她冷冷一笑,道,“那会子青青早就跟你说过,心肠不要那么狠辣!你非但不听,还一意孤行。打杀奴婢,自古有之。可你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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