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菲雪淡淡一笑,走近了几步,经过元渊身边时似乎说了一句话,却被渐渐肆虐的寒风吹了出去。“我是真为你好,可知道你很危险。”
顾元渊看着她陪着大妃于氏走进了居仁堂,也没说话。
拜过袁世凯,安顿好皇宫里的一切防务工作,顾元渊才有时间喘口气,她回到自己居所时已经是夜里了,口袋里的信就像猫儿的爪子撩拨她的心,她有点颤抖的手指拿出了信来。
字迹是娟秀的,带有泪滴的纸张有的地方化开了,想必写信之人当时的心情是非常忧伤痛苦的。
“元渊,不管你对我是什么心情,恨也好,厌恶也罢,请你看完这封信。当时,我真的没有想去欺骗你,即使身不由己,我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恨我欺骗你,对你别有居心,不是的,我只是对你有所隐瞒,没有想伤害你。
表哥他们似乎在做一件事,我不知道具体细节,只知道他们首先计划着除掉你。而且从上海那边过来一批杀手,为首的人姓方。这些人神秘莫测,很危险。你要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你是不会告密的,也不会带人来抓捕我们,因为,在我的心里,顾元渊是个好人。即便她做着不好的事,也是迫不得已。
思君不见君,见君不得心,这滋味就如穿肠钻心的毒药,给人刮骨削皮的痛,不能自已。对不起,元渊。我无法帮你,也无力摆脱自己的命运,我们就像风中飘零的落叶,被吹散,无法聚首。千言万语无法倾诉,唯有,愿你平安!
竹筠拜上。
手指微微一颤,信纸从指缝间滑落,顾元渊感到心脏突然紧滞,脑子一霎那间停止了思考,麻木的,空白的。而,门突然被轻轻的扣动,接着,那甜腻的,温柔的,带有蛊惑味道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郡主歇息了吗?”
门拉开了,顾元渊苍白的脸没有半点笑意,“你来干什么?”
文菲雪微微一笑,“郡主一路辛苦,我来看看郡主不成吗?”
顾元渊一把抓住她的骼膊将她拉进屋内,紧紧逼视着她,单薄的嘴唇吐出一串冷漠的气息,“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秘密?你为什么会有梨花香?”
文菲雪有点吃痛,柳眉微微颤抖,“你弄疼我了!”
顾元渊冷酷的脸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丢开了她的骼膊,手腕一动,一把精致玲珑的手枪抵住文菲雪的额头,“不要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一直在监视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文菲雪相信,顾元渊真的动了杀心,因为她的声音不仅仅是冷酷无情,还有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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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陌生的杀手 。。。
冰冷的枪口顶在文菲雪的脑门上,有点金属压迫的疼,她柳眉颤了颤,没有退却半步,仰着头看着杀气腾腾的顾元渊,声音里似乎有些受伤的味道,“你,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对你好不好?”
“说!”顾元渊似乎失去了耐心,漂亮清澈的眼睛充满血丝,低沉的声音带出一丝怒吼。
文菲雪惨淡一笑,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一眨,靠着眼球的转动挤干多余的水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把枪放下。”
顾元渊的脸如雕刻的神像,根本没有半点温情,她缓缓放低了手枪,吐出的字更是伤人,“如果你骗我一个字,今天你就别想活着出去!”
文菲雪摇了摇头,苦笑道:“顾元渊,你听着,在这总统府里,再没有第二个人是真心为你好 。”
见顾元渊没有反应,文菲雪心里一落,渐渐恢复了常态,声音平淡而低柔,徐徐吐出:“你知道我监视你,当然也明白是谁指使我的。你也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做。我说你现在很危险,是因为革命党的人正计划着除掉你,而,陆建章他们是想坐山观虎斗,不会顾你的死活,你是孤军奋战。而且,他们已经对你产生了怀疑,既然没有证据治你的罪,藉着革命党的杀手除掉你也是个非常完美的计策。”
文菲雪看了看顾元渊,屋子里的灯柔和暗淡,月光从窗格里透进来,一层光晕笼罩在她的身上,就像镀上了一层仙气,映照着脸庞的颜色,有种令人无法承担的绝美,只是这张脸太冷,冷的令人可怕却又可怜。
“你怀疑我的身份,今天我就告诉你。”文菲雪的声音有点哽咽。
顾元渊低垂的眼帘一抬,眸子里的杀气已经被清冷代替,“你和那个国色天香戏班有没有关系?”
文菲雪微微苦笑,走到了窗前望着外面的晕白,“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还有一个妹妹在中国。她被那个冷班主收养,现在就是国色天香的杀手。他们利用我妹妹要挟我帮助他们实施一些计划。”
顾元渊一惊,“什么?冷华池找过你?既然找到你了,为什么不直接让你行刺皇上?”
文菲雪淡淡哼道:“你错了,其实他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想叫皇上死。这些不过是尔虞我诈的政治游戏。”
“冷华池是清廷的人,他不想袁世凯死吗?”顾元渊吃惊非小。
“皇上死了,又怎么样?还有段祺瑞,冯国璋,蔡锷,陈重山,还有其他的人要当皇上,即使换个名号,本质也是一样的。”文菲雪轻蔑的笑了笑。
顾元渊有点不确信,探询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娇柔妩媚的女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你只是个贵妃而已。”
文菲雪回过头来,挑战似的看着她,“顾元渊,你真是目中无人。你能做大将军,我就不能做女谋士了?”
“皇上可是什么事都跟我商量的。”
顾元渊一怔,再次怀疑起来,“冷华池的目的是什么?”
文菲雪淡淡一笑,抬了抬尖尖的下巴道:“是你。其中的原因你自己知道。”
顾元渊没有在意文菲雪的笑容是如何魅惑的,她在想着,如今的局势是,云南蔡锷,上海陈重山的势力最强,冷华池即使想除掉袁世凯也要暂缓行动,因为袁世凯死了,还有另外的共和军领袖代替他的位置。袁世凯与清廷订立的合约就是一张废纸,清廷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连紫禁城也待不了,还很可能会被共和军拉出去枪毙。如果袁世凯不死,袁世凯是个枭雄,能够镇住群雄,清廷的遗老遗少还有苟延残喘的活路。可他当皇帝是个败笔,把他自己树为众矢之的,给了野心家夺取势力地盘的非常好的借口。
放眼天下,军阀林立,势力分散,各路军阀藉着讨伐袁世凯窃取革命的罪名趁机出头 ,谁敢说谁是真心为了国家?大部分军阀的根本目的不过是为了争夺势力地盘罢了。如果,袁世凯真的死了,北洋军内部也将各自为政,段,冯,曹等人各自分一杯羹,彻底瓦解了北洋军的实力,那就是天下大乱的局面,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加上列强割据,国家将濒临灭亡的境地。
“元渊,你要小心。”文菲雪无奈的一笑,走过她的身旁。
顾元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陡的一问:“你妹妹知道你吗?”
文菲雪叹道:“应该不知道。当年我们姐妹跟着皇上来到中国,妹妹才七岁,皇上落魄时,妹妹走散了,后来被人贩子拐卖,兜兜转转进了国色天香戏班。
我找了很多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直到两年前,冷华池找到我,说我妹妹就在他的手里。因为他是清廷的侍卫总管,我将信将疑,可是看到他拿出妹妹走散时戴着的玉佩,我不得不信了。”
“你有没有见过她?”顾元渊看她脸上有点伤感的笑。
文菲雪苦笑道:“见过。一年前,国色天香在京城大剧场里上演京剧《玉堂春》的时候,我去看过,是她,我妹妹文意。”
看元渊想着什么,“不早了,郡主该放我回去了吧?”文菲雪惆怅一笑,头上的珠钗微微晃动,乌丝云鬓,脸色如雪白。
“对不起。”顾元渊皱着眉头,脸色似乎有了些微的舒展。
文菲雪苦笑一声,再无多话。
这是通往中南海的一条幽深静谧的巷子,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迅速,不到夜里,街道上已经是悄无声息,仿若绝地。一辆汽车缓缓驶进了巷子,刺眼的大灯照出好远,地面的零星积雪发射出冷雾一片片,在灯线上飞舞。
车子本来开得很缓慢,所以,当它停下来的时候,也不觉得突然。
突然,从阴暗角落里跳出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手里拿着寒光闪烁的钢刀,飞快的奔向雾濛濛的汽车,利索的身影在灯影中摇晃。
当他们接近汽车的时候,一个男子沉声喝道:“上当了,人不在车里!”
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枪声划破静谧的夜空,带着萧索的寒气,打在第一个冲向汽车的蒙面刺客的胸膛。
那些刺客大惊失色,慌忙环视四周,警惕的观察来人的位置。
顾元渊冷漠的脸隐没在旁边的高墙上,紧紧注视着自己周围的任何动静,因为下面那些蒙面刺客不过是打先锋的卒子,真正的高手也跟她一样,没有现身。
冷,只是天气吗,应该不是。因为,天气虽冷,还有让人活着的底线,但是,一种直逼骨髓的至极寒气根本无法防御。
顾元渊感到身后袭来的杀气,赶紧撤出这一股凌厉逼人的气场,跃下高墙,飘然落地。
反手就是一枪,子弹钻入了墙面,那个灰色长衫的人轻巧避过,同时,他抛出一把梭镖,几乎是同一时刻,让人没有犹豫的时间。
顾元渊急忙侧身,梭镖逼着她的脸侧划过,割破了围巾。再次举枪要射,又一把梭镖打飞了她的手枪。
“大郡主身手不错啊!”这穿灰色长衫的人已在面前,他反手而立,轻飘飘的笑道,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顾元渊刚一站定,那些黑衣刺客便将她团团围住,刀光折射出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