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_dissociativ_amne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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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_dissociativ_amnesia-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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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结束后,爸被奶奶叫去帮忙喂家里那些狗,两人在院子里活忙;妈在厨房善后,二叔就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块儿到爷爷的书房去下棋?
  爷爷其实没念过什么书,他的书房其实堆的都是二叔跟爸的东西,还有一些不知道来历的古董,我想应该是爷爷以前倒回来的明器,都已经经过清洁,只是太久没人进过这里,都蒙上了一层灰。除夕也还没到,估计到时家里会有一场大战。
  跟二叔聊过后我才晓得,家里没人怀疑三叔不回来,就是因为二叔的关系。听说三叔从小就拿二叔没办法,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只怕二叔一个人。所以当二叔对着爸还有奶奶说三叔死活不回家过年时,他们就全信了二叔的说词。
  嗅著书房里那股特殊的霉味,看着现在正站在书柜前准备要挑书来看的二叔。就如同我在西王母城意外发现原来三叔竟然那么苍老一样,我发现在二叔的头发里已经挟杂了几绺银丝。当二叔从书柜里拿下一本书,就坐到我面前。他拿了什么书也不是重点,二叔说身为吴家的人,性子里都有一种固执的本性。
  我抬头看着二叔,他虽然看着我的方向,但更像是看着更远的地方。
  「阿邪,你想清楚了吗?」我不晓得二叔盯着远方多久,最后他的视线还是停留在我身上。也许是一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二叔跟闷油瓶在某个程度上,有种相像的气质。
  而这时,我想二叔说的,就是我跟闷油瓶的事。
  我只是无奈地笑了下,把刚刚二叔说的那句话还给他,「二叔,就跟您说的一样,吴家的人都很固执。」我从不会后悔喜欢上闷油瓶这件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原本我以为二叔会因此责难我,但他却又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阿邪,你有没想过,为什么二叔一直到现在都没给你找个二婶?」




  我听见了爸在外面大叫的声音,还有几条狗在吠。奶奶的声音笑得很开心,接着妈的声音也传过来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爸说刚刚黑毛跟黄皮这两只狗带头咬他的裤管,接下来其他狗全都一蜂窝涌上,后来有一只狗玩的时候没抓准力道,就真的朝爸的小腿咬下去,爸才痛得大叫。
  然而屋内的气氛依然凝重。我记得以前爷爷就说过,我爸他们三兄弟当中,除了三叔太不成材,他对我爸以及二叔都给予了深重的期望。爸果然就在念完了大学没两年跟妈结婚,而爷爷也一直想着要帮二叔找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但二叔却不知怎地从没点过头。
  爷爷也曾发狠话,说相亲的对象二叔都看不上眼,没关系,就带个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进门也成。但二叔还是没有带任何人回来,似乎一直到我五、六岁之后,爷爷才终于放弃替二叔找对象。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二叔那淡然的处事态度,根本就快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一听见他提了这么样的话题,顿时涌上了好奇心,但我仍然没敢追着他问。跟三叔——就算不是我真的三叔,我也早把解连环我真正的三叔来看待——我可以没大没小,但对着二叔,我心里是下意识地觉得要对他保持着一份敬重,因此三叔——也是解连环——就曾好几次对我抱怨着明明都是叔叔,为什么我面对着二叔就比较懂得敬老尊贤,对他就一小屁孩的模样没大没小。
  二叔也没等我开口问,先开口了。他说他在年轻时早就有个喜欢的对象,但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还说我是唯一一个除他之外,晓得他曾喜欢过某个人的人。
  「既然喜欢,为什么又没在一起?」我问。
  「对方不知道啊。」二叔淡淡地笑了一下,就让我想到了闷油瓶偶尔会对我露出的笑容,总是那么浅,好像他全部的感情都放进了那微微弯起的嘴角里,「而且他有了对象,我自然更不可能说出口了。」
  「……所以,二叔,你就为了那个人一直单身到现在?」二叔笑而不答,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二叔要告诉我这些话?
  这时,二叔站起身,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动作很熟悉。
  只是我熟悉的记忆里,伴随着二叔这样动作的并不是像现在外面那热闹开心的笑声,而是哭泣与怒骂。
  「既然你想清楚了,就要坚持住。」
  说完,二叔推开书房的门出去了,门打开的瞬间,我听见奶奶那依旧健朗的声音笑着要黑毛别再咬爸的裤子,还有妈那温柔的笑声,以及爸无奈地安抚着要黑毛松开狗嘴的声音。我想奶奶始终不让爸他们将爷爷留下的那些狗送给别人养,也是一种对爷爷的执着。也许看着那些对着她摇尾巴,绕着她跑来跑去的狗,她能想起当爷爷还在世时,领着那群狗出外散步的样子。
  奶奶的娘家以前在杭州非常有势力,而爷爷却只是一个犯了案而从长沙来到杭州的土夫子。这样背景有着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最后还是能走在一起直到白发苍苍,这背后的原因,是谁都能明白领会。

  在老家悠闲过了几天米虫的日子,到了除夕那天,大清早就被妈从被窝里挖起来,家里仅剩的三个男人全都得听她的指挥,拆窗子的拆窗子,打包垃圾的打包垃圾,爸、二叔还有我,三个人在屋里忙得不可开交。在被奶奶叫去帮忙二叔打扫爷爷的书房时,我还真是头一回看二叔一身狼狈的模样,听说是有包被收在柜子最上头的包袱掉了下来,灰尘落得站在下方的二叔一身都是。
  原本我是立马就想拆开那包袱瞧瞧里面忘了什么,但二叔却阻止我的动作,要我去把奶奶找过来。几分钟后,我们五个人围着那包包袱,大家都很好奇那包袱里收了什么东西?被砸中的二叔是说那重量不重,至少砸在他脑袋上没多疼。
  我们都摒息等着奶奶把包袱打开,奶奶却在打开那一瞬间,又将那块脏兮兮的包袱巾重绑了起来。
  过了好久,大概是半年之后,我才打了一个机会问奶奶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起初她不太愿意说,最后拗不过我。她说里面放的,其实就只是一封信。
  当奶奶说出这句话时,我看着她开心的脸,忽然想起了以前见过的,她跟爷爷结婚时去相馆拍的照片。
  至于是什么信,我就完全没办法从奶奶的口中套出来了。
  又过了段时间,在二叔的茶馆喝茶时突然想到这件事,二叔说那似乎是文化不高的爷爷写给奶奶的情书。
  我听了差点没把茶喷在二叔身上。

  打扫老家花了我们一整天的时间,屋子实在太大,平常会用的房间又不多,所以处处都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
  活忙了一整天,到了要吃年夜饭的时间,我整个人是摊在大厅的那张木椅子上,连动也不想动。已经洗好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的爸硬是把我拖进了浴室里。
  简单洗过一个热水澡后,全身暖呼呼地回到了大厅,正好能开始准备吃年夜饭。
  桌上的饭菜很丰盛,奶奶跟妈下足了功夫在准备。
  然而桌上却摆了六副碗筷。
  「这是传统。」奶奶说,「给你三叔留个位子。」
  我干涩地笑了下,爸又开始抱怨三叔总是那么不合群,接着话题一会儿就偏到了他们兄弟仨以前的趣事。二叔时不时还替爸补充细节,一些连奶奶也不晓得的往事逗得她跟妈都哈哈大笑。
  我发现二叔其实并不是那么乐于说出过去的事情,他却一直配合着爸,我心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连我自己也感到荒唐的想法。二叔之所以能够认同我跟闷油瓶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会不会是因为,他喜欢的对象也是个男人,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办法说出口?爷爷曾说过,即便是他对二叔说只要二叔带个女人回来,不论什么样的对象他都不会阻止,二叔却依然不曾带过任何一个女孩子回到家里过。
  我又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当那个念头一浮现时,我几乎要停止呼吸。
  说不定二叔喜欢的,是他的亲弟弟……
  妈的一声呼唤让我立刻打散了这个想法,笑着接下她替我挟的一块肉。

  吃完饭后,我自愿到外头去喂狗。
  爸明显松了口气,回老家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奶奶老把喂狗的事交给爸去做。
  我抱着一大包的干狗粮,也拿袋子装了几罐狗罐头,心想着都要过年,也要给这些狗家伙吃顿好的。以前爷爷在照顾它们时,给它们吃的都是些剩菜剩饭,但后来只剩奶奶后,奶奶一个人住,吃的方面也不会准备得太多,自然就没那些剩下的饭菜能给狗吃,所以花了一段时间才让它们习惯改吃市售的狗粮。
  我把每只狗的铁碗都搁在一起,帮它们添了跟小山一样的晚饭,把干狗粮和罐头肉混在一块儿,每只狗都吃得忒开心,尾巴摇得速度和直升机的螺旋桨没两样。我又替它们补了些饮用水,才蹲在一旁看它们吃饭。
  「吃慢点儿,又没人跟你们抢。」我伸手摸了摸离得我最近的黄皮,然而这时黑毛却没继续吃饭,抬头警戒了起来,还发出了看见陌生人时才会有的低鸣声,「黑毛你咋啦?」我不解地顺着黑毛怒视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其他狗像感觉到黑毛的警戒心,跟着抬头全都瞪着门口,只有傻傻的黄皮还低头吃着它的饭。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黄皮的狗毛,心说这附近的邻居,家里的狗应该都认识,没道理会露出这副戒备的模样。
  然而我的心跳却不知怎地随着我的脚步与门口距离的缩短而加快,我以为是因为狗的异样才让我这么紧张,但很快地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闷油瓶站在门外,手里还拿了什么。
  「我回去后,」他说,「看见纸条,就过来了。」
  我想也不想地就算还隔着一道腰那么高的门板,就跑过去将闷油瓶紧紧抱着。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招,身体先僵硬地愣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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