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筷子。然后,他当着吴邪的面,把这根筷子掷向旁边的木柱。吴邪眼睁睁的看着筷子深深地扎进了木柱里面,露在外面的筷身小幅度,高频率的颤抖,发出嗡嗡的声音。
小花素手执玉杯,眉梢轻挑,眼波流转:“看到了吗?”
吴邪艰难的咽口水,给小花夹了一筷子菜:“来来来,吃菜吃菜。”
小花轻笑,外面候着的人不需交代的走进来,给小花换上一双新筷子。
什么叫大家手笔?
这就叫大家手笔!吴邪啧啧赞叹。
吃完饭,吴邪跟小花回去。一般经济欠发达的地区都有一个特点,地广。小花的藏身之处要在这个地方左拐右拐再左拐,绕过好几棵歪脖子酸枣树,有绕过多少家低低矮矮的墙角,又进了多少重门,吴邪这才意识到,自己去吃饭之前迷迷糊糊之间,到底走了多少路。
小花住的地方有好几进门,层层叠叠的内花园,美丽精致的装饰全部隐藏在高高的青色大墙与灰蒙蒙的天气下。看样子,这儿怕是要下雪了。
脚下踩的是毛茸茸的厚实的草坪,吴邪裹着一件大衣,站在灰色的天空下,削瘦的身体笔直的伫立在平坦的地面上,凛冽的北风勾勒的他身形修长,略长的头发飞扬,露出下面冻的尖端微微发红的耳朵,还有偏红的脸颊。小花站在他身边,轻轻摸了摸吴邪的额头,已经微微发热了。
小花将自己的额头与吴邪的额头相靠,测量了一下体温,说:“吴邪,跟我进去吧,你有点发低烧。”
吴邪急得额头都要冒出一层汗了!却没有动作。
小花又说了一遍,吴邪只是转了一圈眼睛,还是没有动作。
吴邪僵硬的站在原地,即迈不动腿,也抬不起手,能听到小花的声音,却看不清楚小花的人,小花与他靠在一起的时候,除了闻到小花身上细甜的熏香气息,什么都感受不到。他想说说话,舌头动不了,只能勉强眨眼睛,转一圈眼珠,向小花示意,自己出事了。
小花似乎没理解他是什么意思,轻轻晃了晃吴邪的身子。
吴邪被他晃得简直要命,他怀疑自己变成了一颗玻璃罐子里的珠子,玻璃罐子被人抓在手里,使劲晃动,让他眩晕到天地倒转,直到——玻璃瓶碎开。那一刹那眼前无数光影掠过,小花微微皱着的眉头,下面那双光影闪烁的双眼在他眼前破碎,零零碎碎的记忆全部涌了出来,以光速向后飞去,吴邪集中注意力想看一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光点一般的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黑暗骤然散去,吴邪猛地睁开眼睛,先是转了一圈眼珠,动作怪异的动了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床头柜上放置的床头灯有七彩的玻璃罩,从彩色玻璃透出来的光也被染上了绚丽的色彩,红红蓝蓝的投射在吴邪的眉宇间,眼睛中的色彩也被这彩色的灯罩染成一片光华炫目。
吴邪猛地一抽,或许是身体僵硬太久了,所以腿有些抽筋。腿抽筋他有经验,打篮球的人经常这样,但是即使有经验,每次抽筋,身上难免会出一层浮汗,热热的笼罩在他身上,他在解决抽筋之余以为自己出了一头汗,忙中偷闲的摸了摸额头,额头干干静静,清清爽爽,没有一滴汗液。
等腿抽筋过后,吴邪起身下床。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应该是被小花换下来了,只有一套白色的睡衣,上面的扣子还没有全部扣好。吴邪下床后,穿上拖鞋,撩起床头的金色窗帘向外看,外面的花园深处挂了一些富贵的红灯笼,光隐隐约约的从树丛柳隙间透过来,被一折射,模模糊糊成了一团光影。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月亮黄橙橙的挂在天上,大概是北方的冬天太黑了,银白的月光并没有把院子照的有多亮。
吴邪放下窗帘,走到门口,轻轻的打开门,冷风从外界倒灌而入,从他宽大的睡衣袖子灌入,冻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迅速的关上门,房间里面开着空调,硬生生把南方的暮春搬到了寒冬中的祁连山来,在室内穿着薄薄一层长袖就可以,出门血液秒秒钟被冻成冰块。
他在室内转了一圈,发现身边除了身上这件睡衣,居然没有任何别的衣物了。吴邪觉得有些不对劲,走到床边去拿手机,手机没电关机了。这不太可能,他今天中午看的时候,手机还是满格电呢。吴邪认为这个地方有点奇怪,安静得有些过分,于是他翻出来一张格子毯子,轻轻的笼在身上,没有找到鞋子,只能继续穿拖鞋。
他在走过桌子的时候注意了一下桌子上的鸟,这是美丽的,不知名的小珍禽歪着脑袋,不叫不飞,用一种今早第一次看到吴邪的姿态,歪着头,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一个角落,炯炯有神的看着。
很明显,这个小畜生的眼睛,不是看着吴邪的。
吴邪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床头灯的光芒照不到角落。那儿,昏昏暗暗,什么也没有。
吴邪刚把目光调回来,这只关在笼子里的畜生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飞一样,在笼子里横冲直撞,一边飞翔一边发出尖锐的,变了调的叫声,与早晨优雅的叫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吴邪不知道为什么,生了一身白毛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冒上来,逼出来他的尿意。
吴邪不安的先跑到灯的开关处,打开灯,白色的灯光迅速洒满整间房间,那只乱叫的鸟渐渐安静下来,重新停到原位上,歪着头,盯着吴邪——跟刚才它盯着角落的神态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盲#关于这只小鸟,我选的是蓝耳翠鸟。其实我是个文盲,真的搞不清楚这些羽毛绚丽的鸟有什么区别。但是所有人都写画眉啊黄鹂啊有点俗,外加这种鸟真是挺好看的,我就加上来了,有什么错的地方多多包涵。
☆、“齐羽”
吴邪默默地跟这只鸟对视。
他忽然想起来,还在今天早上,他跟小花,在这间房子里,谈论鸟通不通人性的问题。当时他还吐槽小花的品味,说这只鸟比不上一只八哥,不会因为这种原因所以它真的准备逆袭了吧?他脖颈僵硬的等这只眼睛乌溜溜的鸟口吐人语,比如说:“嗨,你好!”或者“呦,傻逼了?”
他等了一会,这只鸟还是老样子,歪着脖子,呆呆的看着吴邪。时光在一人一鸟的对视中渐渐逝去,久到吴邪要怀疑它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刚准备舒一口气,它却开始尖利的鸣叫,惊得吴邪一悚,憋了许久的尿意差点汹涌而出。
妈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灯闪了闪。
吴邪心里暗叫不是吧,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次,灯光完全没有了——包括床头灯的灯光。
灯灭了以后,这只鸟的动静渐渐没有了,安静的好像死了一样。
吴邪停在原地,不敢动弹。他的胆子不小,但也没有大到面对这种颇为诡异的场景依旧面不改色的地步。
冷森森的手放在吴邪温暖的脖颈处,轻柔和缓地揉捏,好像在为吴邪按摩他僵硬的脖子。但是吴邪却怀疑,这双手,会用这种姿态,把他掐死在这儿。那双手揉了一会以后,停了下来,放在他的肩膀处,幽幽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张起灵死了,你想他吗?”
吴邪忍着这双手亲昵的接触带给他的恶心感,回答:“想。”他一开口,倒是吓了他自己一跳,因为他的声音,沙哑漏风,很像齐羽的声音。哦,天呐,到底什么情况!
那人倒是有些诧异,说:“我还以为照齐羽你的性子,永远也不会说出你想某某某这句话。”吴邪顿悟,这人八成也把他当作齐羽了。——那么他说的张起灵是——“我说不说,不都是一样吗?”
那人低低笑道:“是一样的,反正张起灵死了。”
吴邪没有说话,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尽量稳定自己的心跳。可惜这心脏现在似乎脱了窗,完全不受他的控制,砰砰砰,自顾自得在他的胸膛里蹦跶的开怀,一声一声,强劲有力的抨击他的耳膜,声音之响,震动之强,几乎要将他的耳膜震碎。
那人似乎没有指望吴邪的回答,说:“你还是不相信他死了。”他叹气,“不过可惜了,我要的是他的儿子。我等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在最后一刻失手。”
吴邪尽量模仿齐羽中二的性格,回答:“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死心。”
“怎么可能死心呢。”那人说,“你不也是,愿意一直留在张起灵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永生吗?”吴邪咬住自己的舌尖,犹豫了一下,冷笑一声:“难怪。”
“其实你不觉得,把他儿子和吴邪交给我更合适吗?他们俩的降生本来就是作为我的工具。现在我只不过是想收回我在这个世界上放养了二十年的东西,有什么不合适吗?”那人嘴角挂着一丝苍白的微笑,细长的手指轻轻在吴邪□□出来的肩膀处婆娑,“他们就像是那只笼子里的鸟,怎么折腾,不也飞不出笼子吗?”
吴邪回答:“总会有人来,把笼子打碎掉。”
“或许吧。”那人说,“哎呀,每次和你聊到最开心的时候总会有人打扰,下次再聊吧。齐羽。”说完这句话,他当真走了,吴邪听见他推开门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从远而近的嘈杂的脚步声,小花的身形被手电筒的光芒勾勒出来,他啪的一声打开灯,对吴邪说:“吴邪,你没事吧?”吴邪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桌子上的鸟儿,它已经死亡了,即使死亡了,羽毛也是依旧绚丽着,眼睛瞪圆,乌溜溜的,空洞洞的盯着吴邪的方向。
小花见他呆呆的,上前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轻轻一拍,将吴邪的三魂七魄全部召唤回来了,他在一瞬间察觉到彻骨的寒意,还有怎么也憋不住的尿液。他冲向卫生间,啪的甩上门,上厕所。
小花在他身后汗颜,目光转向桌子上死亡的蓝耳翠鸟时,嘴角的笑容慢慢的凝结,目光沉重,暗含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吴邪舒舒服服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