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这里没有人,树下的座椅空着,好像喜欢来这里的人只有我,尽管穿过身后的马路就是繁华的商业街。
心绪被莫名的东西绕乱了,天空落下阵阵小雨,跌在江面泛起点点涟漪,浸润的泥土传来淡淡的芬芳,融合在这细雨浸染的落寞气氛里,或许那时就该意识到,这是一种暗含着某种晦涩意味的隐喻,只是我那时并不相信那早已注定的结局。
“你好。”
我从那过于美好的回忆中回醒过来,看到上次遇到的那个女孩正站在我旁边。或许是她走路很轻的缘故,也可能是我过于专注,总之两次都没有意识到她是何时来到我身旁的。
我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出现。
“你好。”我冲着他笑了笑,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似乎比上次还要苍白,整个人也愈发消瘦了。
她坐到我身旁,盯着我画夹上空白的画纸。
“这回可没有画可以送给你。”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将画夹递给她,她没有推辞就接了过去,仿佛是理所当然一般。
“帮我画一个男生,要很帅的可以吗?”
她向一侧歪了歪头,眼角似乎微微的眯了眯,便拿起笔画了起来。
我就是在这时候明白了,在她面前,我甚至连一个画匠都算不上,那种大开大合的张扬笔法是我不可能学的来的,我意识到,我所欠缺的不仅仅是绘画的技巧,而是更深层次的一种无法表达东西。
我仅有的一点引以为豪的东西在她面前不过只是小儿科。我盯着跳动的笔尖,试图去推测它的轨迹,然而这只是徒劳,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她的神情依旧是那样冰冷,但她眼中透出的炙热险些要将这画纸点燃,这绝非有意卖弄,而是进入了某种我尚无法进入的绝妙境地。笔触如行云流水一般,想不到她竟有这种一气呵成的气势,最后那三笔更是无比凶悍有力,我从画纸发出的声音想象这那三道有力的压痕。
终于,我从她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到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她把画递给我,上面画的却不是英俊的男生,而是我。
“我只画我看得见的。”她淡淡的笑了笑。
画面的右下角有她的名字——琳兰。
作者有话要说:
☆、渐行渐远
“看,她送我的画!”我得意的拿着那张画向百合炫耀。
“哇,叫她也帮我画一幅,超级像唉,你应该拜她为师,不过到时候你不会跟着她跑了吧,到时候没人给我做饭我可怎么办啊?”
我抬手在百合的头上敲了下,她做出一副很痛的表情。
“我能跑哪去如果我真的跟她走了,那就叫你男朋友来照顾你吧!”我没好气的说。
仲夏已逝,天气微凉,窗口透进缕缕残存暖意的光芒,细小的尘埃随着微弱的气流晃动,终究不知会飘落到何方。
“快点我们去唱歌!他们都到了,就等我们呢!”百合执意要介绍我和他的同事小王认识,我推脱不过,只好跟着她一起去了约定的地点。等候的不只是小王,当然还有百合的男朋友成昊。
他的手很自然的搭在百合的肩膀上,而百合依旧和他说着话,显得并不在意。我忙低下头,害怕百合会突然转过身,看到我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假装摆弄着手指,用力的做着深呼吸,可是心底的那份酸楚却抑制不住的翻涌上来,阻塞在喉咙挥之不去。
他为她唱了一首歌,她笑的花枝乱颤。
屋顶那盏华美的灯饰,映照在黑色大理石材质的桌面上,显现出暖黄柔和的轮廓,百合的笑声让我难以忍受,我不由自主的想象着她和他在一起时的情景,她会和他牵手,她会和他亲吻…
他揽着百合的肩膀,就像是曾经的我揽着百合的肩膀一样。我听不到其它任何声音,一切都已变得无关紧要,只是百合的背影逐渐模糊了起来,我恰到时机的垂下头,让那滴泪重重的落在地上。
兴许是这灯光不甚明朗,没有人注意到我,我起身去洗手间,眼角和鼻尖有些泛红,我草草收拾了一下,一个人偷偷的离开了。
我拿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拨下百合的号码,我怕她的声音让我难过。斟酌再三,发了一条信息给她,就说编辑部有事,要赶回去改稿子。发过这条信息,我关掉手机,沿着江边漫无目的的游走。
徘徊了好久,直到新月初升,月光轻柔的难以言语,江面显现出几条船的轮廓,偶尔发出幽远而悲凉的气笛声,鳞光闪闪的江水弥漫着淡漠的寂寥。
一直到我常去画画的那棵树下,坐在树下的木椅上,仿佛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切都已与我无关,长久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让我哭的肆无忌惮。每个人都在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属于我的幸福,却只是不可碰触的泡沫幻影。
“喂…”
我抬起头,琳兰不知何时站在我的面前,我侧过脸擦去眼泪,深呼吸。
我回过头努力的想要向她挤出一个笑容,却没有做到。
她没有再讲话,只是伸出手,停在我的面前,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她的手很冰凉,也没有百合的手那样细腻,但却蕴含着一种微妙的力量。穿过马路,她带我走进了巷口的一间纹身店。
门廊口挂着很多照片,都是些已经完成的纹身作品,那些精巧的图案镌刻在身体上,有种难以表述的残酷美感。屋子不大,但装扮的非常精致,木质的茶几和座椅被摆放的整整齐齐,靠墙的书架上满是厚厚的画册。
琳兰倒了杯水给我,她垂至肩膀的头发被揽在耳后,耳朵上居然有五个耳钉。我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只是道了声“谢谢”,她莞尔一笑,并不在意,顺着旋转楼梯上了阁楼。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是10点多钟,百合可能回家了,我心想着自己也该回去了。于是我顺着楼梯去阁楼,想要向琳兰道别。
她正坐在窗边画画,直到现在我还能回忆起她当时的样子:微微皱起的眉头,紧闭的嘴唇,以及周身散发的专注气质。也许是记忆一次次的对那些残存的细节加工重构,现在反倒觉得这影像过于完美而不太真实 。
她停下笔,抬头看着我,我走到她身边,透过窗,江面隐没在寂寥的夜幕中,一盏盏街灯一字排开,带着那一团团暖黄色的光芒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你就是在这里看到了树下的我”我看着那个沉寂在树影下的座椅。
“嗯。”她应了一句,随即我又听到了笔尖与纸张碰触的声音。莫名的感动。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干嘛关机,我打了多少电话给你,发了多少信息!”我一进门百合就对我喋喋不休,我捧住她的脸揉了揉,向她道歉:“好了好了,真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百合把我的手拿下来,那种严肃的表情倒是第一次见到,我向她耸耸肩,转身回了卧室,一头扎在柔软的床上,百合不依不饶,进来继续追问我:“你昨晚住哪了?”
我懒洋洋的翻了身,抬手摸摸额头,指缝中偷偷看着百合生气的表情,那模样可爱的像个孩子。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快说!”
“我住在我男朋友那里了。”我看着百合,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
“我怎么不知道你交了男朋友了?少来骗我!”百合依旧阴沉着脸。
“就是那个美女画家,她有个哥哥,”我侧过脸,不再看百合,决定向她撒谎,就像有意让她难过一样,继续换了暧昧的语气说,“他长得很帅,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所以昨晚和他在一起了。”
“……”让人不安的沉寂,百合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表情变得复杂。“你太…随便了!”仿佛是在心底搜寻了很久才找到这个词。
心底微微的刺痛,但我不在乎,我笑着对她说:“我本来就是一个随便的人,不然怎么可能为了你说的一句话,就跑来和你一起住”
百合没有说话,呆呆的站在门口,胸口起伏愈加剧烈,我看到她闪动的泪光,心里并没有报复的快感,而是一种心疼与愧疚。她安静的转身出去了,似乎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我盯着天花板,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不愿去想。我与她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远了一步,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渐行渐远渐无言。
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等醒来也不愿意动一下,依旧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时百合走了进来,脸上还是气鼓鼓的表情,站在我的床边,突如其来的冒出一句:“还不赶快给我做饭,我快饿死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心底筑起的防线根本不堪一击,我起身把她抱在怀里,用力摸摸她的头,我对她没有丝毫抵抗力。
“对不起,”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我骗你的,她没有哥哥,昨天只是让她教我画画,太晚了所以没回来。”
我用力的抱着她,熟悉的体温似乎一点点的消融着我们间的隔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她耳边喃呢。
她笑出声来,也用力的抱着我。我此时只想着时间可以静止,好让我再吹出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幸福泡沫。
只是那个泡沫又一次破碎了,她的电话铃声在我听来是那样的刺耳。我只好放开我的拥抱,微笑着说:“我去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一定会幸福的
日子一天天在过,人们常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而我对百合的感情却始终不忍翻页。
下了一整夜的雪,那些水汽在玻璃窗上凝结着,结出好看的冰花,将指尖触在上面,冰晶逐渐消散开来,一点点的扩散着,消融着汇集着,眼泪一般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只是指尖的凉意,迟迟不肯散去。
“你的戒指很好看。”我小心的帮百合涂着淡粉色的甲油,撇了眼她戴在左手中指的戒指。
“还好,就是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