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叫着，整个树林都回荡着他狰狞可怕的咒怨。
一下子天旋地转，身体触及轻软的草地，元渊以为自己落在了一片杂草上，可是——
岩石悬崖树木花草以一种即快的速度向上飞去，消失在眼前，她像是回到了噩梦中，身体不住下坠，当唯一的意识散尽，以为坠入无尽无止的深渊没有着落，身体忽然重重撞在什么上面，一阵袭来的剧痛，随之一切都化入白茫茫一片空虚之中。
72
72、黄粱一梦 上 。。。
围攻的死士跟着冷华池追踪元渊去了，陆建章和徐树藩率领大队人马也赶了过去，只剩下玄凯，竹筠和文意待在原地。冷华池手段真狠，玄凯确信，他并不可惜竹筠的性命，而是真的打算牺牲竹筠来试探顾元渊的反应，他看见竹筠的脖子上印着五个青紫的指印，痕迹很深，几乎看见指甲掐出来的血痕。竹筠坐在石块上，不停的咳嗽着，想必伤得不轻。
“还是包扎一下。”
他是对文意说得，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文意撇着嘴角说道：“姐姐还在怪我们呢！”
她被姐姐冷待，心里也不是滋味，便说道：“姐姐啊，你误会了！我和宋大哥来京城真正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宝藏，而是为了你！小锋在冷华池手里，你就受制于他，冷华池找到宋大哥，要求合作。宋大哥是为了你才假装跟他们合作的。虽然，我们对那个顾元渊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我们可不会害人。”
玄凯点点头，他脸上的殷切之情没有半点虚假，见竹筠沉默着，便叹了口气道：“顾元渊这么做，我难以苟同。不过，这么多势力关注她，她想脱身也是不易。”
竹筠皱着柳眉也不想多说一句话，脖子上的疼痛怎比得身心俱伤的痛苦？即使她很确定，元渊突然变得冷漠无情是为了她好而已，但是，冷冰冰的话语油元渊说出来，她还是没法接受，心里如针在刺，一针针的戳在最脆弱的地方。
风吹不干眼里的泪滴，便肆意流落在脸上，悲伤而焦急的表情让人不舍。她大致看了下方位，辨明元渊逃去的方向，想抄近路赶在大部队的前面找到她。
玄凯见她悲痛无言，心里也明白，便道：“你一人之力怎么斗得过那些人呢？这些军阀，政客，都是为了财宝来的，顾元渊是不容易脱身的。而且，她这是为清王朝守忠，与天下为敌了。”
远处传来吆喝叫喊，伴着零星的枪声，竹筠全神贯注的探询着捷径，仿若没听见这些劝说和关心，淡淡的说道：“表哥，你们走吧。”
她找到一条近路，便疾步朝前掠去。也不管身后两人，更不想再听什么相劝的话语。
“宋大哥，姐姐她，她真是太固执了！”文意跺了跺脚，不甘心也舍不得。
看着曼妙的身影像决然而去的轻燕，义无反顾的朝不知生死的危险之境掠去，那略带伤感的美丽的倩影蕴含了执着和坚定的信念。这一刻，玄凯知道，竹筠的信念就是，与顾元渊同生共死。
方正平来到元渊跌落的地方，不禁惊异非常。哪里还有顾元渊的踪迹？眼前是一个深陷地下的窟窿，看起来倒像是个捕捉猎物的陷阱。不过，他探身朝下面看去，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阴冷的风，他立刻怀疑，这只是个掩蔽的洞口，下面深不可测。
方正平谨慎的查验了片刻，眼看冷华池等人追了过来，他毫不犹豫的跃下黑乎乎的洞穴。
真是世上无奇不有，巧合之事甚多。冷华池数十年的高深功力，全力一记重掌发挥的威力没法度量，元渊被打飞出去，跌落在山腰一处草丛里，没想，却是撞在了一个隐蔽的机关上，格啦啦一阵响动，草里的一扇石门打开，她便翻落下去，坠入深深的洞穴里。洞里有个坡度，元渊便一直滚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撞到了一块拦截的石头，才停了下来。
“渊儿，渊儿。。。”
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是谁？听声音是个老人，不会是爹吧？莫非我已经离开了人间，来到了奈何桥？
可是，不对。阴间不会有温暖，那是个阴森恐怖的世界，绝对不会有人间的温情。
头上有温热的东西敷贴，粗糙的手掌。接着，后背传来一股热量，应该是武林中传输真气的武功吧。
是谁在救我？顾元渊的意识渐渐苏醒，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沉重的眼皮好比千金，难道力量尽失了吗？
没过多久，她听到了轻微的声响，是匆忙而谨慎的脚步，又有人进来了。
“别动。这个人武功不错，轻功又好，渊儿屏住呼吸。”老人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吩咐。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旁经过，还有一股腌瓒的气味冲脑而来，她赶紧屏住呼吸，心里渐渐清楚这个人是谁了。
脚步声似乎稍作停留，想必是发现了一些异常的动静，片刻之后，脚步突地渐渐走远，往更深更远的地方探寻。
元渊虽然没睁开眼睛，知觉却异常灵敏，她感觉到那个人已经走远，暂时她是安全的。这时，后背上源源不断的真气好像给她虚弱不堪的身体续上了能量，她一张口便吐出了一口热血，耳边便听见了老人说道：“伤你的这个人不简单，用得可是道家武功，内力雄厚，少说也有五十年的功力。幸好没打中你要害，否则你就危险啦！”
元渊听到这般关爱的声音，赶紧回头去望。这一望不要紧，竟然让她惊呆了，心鼓剧烈的跳着，嘴唇颤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孩子，你受苦了！”老人慈祥的看着她，长叹。
元渊先是惊愕，忽然的，泪眼婆娑：“蒙达爷爷！”
这老人竟然是一直行踪不定的斡儿蒙达。
蒙达衣衫褴褛，脖子上缠着乱蓬蓬的一条尽白的辫子，胡子拉碴，精神头很足，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疼爱的表情，“孩子，爷爷没地方可藏了，只好来这里守着太后的陵墓。”
元渊见到这个不是亲人却比亲人更亲的老人，一直以来忍受的磨难和委屈一股脑儿的迸发出来，她投入蒙达的怀抱，哽咽着喊着：“爷爷！”
蒙达抹了下脸，慈爱的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渊儿，不哭了。爷爷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很多磨难。没事儿，现在有爷爷在，没人再伤你！”
说来也奇怪，这一老一少并非是为了同一个信念而坚持着，蒙达是忠心于清王朝的臣子，顾元渊是被动的卷进了这场尔虞我诈的斗争里，没法摆脱。而此刻，老少二人却有一种共同的信念，那就是，坚守自己的原则，不做任何人的工具。
元渊大致叙述了自己掉入这神秘洞穴的因果，蒙达恨声骂道：“原来是冷华池在作祟！哼，他仗着手里有一帮子死卒，竟敢拿着老佛爷的名义招摇撞骗！他这算忠心吗？就算把宝藏交给小皇上，以现在的局面，还不是替叛党作嫁衣！他这个老糊涂老混账！”
元渊没有答话，在蒙达眼里，这天下就是一帮逆党从清廷手里夺去的，他对革命党和袁世凯充满了仇恨，对任何反叛清王朝的党派和仁人志士都是恨之入骨的。
她注意到，这山洞里阴风阵阵，有火把烧焦的味道，伴有油烟。应该是方正平经过这里时，燃起的火把落下的气味。这时，蒙达又吹着了火折子，阵阵阴风吹来，弱火不明，几乎要熄灭。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窟窿，可以看见外面的动静。
元渊惊讶的说道：“莫非蒙达爷爷一直在这里吗？”
“天下大乱，这些奸恶之徒惦记着祖宗留下的东西，有人到处查找我的消息，哼，几次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儿！后来我觉得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办法，就来这儿守着了。好不易清净了几天，又有些个土匪强盗来这儿挖宝，我瞧着了就给收拾了几个。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来了这么多人，好家伙！都够把这地儿掘地三尺了！”
元渊见老爷子身板还健实，精神十足，便道：“爷爷，这里与我梦到的地方不太一样。”
“呵，当然不一样。这里已经是出口，往下走才能进入山腹。那里才是你去过的地方。”
元渊忧心道：“那刚才，方正平已经进去了。”
蒙达脱掉头上的破帽子，笑哼道：“渊儿尽管放宽心，那小子是进不去的，你看着啊，不过多久，他就要折回来。”
元渊睁大了眼睛，见蒙达一副得意的脸色，不禁心生担忧。“蒙达爷爷，此人不比常人，刚才的烟火味道必然被他发觉，他是循着火油的气味往里面走的。”
蒙达呵呵一笑，叹道：“渊儿多虑。其实嘛，我蒙达虽然是老佛爷选出来守护朝山宝藏的人，不过，我根本没去过那个地方。我就是在外围守护，真正的守护人并不是我呢！”
元渊讶异的看了看蒙达，苦笑：“那么，慈禧太后选着我又是为什么？”
“太后选你，是因为你记忆惊人，她老人家怕我们几个死了，没人知道这里的秘密吧。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德龄不见踪影，玉玺的下落也只有你知道。”蒙达看似粗犷的表情忽的变得很特别，双目流露出灼灼精光。
“蒙达爷爷，其实，我也不知道玉玺的下落。”元渊表情颇为痛苦，因为伤重，脸上苍白的没有几分血气，嘴唇也冒出了血泡。蒙达安慰道：“老佛爷是选对了人啊，你为了守护这些宝贝受了太多磨难，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妥协，不受骗，叫奸贼们无法得逞！你的坚持，你的忠诚真让蒙达感动。没想到你一个汉人对我们大清朝还这样忠心！”
元渊觉得自己好些了，便站了起来，苦笑道：“爷爷，并非渊儿忠于大清，而是渊儿觉得那些谋夺宝藏的人利欲熏心，宝藏到了他们手上，更可能造成比现在更坏的局面。还有，一旦有了先例，盗墓之风就会大涨。各地军阀便会采取盗墓的手段去谋求军饷，购买武器弹药，不知道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
蒙达也一愣，他捋着胡须叹道：“我愚钝了，没渊儿想得多。”
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