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李荷花李姑娘?”
上官泉支着拐杖在临近的椅子落坐,这才抬眸望向瑟瑟站在不远处的李荷花,沉声问道。
两个丫环放开手后,李荷花微微垂首点头“嗯”了一声,声音如蚊叫几不可闻,不敢抬头与上官泉对视,交握于身前的两只小手快要绞成麻花状了。
上官彦辉看见穿戴整齐、言辞之间懂得拿捏分寸的李荷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地向刚才下去请李荷花上来的两个小厮投去一个赞赏有加的眼神。
那两个小厮跟着上官彦辉那么久,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二少爷这次暗中将李荷花藏于府中,自然是不想被老爷知晓他强抢民女之事。
因此他们刚刚下去的时候,便交待那两个丫环将原本因反抗而变得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的李荷花快速梳洗一番,并声色俱厉地用她家人与未婚夫婿的性命来威胁李荷花,此时的李荷花自然不敢再胡言乱语……
“李姑娘,冒昧问一句,犬子辉儿刚刚说,你昨天在外面被一些地痞流氓欺负,是他救了你,此事是否属实?”上官泉淡淡问道。
李荷花微微一怔,本想出声反驳,但想到天下乌鸦一样黑,道理都由那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数,上官泉作为上官彦辉那个混蛋的爹应该也不会好得到哪里去。
况且她刚刚又受到那两个小厮的威胁,当下也只能埋首再次轻轻“嗯”了一声,不敢胡乱说话。
上官泉瞥了眼依依呀呀、不停搔痒的上官彦辉,皱了皱眉。
顾唯兮看着低眉顺耳、绞着手指的李荷花,再淡淡瞟了一眼眼皮浮肿、眸色却显得异常淡定的上官彦辉,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看来这李荷花定是被上官彦辉威胁了。
不过,这李荷花此时顺着上官彦辉的意思去做,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上官彦辉是上官家的二少爷,又有老太君明里暗里帮着护着,上官泉即使知道真相也定然不会对他施以太重的刑罚,不出数日这二世祖便能继续恢复其欺善怕恶、仗势欺人的本色。
若此时李荷花得罪了他,以她一介平民身份他朝定不会讨着什么好处……
眼看着上官泉再追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反倒会让上官彦辉他们记恨于李荷花,由此害了李荷花一家人,顾唯兮便出声提醒道:
“爹,还是二哥的病要紧!依现在的情况看,李姑娘的八字确实与二哥相克,才会造成了二哥邪气入体,还是尽快让李姑娘与二哥断了干系才好!不然,二哥的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李荷花低着头,闻言心中一喜,她没有听错吧?依这什么三少奶奶的意思是,她终于可以逃出那混蛋的魔掌了吗?
“对啊,老爷,辉儿这病可一刻都耽搁不得,还是赶紧按照三少奶奶的话去做吧!”
柳姨娘连忙顺着顾唯兮的话说道,另一边躺着的上官彦辉也适时地嚎叫起来,满面痛苦,那脸部表情倒也不是装的,是漆过敏的切身体会……
“好了,来人,备茶!”上官泉看着上官彦辉这样子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便赶紧吩咐下人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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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便有丫环捧着盛着两杯茶的托盘走了进来,先让上官彦辉拿了一杯,再让李荷花拿了一杯,便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刚才兮儿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和李姑娘还是赶紧把茶敬了,早早了事为好!”上官泉不悦地望了一眼上官彦辉。
上官彦辉哪用他说,他被这怪病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然希望病痛早愈,当下捧着杯茶从长榻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便跃到李荷花面前,直嚷道:“快点快点,咱赶紧把这茶给敬了!”
李荷花这才有些后怕地抬起头来,大家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确实长得娟秀可人,只是脸色因几顿没进食而略显苍白。
此时她看见上官彦辉那遍布红疹水疱、红肿难分的模样更是大大吓了一跳,觉得有些恐怖的同时更是有些幸灾乐祸,但触碰到他那阴鸷的眼神后却又冒然噤了噤声,有些茫然地看他的茶杯碰了碰自己手上的茶杯,然后看着他喝了下去。
她刚才不在场,自然没有听到顾唯兮说的那些话,也就不懂这敬茶意味着什么。
上官彦辉把杯中清茶全数灌进喉咙里后,立即把杯子摔在地上,转头却看见李荷花拿着茶杯滴水未沾、依旧一副傻愣呆滞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气结,他当初怎么会看中这个笨蛋女人的?却又碍于上官泉在场而不好发作,只好红着眼睛对李荷花低声斥道:
“你还不赶紧把这茶喝下去,然后像我这样把杯子打碎?还是说你想看着爷毙命比较快?”
李荷花感受到周围催促的目光和上官彦辉威胁的眼神,把心一横便把茶水喝了下去,再一把将杯子摔碎。
这一摔她可是用尽了全力,不知是为了发泄被捉入上官府的不甘与羞愤,还是表达对上官彦辉的仇视与憎恨……
顾唯兮微微挑了挑眉,这李荷花也算是个有骨气之人,若是她贪慕虚荣,早就与上官彦辉洞房成为其小妾之流了,也就不会弄出今日这出戏来了,更不值得她顾唯兮出手相助了!
柳姨娘瞧着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赶紧向上官泉道:“这两个孩子总算是切断缘分了,老爷,依照刚刚三少奶奶所说的方子,还有一步,需要老爷和妾身两个做爹娘的为他们割下一束发丝,为他们斩断情丝,这样他俩就再没干系了!”
闻言,李荷花心尖上一颤,听到这里,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道说这三少奶奶有心帮她脱困?
可是她与这三少奶奶素不相识的……她下意识瞄了顾唯兮一眼,而后快速收回视线。
上官泉点了点头,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剪刀,先给上官彦辉剪下一小束发丝放在托盘上,而后柳姨娘也紧接着为李荷花剪下一小束发丝,就算完成了顾唯兮所说的“斩断情丝”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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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喂,总算是完成了,辉儿啊,你现在感觉还好些了?”
老太君一脸紧张地盯着上官彦辉看,其他人也一脸好奇地望了过去,看看这三少奶奶的古方子是否真有这么灵验,这二少爷似乎真的可以不药而愈……
“对啊,三弟妹,我已经完全按照方子上的去做了,怎么我身上还是感觉很痒啊!”
上官彦辉双手不由自由地往骚痒之处挠了挠,眼中闪烁着一丝丝期待,说实在的,他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期待奇迹发生的一刻……
顾唯兮心中一阵无语,他们还真当她是巫女呢,随便施个法,摔个杯子、剪个头发,弄个劳什子狗血的“了结尘缘、斩断情丝”的剧情,就能治好他的漆过敏了吗?
还真是异想天开!
“二哥,其实还没完呢!”顾唯兮成功看见上官彦辉睚眦欲裂、众人面色骤然生变,但还是努力掩下眸中的恶作剧神色,一脸耐心地解释道:
“刚刚二哥和李姑娘执行的只是那张方子的第一步,接下来最后一个环节才是最为关键的……”
“三弟妹尽管说便是了!”
上官彦辉不耐烦地开口,既然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他也只好继续相信顾唯兮了……
“其实也不难,二哥的这个病,最后只需要做到三条,一是将未入洞房的‘媳妇’退掉,连同嫁妆一套,送给她带回去;虽说你们二人此后再无干系,但由于你们二人命格相克相煞,可亦谓相辅相成,李姑娘将来的命数会对二哥有一定的影响,李姑娘万事无恙、百无禁忌的话,二哥自然会趋吉避凶、无灾少病!”
“这个,容易!”上官彦辉咬了咬牙,还是一口应了下来,开口问道:“那第二个呢?”
那李荷花将他弄成这副样子,他本来还想着事后找人打击报复、以泄心头之恨的,但现在为了自己以后斩断和这种怪病的渊源,他还是少惹李荷花这个克星为妙!
至于嫁妆,虽然那李荷花什么嫁妆都没有带进来,但若是他这个怪病得以根治,他白送回她一套嫁妆又有何不行?反正上官府多的是银子,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个。
“二是,这屋子里的家具太新,冲了二哥的福气,必须得重新换过才行!以后要用一旧家具为妥!”
这新家具是他漆过敏的根源,自然要让他换掉……
这个上官彦辉也满口答应了,一脸不耐烦地开口问第三个条件。
“三则让立即派人上山,砍十六根杉树,做棺材一具。”顾唯兮淡淡开口补充道。
“棺、棺材?”
上官彦辉大惑不解,吓得眼珠子都快要从红肿的眼睑处跳脱出来了。
前面两个条件还能理解,可是这棺材作何用处,她该不会是想要他自己提前给自己收尸吧?
上官明风挑眉望向顾唯兮,眸底闪过一丝异样,而上官瑶则不屑地撇了撇嘴,她还以为这顾唯兮有多厉害呢,结果折腾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得让上官彦辉给他自己收尸,真是笑话!
柳姨娘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当即抽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呜咽道:“三少奶奶,我们辉儿有什么得罪你了,要你这样大费周折诅咒他?”
老太君立即拍案而起,发怒的双目瞪得如铜铃般大小,狠声厉斥道:“你,你,辉儿好歹是你的二哥,你可别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便胡言乱语,随意辱骂长辈,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那也是咱们占理儿,世人只道你心肠恶毒,心胸狭窄,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哪!”
顾唯兮当即严辞地说道:“老太君此言差矣。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遵君道,臣遵臣道,青炫国正是有了如此明确的君臣关系才得以保证朝纲稳当、国家昌盛。兮儿首先是青炫国皇帝金口玉言赐封的安平郡主,然后才是上官家的三少奶奶、老太君的嫡孙媳妇,希望老太君理理清楚其中的干系!”
“虽然上官家家主确实享有正一品的品阶与待遇不错,但于老太君而言,你既非一品当家,亦非御封诰命,换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