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她是思母心切的齐天,未没在意,乖乖的给太妃见了礼。太妃没有说话,挥挥手,让她起身。
“姐姐,可还好么?”齐天边拉过姐姐打量着,边热切的询问着“姐姐,可是清减了。”
“九弟——”见到了弟弟,兆娴心中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扑到齐天怀里痛哭失声。经大家几番安慰,才得以平息。
听着姐姐哭诉这三年生活的诸多不如意,齐天表情越发的凝重起来,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云舟见此,端了杯茶给她,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她。
原来,这严临在战场上落下了旧疾,不能行人事,经常对兆娴折磨凌辱,非打既骂,对外又大肆宣扬兆娴不能生养。
兆娴自是不会对齐天说这些,只道严临经常无故的打骂怠慢她。
“儿臣恳求母妃,别让儿臣回去了!”兆娴跪在太妃面前,悲戚的哭道。太妃也流出泪来,却未表态。
“母妃要为儿臣做主!”兆娴失声痛哭着,眼中涌出了绝望。
齐天暴怒,拍案而起,“严临不是在打本王的姐姐,他是在打本王的脸!”说着对东石道:“去,传宋牧!”
宋牧是她的禁军统领。不久,宋牧闻令赶到。
齐天扯下腰上令牌,又让东石捧了她的佩剑来,一并交予他道:“宋牧,你去取严临的首级来见本王!”声音格外阴森。
“殿下,严临是北齐大将,这样做败露出去,怕是会生出事端吧。”宋牧顾虑的看了看太妃,小心的劝了句。
“败露?”齐天冷哼了下,怒道:“杀了他,你就是将军!本王要让天下尽知,触犯了我南齐皇族同样是死,哪怕你在北齐拜相封侯!”
宋牧领命退下,殿内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云舟自从嫁来就常听人说齐天脾气不好,直到今日算是亲眼得见了。
“自听闻姐姐要回府省亲,本王早就命人将姐姐的启华殿收拾了出来。这次回来,再不走了。”齐天勉强的笑了笑,抚慰着兆娴。
又对云舟道:“姐姐爱看雁群飞的戏,明个儿就差人去请。在启华殿前搭个台子,唱上他半个月。把姐姐的那些闺中好友都请来。”
又吩咐东石:“早上差你去买的东西都备齐了了么?一会儿一并送到启华殿去。”
此时,有人来报,谋臣杜回求见。
齐天又宽慰了姐姐几句后,向太妃告退,太后回神道:“去吧去吧!”
齐天走后,太妃望着殿门道:“刚才的天儿,让我仿佛又看到了先王。”言语间除了感叹还有些赞许“先王在世时常说,天家的子弟,虽不能骄逸出杀戮的性子来,可也要有些血性。反之,养成了仁弱的性格,失了天家的威严不说,早晚丢了祖宗的气节,败了祖宗的基业。”
云舟见此,心念一动,柔声道“这也是殿下的真性情。自从听闻郡主要回府省亲,殿下就常常跟儿臣念起母妃您多年来一人抚育子女的艰辛。那日,儿臣拿了些莲子给殿下,殿下望着莲子,便忆起了儿时因采莲,不慎落入池中,母妃见了登时也随着跳入池中。结果,殿下安然无恙,母妃却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哦,那次是为本宫去采的莲子。”兆娴感动的忆起儿时之事。
太妃脸上终显出慈爱而柔和的笑,眼中泛起了泪光,语重心长的道:“天儿啊,儿时着实是调皮,却也懂事。那么小的孩子,自从七岁封王后,就没再睡过懒觉。如今,她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抱负,且都随她去吧!”
“娘娘,殿下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只是还年轻。”淑嬷嬷在为太妃奉茶时,不忘劝了一句,太妃赞同的点了点头。
入了六月,天气稍有了丝丝的凉意。
“千儿,殿下还没回来么?”云舟一手握着棋谱,一手执着棋子,眼睛盯着棋盘,却有些举棋不定,心不在焉。
“娘娘,还没呢。要不奴婢去前面看看?”晓千见她都问了四遍了,还是去看看吧,不然也待不消停。
“不必”云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眯眼道:“快了。”
晓千也看了看满天的星斗,甚至还看了眼月亮,不解的疑惑道:“快了——?”
果然,话音刚落,便听得外边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云舟——”齐天人还未到,声音先至。
随着一阵登楼的脚步声传来,齐天轻摇着折扇,踱到了案前。
云舟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片残局,也不理睬她。
齐天注视棋局片刻后,轻轻拿过云舟夹在指间的黑子,斟酌着落下,全盘胜负已定。心情大好的朗然一笑,收了扇子,满意的往榻上大方的一坐,端起桌上的剩茶一饮而尽。
“给殿下看茶。”云舟漫不经心收起了棋子,吩咐着晓千。侧目瞧了瞧齐天,见她满面通红的喘着粗气,神情也轻浮飘忽的样子,知她定是醉了。无奈的弃了手中的棋子,走到她身前去看她。
齐天嗅到云舟身上特有的熟悉的体香,精神一松,慵懒的倚到了蹋上。
“楚仲应了——”就在云舟为她拭干头上的虚汗时,听到齐天轻吐出她苦盼了一天的消息。
当下手上顿了顿,鼻子一酸道“那也不必喝成这个样子。”说着转身接过晓千递来的茶“慢些喝。”
齐天仍是喜形于色的道“不碍的,赎出云舟的母妃,着实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啊。古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么。”将茶饮尽后,低声道:“让其他人都下去,咱们好生的说说话。”
云舟取了根安神香燃上后,坐到竹榻的另一边,面无表情的,“殿下应了楚仲什么了?”
“无非是助他反楚显帝,给了些军费粮草也就打发了的。”齐天闭目养神,说的轻松。
可云舟心中了然,楚呈王楚仲不是什么善类,此次将母妃从楚宫中救出,要的数目断然是少不了的。齐天治国向来节俭,笔笔经费皆是师出有名,运用得当。
如今无端的给了楚仲一笔,在朝堂上定是顶了许多的压力。更何况,齐天自幼就不屑与楚人为伍。可今个儿,为了自己竟跟一个乱臣贼子喝的烂醉。
灯火下,云舟忍不住又一遍遍的细打量起齐天来,果然没看错她,的确是个有良心的人。
齐天酒意上涌,困意袭来,挣扎的睁开眼,刚好撞上云舟的视线,反倒一愣。
只见此时的云舟,云鬟雾鬓,剪水的双瞳配着白里透红的肌肤,雪藕般的皓腕,如月下梅花,雪中梅蕊,在跳跃的烛光中竟映出了另种风情。
云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敛眉收神,起身去扯丝被来给她。
手上却突觉一紧,云舟心中砰然,手上下意识的挣了挣。
“舟儿——”齐天又是扯了扯她,“可是在为我吃了酒,恼火么?”云舟不应,任她这么拉着。
不知为何,齐天就是见不得云舟这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语气缓了缓后,解释道:“那会儿散了席,本是想沐浴后再来的,我知你素来爱干净,闻不得这周身的酒气。可又怕你担忧母妃的事,还是径直的来了。”
云舟低着头,面上虽只是淡淡的,手上却用拇指柔柔的摩挲起齐天的手背来。
齐天被她这从未有过的亲密举动,扰乱了心神。身上僵的几近能听到心脏狂跳声,手上也抖了抖。只觉才散了的醉意又涌了上来,头都晕晕的。遂轻轻拉她到身边道:“我乏了,咱们憩一会儿吧!”
云舟由了她,背对着躺了下来。
齐天犹豫了下,伸手拦腰,将她拥入怀中。顿时就觉这温香软玉的十分受用,安心的舒了口气。
不久,云舟听着身后齐天的呼吸均匀了,知她是睡了,不敢惊动她,轻轻的拉了拉被子,想了想心事也渐渐睡了过去。
楼下,晓千与东石都听着楼上没了动静,东石斜着脖子,朝楼上看了看又看,压低声音向晓千询问道:“这是,寝下了?”
“殿下与娘娘寝下,有什么不妥么?”晓千盛气凌人的白了他一眼,自己拿了桌上的女工来做,也不理他。
东石讪讪的瘪瘪嘴,守着楼梯口坐下“主子们恩爱和睦,我们做下人的自是高兴。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不应该是我们家主子,是不是?当初刚来时,我们主子不得殿下的宠,瞧你们府上奴才们的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对我都爱答不理的。这会主子们和睦了,不嫌我是个楚人了?”晓千凌厉的道,就连做女红的手上都加大了力道。
东石被她训的缩了缩头,赔笑道“千儿姐姐,当时是我浅薄了。我给你赔个不是,好不好?以后但凡府上再有哪个不开眼的,胆敢慢待了姐姐,我第一个不答应。”说着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
晓千见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像极了他那一板一眼的主子,心中好笑,嘴上却道“我受点委屈倒没什么,以后谁若胆敢以下犯上的欺了我家的主子,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东石咽了咽吐沫,心中念了声“阿弥托福”,嘴上忙不迭的附和着“正是正是!”
静了片刻,听到外边的更声,东石不由得叹了口气“做下人的,哪个不护着主子。齐楚两国,那是水火不容,国仇家恨。当初联姻,我都替我们爷委屈。可现如今,娘娘竟是个这般天仙般的人物,明事理晓大义,对我们爷又好,就连对我们下人也都和和气气的。我刚才只是想说,我们爷还有一大堆的官牍没批呢!沧溟阁里还有几个谋臣在前边都侯了小半天了。”
“那你去唤醒他啊,你敢么?晓千挑衅的扬扬眉,见东石一脸的为难,道“政事固然重要,可藩王也是血肉之躯,也需要儿女情长。比起我们楚国的皇帝皇子们,你们爷过的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况且,你看他醉酒成那个样子,还能谋什么事啊?你是朝闻殿的总管,竟连这点主都做不得?”晓千揶揄道。
“主子向来视政事为首要,若是因为我给耽误了,我脑袋就得搬家。”想起齐天大怒的模样,东石觉得心都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