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
吴邪睡着了。
黑瞎子盯着吴邪嘴角的笑容,揣摩着吴邪最后的一句话,是我对不起你,还是我爱你。
可惜了,他想,无论是“我对不起你”还是“我爱你”,对象都是哑巴张,没他黑瞎子什么事。
吴邪坐在车里面,静静的看向窗外。连绵的祁连山将会在身后逝去,黑瞎子在和胖子和潘子叽叽喳喳的锄大D,吴邪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想到了,他们当时踌躇满志的来祁连山的时候,闷油瓶就不在,现在回去了,闷油瓶还是不在。
他把手伸到口袋,捏到了那支玉簪,这是三叔后来交给他的闷油瓶的遗物。吴邪很不喜欢这个词,但他还是用了。闷油瓶不得善终,闷油瓶不得善终,闷油瓶不得善终。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这一点,每想一次,痛彻心扉。那个人,连尸骨都没有。
这支玉簪他不知道是谁的,大概是闷油瓶从祁连山里找到的,那几天他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可能就在某个地方找到了这支簪子。吴邪不清楚为什么闷油瓶要拿着一支簪子,他设想过最好的可能性,那就是闷油瓶在颠簸流离中,终于从自己的记忆里挖出来一个姑娘,然后他顿悟,自己原来并不喜欢吴邪,有可能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有可能是一时图新鲜。总之不管是怎么样,他都从来没有喜欢过吴邪,他现在要把这支簪子交给那个他喜欢的姑娘。
吴邪很喜欢自己猜出来的故事,这个故事会让他的内心暂时的少一点内疚感。人总是这样,想方设法的让自己舒服一点。然后他就继续把这个根本不可能的故事继续参测下去,例如这个姑娘长成什么样子,例如这个姑娘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他是个男人,想女孩的形象是总是想不完备,他一心一意的为闷油瓶构建一个适合他的姑娘,幻想他们两人百年好合,寿归正寝。但是他总是流着眼泪醒来,他白天的时候哭不出来,只有睡着了才能淌那么一两滴鳄鱼的眼泪,一次又一次的把幻想出来的女孩的形象划掉,又一次又一次的把她重新构建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从闷油瓶死到现在,吴邪从来没有梦到过闷油瓶。身边也从来没有人提起过闷油瓶,就好像那个强大少言却温柔的男人,真的只是吴邪的错觉。
就好像只是他做了一个神奇的梦,在梦里他爱上了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同性,他和那个人相处和谐,虽然时间短暂,但是他一直无法忘记梦里的这个情人。——仅此而已,在现实生活里,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吴邪。
可是怎么也无法骗人,那天夜里闷油瓶留在他腰间的咬痕一直都没法下去,他的大腿内侧到现在还是泛青的。所以说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吴邪昏昏沉沉的过了几天,沉浸在懊恼与悲伤中不可自拔。可惜外界的情况不允许他如此,他需要重新站起来面对现实的世界,而不是在内心里荒唐的活着。
就在他们都快要离开祁连山的时候,裘德考第三次派人,来堵他们了。
这次的状况比前两次要好一点,毕竟吴邪已经不在深山老林里了,不再处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状态下。虽然这个山脚下的小城镇也是很荒僻,但是至少是有人的。吴邪他们是在快出山的时候遇了埋伏,当然不是说裘德考的人光明正大的带人持枪堵在山口。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山体滑坡,一块块大石头咕噜噜的滚下来,压向他们歇脚的地方,就在那个空档,那伙人不要命的冲上来。
吴邪护着那支玉簪。
没有人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是它至少是闷油瓶的遗物。
吴三省说跟他们一起走太危险,谁知道半途上还会出什么事,便让吴邪自己先走,到时候回老地方集合。这个老家伙说完话就跑了,吴邪当时就傻眼了:哎呦卧槽,老地方是他妈的那个地方啊!
黑瞎子在出事以后就不见了,吴邪当时被他塞了一把左轮,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教他怎么开枪,并叮嘱他要省着点用:里面只有三颗子弹。
胖子的腿脚不利索,跟着潘子一起走了。这是吴邪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单独行动的时候,被赋予如此重任。他感觉自己想死。他愣在原地,摸摸左口袋,摸摸右口袋,全身都翻遍了,只在身上摸出来十五块两毛。
他颤抖着手把钱捧在手心:十五块两毛!十五块两毛你让我走回老地方!十五块两毛你让我走回老地方!
这个县城的面积颇大,但是经济不发达,到了下雪天,柏油马路上的泥能沾一鞋底。吴邪拿着钱,先找到一家面馆,在里面饱饱的吃了一碗牛肉拉面,吃的他浑身冒热汗。花了九块钱解决掉吃的问题,那么剩下的六块两毛就要用来解决其他问题了。吴邪几乎都要咆哮了。他怒气冲冲的走在街上,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吴三省说跟他们走不安全,跟他们走实在是最安全不过的选择好吗?至少他不用为了吃饭发愁。
他找到一家商店,用里面的公共电话,咆哮者问他三叔到底什么地方是老地方。他三叔很无辜的回道:“h市啊,不然还能有什么地方是老地方?”然后,在吴邪进行骂战之前挂掉电话,拔掉电话卡。
吴邪准备好一腔的话被堵到嗓子眼,木愣愣的挂了电话。交给老板电话钱以后,身上几乎就没钱了,于是他,彻底悲剧了。
是要饿死在这个地方了吗?
裘德考的人还在这个镇子里那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吴邪一个人是无法单挑千军万马的,遇到了只能躲。他的运气比较好,在镇子里从早晃到晚,都没见到裘德考的人。到了夜幕降临,吴邪给冻的到处蹦的时候,他的嘴,终于被一张胶布贴上了。
吴邪的手脚都被困住了,嘴上被贴了胶带,嗯嗯呜呜的塞进后车厢。车七绕八绕不知道绕进了个什么地方,才终于停下来。又有人过来很谨慎的绑住吴邪的眼睛,领着他三步一个小转弯,七步一个大转弯的走进了这个层层叠叠的内房。最后,听到一声木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一股暖风挟着芬芳的香味扑鼻而来。
吴邪神经质的抽了抽鼻子,这种品位略熟悉啊。
果然,里面传来男人一声问话,声音清越的好像一池子清澈的水,阳光洒在水面上,说不出的轻灵优美:“人带来了?”
领着他的人低沉的回了一句:“带来了。”
吴邪不用那人带,自己蹦蹦跳跳的进去,其中撞倒了无数东西。解九饶有兴趣的坐在沙发上,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直响,惊天动地的动静过去以后,吴邪终于以一种双眼被蒙,嘴巴被堵,双手被缚,双脚被捆的状态出现在解九面前。
解九的笑容一僵,连忙上去扯掉他眼睛上的黑布条,额角青筋直冒。吴邪被撕了胶带以后,气喘吁吁的说:“大花,受教了。”
解九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趁他没说别的话之前,又把胶带给贴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感觉由沉郁忽然改成欢脱了呢?
☆、小花的解释
吴邪在解九这儿,大睡特睡了两天,第三天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阳光透过沉重的金色厚窗帘洒进来,就像香甜的巧克力酱,柔软的涂在他暴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肤上。他睡了这么久,醉生梦死,睡的几欲呕吐,但还是累,疲惫似乎是越歇息越多,在骨缝里叫嚣。吴邪没有动,他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一会,他刚睡醒,手掌白的接近透明,只有指尖有那么一点点熟透了的红色。
他起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抓起床头的手机,发现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先给他三叔打了个电话,那老狐狸大概是还没有胆子面对他大侄子的怒火,到现在都不敢接电话,机械的女声毫无起伏的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吴邪骂了一声,又给潘子打电话,还是没有回应。
他抓着手机,沉思了一会——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想,刚睡醒的大脑完全无法想到什么深奥的东西。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吴邪转身,拉开床头的金色窗帘。这面窗户朝南,正午的阳光好无阻挡的照进吴邪的眼睛里,他不适的眯眼睛,过长的睫毛刺进眼睛里,他揉了揉眼睛,在睫毛反射的七彩的光芒中,解九穿着一身单薄的粉红色衬衫与黑色的修身西装裤,手里拎着个大大的乌木鸟笼,一边在外面逗鸟,一面向吴邪微笑。
吴邪“呦”了一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略长的黑色的发丝与他耳后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睛慵懒的眯着,冲解九挥了挥手:“进来,我现在醒来了。”
解九微笑,慢慢的捧着鸟笼子走进去。
吴邪在小花进来之前,先进了卫生间。
小花把鸟笼放在桌上,吴邪早已进了卫生间洗漱。小花走到床边上,熟练的把被子铺好。他本不用来做这种琐事,他将双手放进被子里面,感受里面还残余的体温,微微吸了口气,在吴邪出来的时候恢复原状。
吴邪刚才还迅速的洗了个澡,换上新的衣服。小花为他准备了一身西装,尺寸非常合身。吴邪虽然当不起“衣架子”这个称呼,但是他身高一八一,体态修长,两条大长腿笔直,腰身窄瘦,在加上这几天的冒险,多多少少的掉了一点肉,脸颊微微凹陷,眼睛周围还有细小的结痂的伤口——按理来说,这是吴邪最狼狈的时候,但是,也同样是他最光芒逼人的时候。
吴邪没有先跟小花说话,他走到桌子附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顺便观察能被小花豢养的畜类。这个小珍禽长相非常好看,吴邪不是学生物的,不知道该怎么描画这个小珍禽的各个部分,只能很笼统的说羽毛是蓝色的,脑袋挺大,翅膀不长,彩色点缀在羽毛间,倒是非常艳丽的样子。
吴邪吹了一声口哨,轻轻扣了扣鸟笼,里面的小珍禽或许是见了生人,不安的扑腾了一圈,又重新落到了架子上,爪子抓着木架子,黑色的眼睛精神的盯着吴邪,好奇的歪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