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在他身后汗颜,目光转向桌子上死亡的蓝耳翠鸟时,嘴角的笑容慢慢的凝结,目光沉重,暗含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吴邪舒舒服服的上了厕所,慢慢的把手洗干净。毕竟时间短暂,这间房间的水龙头并没有通热水,温暖的手碰触到砭骨的冷水,有些让他忍受不了。他低着头把手擦干净,然后出去。小花在摆弄那只破鸟的笼子,看见吴邪出来了,又问了一遍:“没事吧?”吴邪摇头:“没多大事。”小花诧异的看着他,似乎是被他说话的声音惊到了。吴邪无奈的苦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醒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
小花说:“你今天下午出事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有什么病突然发作了,让医生来检查,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应该没有太大事。”他站起来给吴邪倒了一杯水,隐秘的将手中的白色药丸扔到水中,入水即化,“喝杯水,大概明天早上就好了。到时候你再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吴邪没有察觉到小花的小动作,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水的味道非常正常,他一口一口,把这杯水喝下肚。小花坐在远处,看到他把水全部喝完了,才放心的离开。
月亮在天空中靠近地平线时,小花醒了。北方的夜晚是偏于凄静的,一无虫叫二无鸟鸣三无人车喧闹声,他就在这万籁俱寂中醒来,执着着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解九以前听那个人说过,人在两个时候最脆弱,一个是生病的时候,另一个是深夜孤枕惊醒的时候。第一个在解九眼中看来就是废话,他从小到大受过的伤不计其数,青衣花旦柔柔弱弱的肩膀扛着解家的重担,站得笔直;欣长柔软的身体下是铮铮铁骨。
但是第二个,说的就比较准了,他睡觉经常会半夜惊醒,这大概是他们这一行的通病,除了执行任务后的困倦时,在平常情况下,半途惊醒是常事。他醒的时候周围的天地永远都是这副光景,他更加不想开灯,开了灯也是形单影只。他活了近二十岁,不敢说什么都经历过,但的确经历了太多,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两情相悦。他知道自己看上了吴邪,但是要说他喜欢吴邪,他又要迟疑一下,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认为,吴邪是他的,其实在这里加上“发小”两个字更合适,可他偏偏忘记加上。而他唯一羡慕哑巴张的地方,就在于他能够光明正大的把吴邪追到手。
没有人不渴望心上人的关爱。他是这样,其他人亦是如此。
但是今天夜里不一样。解九缓缓的下床,随意的穿上外套,丝毫不介意外面还是十冬腊月,一轮寒月冷气森森,月光下的红灯笼照在白雪上,映出鬼气森森的枝桠树木。解九面容沉静的走向吴邪的房间,他一向是不忌惮寒冷的。穿过幽静的走廊,一绕八绕后,拐角处一只树上的乌鸦被解九的脚步惊走,嘎的一身,飞向远方,隐藏于天际。
吴邪还在睡,他显然没有像解九这样的毛病,往往可以一觉安稳的睡到第二天清晨。他床头的灯没有关,大概是之前发生的那件事让他有了心理阴影。解九当然知道吴邪在停电的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毕竟,让他的声音变成齐羽的声音的药是他自己下的,混在包间里的香料中,在酒中有催化剂,一旦两样相接触,就会起作用。吴邪对他没有防范意识,所以进行的很顺利。
解九看了一会吴邪的侧脸,轻轻在吴邪的枕边拍了拍。吴邪睡的不是很踏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困倦的样子,疲惫的问:“小花?怎么了?”他的嗓子已经恢复正常,只不过他自己没有注意而已。小花一边脱掉外套一边上床:“我房间空调坏了,过来跟你挤一挤。”吴邪听了他的话,往里面滚了一点,让出位子让他上来,还交代了一句:“我睡觉可能会乱动,,小心到时候把你踢下去。”
解九睡过去,满意的闭上双眼,困倦感一点一点涌上来:“不会的,晚安。”
吴邪第二天早晨刚醒,感觉身边有具温热的身体,他随手往旁边一抓,抓住了另一只手,这才猛地清醒过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小花还在睡,面向吴邪,睡得非常安稳,呼吸绵长。吴邪揉了揉头发,想到昨天晚上小花说他的空调坏了跟自己挤一挤的话,又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会儿。小花却突然开口了:“懒鬼,别睡了,已经不早了。”
吴邪反驳:“你不也是没起吗?怎么说我。”
小花闭着眼睛,哼哼的回道:“这不一样,我的精神已经起床了。”吴邪哈哈一声,往旁边一滚,缠走了小花身上的被子:“其实我的精神已经去遛弯了。”小花猛地暴露在空气里,伸手去扯吴邪身上的被子,吴邪拽得紧,他扯得用力,两人在床上玩了一会最幼稚的抢被子的游戏,嘻嘻哈哈起来。吴邪原本笑得开怀,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小花站在他床前,背对着他扣扣子的样子,忽然笑容变得暗淡,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嘲的笑了一下,揉了一下眼眶泛红的眼睛,晃晃荡荡的进了厕所。
小哥没死。
这就够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要么找到闷油瓶,要么让闷油瓶自己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打这章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一点多了,是在困得熬不住了,可能有点糙,大家将就着看吧,有时间的话给我留个言,么么哒!
☆、无题
说实话,虽然吴邪现在吃饱穿暖,还能看到不少即使在大冬天也锲而不舍的穿着水绿色牡丹旗袍的曼妙女子,睁开眼睛是头顶闪亮亮的反射着阳光的水晶吊灯,室内有空调,室外车代步,小日子可以说是要过飞得喽,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比起在祁连山里面,是要弱势一点的。
好歹当时他有闷油瓶。
虽然小花跟他很亲近,但毕竟不是一家人,可是闷油瓶就不一样了,他跟吴邪是钻过一个被窝,来过真真正正的肢体接触的。自从昨天晚上出了那么一件事,吴邪从那件事里面,提取到的第一个信息就是:小哥还活着。
无论那个闷油瓶子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无论他和齐羽及小张做了什么打算,无论现在他在哪里,只要知道他还是呼吸,这就够了。
第二个想到的,恐怕就是小花有问题了。
当然,不是说小花是假的。
开玩笑,四九城里的解小九爷,实打实的真男人,铁汉子,有谁能模仿出这朵艳红色的牡丹半点风华。昨天下午在院子里时,吴邪莫名其妙的全身僵硬,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而他并没有这方面的隐疾,夜里昏昏沉沉的醒了,脖子被一双冰凉冰凉的手按住,堪称命悬一线,他说话时的声音那么的像齐羽的声音——这几点联系起来,可以清清楚楚的表现出来,昨天夜里,他大概是做了齐羽的替身,是用来混淆视线的。
吴邪站在桌子前面,那只鸟笼子里面重新有了一只鸟,跟前面那只死的冤枉的鸟长相一样,不过没有先前那一只乖,不停的在笼子里吱哩哇啦的乱叫。片刻也不愿意安静下来。吴邪思绪昏昏沉沉,也不觉得它吵,一双眼睛盯着笼子里的活物默默地看着,忽然伸出手,从巨大的鸟笼栏杆里伸进去。
小鸟大概是被人把玩惯了,看到吴邪伸进来的一只手,疑惑的歪歪脑袋,轻轻的,拿头拱了一下。
吴邪没有反应。
小鸟也许是觉得这个东西没有威胁,接连拱了几下以后,狠狠地,啄了一口。
这一口直接把吴邪从九重天外拉回来了,他的手做出了一个没有经过大脑的反应,他捏住了小鸟娇小的身子,用力之大,差点把这只脆弱的小生灵捏死。
小鸟在他手心里胡乱扑腾,吴邪赶紧放开它,就怕它当场死在自己面前。
“你连齐羽一半的狠厉都没有学到。”
吴邪猛地扭头,房门没关,今天中午的阳光很美好,清澈的接近刺眼,他的动作让他眼前划出一道尖锐的光线,微微眯着眼睛,睫毛将光线划得支离破碎,分裂成彩圈,而他,就含笑站在光圈里,阳光似乎能穿过他白皙得接近透明的皮肤。
吴邪的瞳孔收缩的只有针眼大小,他认得这个人!他分明就是——
“想起我了。”那人向前走了一步,长长的头发在他背后微微晃动,“我还以为你记不得我了呢。”他闲庭漫步一般的走到吴邪面前,站在他身前的椅子上,“别害怕,阿邪。你可能觉得你现在才见到我,但是其实,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了。”他很优雅的向吴邪微笑,“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吴邪的手指神经质的抽动,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液,清了清发紧的嗓子,脚向后挪动了一步,“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呀,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我是谁呢。”那人自顾自得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吴邪。
吴邪心里腹诽这些人就是爱装逼,但是很顺从的问:“那你是谁?”
“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吗?”他说,“我是谁不重要——”
吴邪暗地里向他吐口水表示唾弃。
“你只要知道,我是一个能让你现在就见到——啊,你们叫他小哥——你的小哥的人。”他笑着问,“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把你的小哥,叫什么?”
吴邪说:“就是叫小哥,还能是什么。”
他水葱一样的指尖在红木桌上轻轻点了点:“真是不诚实。你喜欢他,怎么会没有给他想过一个独家的爱称呢?”
吴邪心说这个人事怎么这么多,却听他接着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你的小哥。他的答案更好笑,他说:为什么要告诉你。他们父子二人都是一个德性,喜欢的绝对不愿意跟别人分享,恨不得整天抱在怀里。”
吴邪的脚微微向前挪动了一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他说,“我想带你去见他。你很像他,是不是。其实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你不是齐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