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李建成闻言,慢慢地睁开了眼。及至他眼底那一丝抑制不住的欲望流泻而出时,李世民只觉方才稍稍冷静下去的欲火,此刻竟又是如此轻易地燃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挺身,完成了二人之间最后,也是最深刻的一丝契合。
李建成身子忽然绷紧,一滴汗水顺着前额滑落下来。他仰起脸,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然而紧接着,下…身不断重复着的、一次又一次的撞击,让他的神智竟微微有些模糊。
如同寻求一根海中浮木一般,他不觉伸手揽住李世民的肩头,身形随着对方的动作晃动摇摆着。两人交错的喘息间,他恍惚地听见李世民一直在自己耳边低唤。
大哥……大哥……大哥……
声音嘶哑而执着。
便好似……前世玄武门前的,那最后一声呼唤。
李建成不愿再去回想,感觉到对方再一次探身而下的亲吻,他闭了眼,且任自己在那有如漩涡一般的呼唤之中,暂且沉沦一阵。
被填满再被放空的感觉交替着,极痛和极美的感觉相继着。这一日里,大火中的绝望和坚持,急症复发的忍耐和痛不欲生,林间的等待煎熬、失去以及失而复得……
白日所经历的种种,在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的倏然而过;前世今生的爱恨情仇,此时此刻也不必再执着;重生之后,一日之内,被迫隐忍和压抑的一切一切,也终是以此种方式,彻底地、全然地地放下心头……
暂且,都放下罢。
情事毕,李建成仰面而卧,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天幕,已然恢复平静。李世民倒在他身上,双臂是紧紧环在身下人腰间的姿势,而脸则埋进对方脖颈处,微微地喘息着。
此时天色已晚,火烧的云霞已然褪去了秾丽的色泽,将要融入迫近的夜色之中。
“大哥……”正凝时间,感到揽在腰间的手臂蓦然一紧,便听闻耳畔的人忽然低低道,“这不是梦罢。”
李建成目光不动,只是轻轻笑了笑,道:“不是。”
李世民闻言,有些吃力地抬起眼,凝视着他的侧面。李建成发冠早已被自己扯落,乌发四散开来,衬得眉目是一种令人心动的柔和清丽。然而不知为何,雨收云散之后,他只觉得大哥忽然间便冷了下来。让他不禁去质疑,方才肌肤相亲的疯狂和火热是否究竟存在过。
他极力地支着身子,想要多看看身旁的人。然而眼前忽然一阵昏花,终是只能重新垂下头,重新靠回对方肩上。
然后隐约地,他听到李建成开了口,却是低声问道:“世民,你可会终有一日……对我刀兵相向?”
李世民默然片刻,却是笑了一声,轻声答道:“如果有那一日,便请大哥先取了世民的……性命……罢……”
既非肯定,亦非否定的回答。
李建成闻言一怔,终只是苦笑一声。哪怕李世民此言着实有些出乎意料,而自己这问题,又岂非问得有几分可笑?
未来之事,又有几人能说得清呢?
摇摇头,他挣扎着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若不回去,只怕父亲……”话音至此,却觉得有些异样。
李建成转过头去,发现李世民倒在自己身侧,不知何时,已然昏迷过去。
而他的右肩,血色潺潺流了一地,将二人的衣衫都已染得殷红。
李建成静静地看着,顿了顿,伸手轻轻撩开对方额前散乱的发,在他侧脸处徐徐抚过。
默然片刻,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一声。
“真是……傻到不知死活啊。”
*****
李建成带着李世民回城的时候,李渊已亲自率人匆匆迎了出来。
三军大胜,入主长安,自己二子却忽然行踪不明,派出寻找的人马一拨一拨的去,却也是一拨一拨地无功而返。李渊在城中等待得心焦无比,此番见二人回来正欲上前责问,却发现李世民靠在李建成怀里,身形随着马蹄阵阵无力地摆动着,似是已然昏迷过去。左肩臂上缠着白色的衣缎,殷红的血色已然晕染开来。
当即大惊,吩咐下人将人带回城医治。
李建成将李世民交予下人,自己也在众人的簇拥下,翻身下了马。落地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微微晃了晃。李渊亲自将他扶住,忧心地打量道:“建成可曾负伤?”
“有劳父亲挂碍,不曾。”李建成摇摇头,道,“大抵……只是有些疲乏了罢。”
李渊稍稍放下了心,带着他步入城门。李建成徐徐环视,但见长安城内,街道宽阔,屋宇阔达,不愧是关中必争之地。
正沉吟间,听闻李渊道:“你大营守军抗敌的情形,我已从其他将领口中听得一二,”顿了顿,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拍过,叹息道,“此番敌军诡计着实出乎为父意料,一时疏忽,却是苦了你了。”
“父亲休要做此言,”李建成反是笑了笑,道,“彼时情形虽然危机,然而好在父亲未动撤兵之念,而是一举攻下长安,如此却也值得。”
李渊闻言,似是想起什么,无奈叹道:“彼时攻城之际,世民听闻后方失火,竟扔下战局转身便走。纵然于大局并无所碍,然这般冲动,若有闪失,谁人能补救?”
“父亲,建成此番若无世民单枪匹马来救,只怕早已葬身火海。”李建成顿下步子,抱拳道,“世民年少,难免有冲动气盛之举,还请父亲勿要治罪于他。”
李渊见他神情恳切,便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你二人平安归返便是最好,为父如何还能治什么罪。”
李建成闻言展颜而笑,再拜道:“那建成便替世民谢过父亲了。”
“罢了,你二人手足情深,处处为对方着想,为父也是欣慰的很哪。”李渊笑了笑,道,“今日攻下这长安实属不易,建成你也速速下去休息罢。其余事宜,休养几日后,再从长计议。”
“是。”李建成闻言不再开口,只拱手一礼,转身告退。
*****
次日清晨,李建成换了一身正装,随李渊面见代王杨侑。
那杨侑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此刻虽实不过阶下囚徒而已,然而却并不愿在昔日臣子面前落了下乘。见了李渊父子,只淡淡命下人看座,形容之间隐隐透着几分倨傲。
李渊同李建成对视一眼,仍是礼数周全地问安,随后依其意落了座。李建成举目四望,但见这杨侑府中极尽奢华,墙上所挂,室内所陈,一望可知俱是奇珍异宝。
视线落在墙上一幅字画上许久,终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代王殿下,”李渊默然片刻,开口道,“阴世师、骨仪两位将军已在大战中阵亡,而卫玄将军则是在家中自缢而亡……此事,不知殿下可否知晓。”
他眉目含笑,神情和蔼,然而一开口,却是如此骇人之言。只见杨侑紧绷的面色分明有些松动,然而却仍是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尊贵之态,闻言只淡淡道:“三位将军为国而亡,虽死犹荣。”
李渊哈哈地笑了几声,道:“殿下所言极是,臣稍候回去,定当厚葬三位将军。”
杨侑闻言不语,只是低头慢慢地饮着杯中的茶水,然而握着茶杯的手却是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李建成望了一眼李渊,随即转向杨侑开口道:“杨广暴虐,天下咸怨,我大军起事,乃是为废杨广,立殿下为帝而来。我大军自太原起事时,便已告知天下。还请殿下勿要生疑。”
杨侑冷笑一声,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伎俩,却以为本王看不出?”
李建成闻言不置可否,却只是不紧不慢笑道:“成为九五之尊,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尽,或者成为刀下之魂,暴尸荒野……臣以为,相比之下,选择前者应是比较妥帖。”
杨侑闻言猛然抬起眼去,但见这人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甚至言语间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调子。然而偏偏……话中之意,教人周身禁不住腾起一阵寒意。
原以为以李渊的假仁假义,定会再同他周旋许久。未料这李建成,竟一语直戳要害。
从,则生;不从,则死。
实则如此简单的道理,他亦是明白的。
杨侑默然许久,慢慢放下茶杯,道:“此事……且容我三思。”话语间,原本的倨傲已消减了大半。
李渊闻言心中当即了然,他微笑着起身,对杨侑一拱手道:“如此,三日后臣再前来。”说罢恭恭敬敬地一礼,便转身欲离去。
李建成跟随其后,顿了顿,突然回身走到杨侑面前,拱手一拜道:“臣斗胆,肯请殿下赐臣一物。”
作者有话要说:哎,好忧郁,这章怎么还是木有肉呢……╮( ̄▽ ̄〃)╭
P。S。前面的【哔——】我又修了一下,有兴趣的同学欢迎回头瞧一瞧。昨天写得昏头昏脑的,那种一面被大姨妈攻着,一面还要写【哔——】的心情乃们不会懂的!!!o(TヘTo)
【小剧场】
楼:于是……大哥要的是神马捏? o(* ̄▽ ̄*)ブ
槑(咳咳乃们知道这是谁吧):大哥莫非要讨一纸婚书,准了咱俩的事儿?>▽< >▽< >▽<
楼:二呆你……Σ(⊙▽⊙〃a
大哥:阿嚏!怎么回事?
楼:没事没事……咳咳咳咳咳,咱们还是听下回分解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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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第二十三章】
杨侑闻言一惊,微微挑眉道:“世子所欲何物?”
李建成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身后悬挂着的那一幅字画,一字一句道:“臣……想要殿下…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