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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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怒-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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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元,或许你用不着演戏了。”方中徇微笑着说道。

一听这话,张素元登时精神一震,此次入京他最感头痛的就是面对秦桧贤时的态度,光是高呼九千岁给秦桧贤磕头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但这还只不过是开场白而已。

张素元清楚,方中徇必然了解他的心意,既然他这么说,就绝不会是无的放矢,而必定有所指。

“素元,秦桧贤掌权以来,朝廷内外,几乎没有他不插手的地方,几乎所有的部门都换上了他的人,但有一个地方,秦桧贤却几乎没动。素元,知道是哪儿吗?”看着张素元怦然心动的目光,方中徇不仅卖起了关子,因为看到这样的目光真是太难得了。

“哪儿?”

“太医院。”方中徇平静地说道。

‘轰’的一声,一枚炸雷在张素元心底炸响,他知道方中徇要说什么了,看来政局又将再起波澜,秦桧贤终于作(zuo平声)到头了。

“素元,皇帝的主治医官叫金人寿,他当年曾受过伯父的恩惠。每逢年节,他都会来我府上拜望。前些日子,我们闲谈时谈到了德宗的身体状况,他说德宗几个月前身体突然开始不好,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治愈。金人寿说德宗的病情极不乐观,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恶化,本来这种病需要静养,需要清心寡欲,但德宗只要有一点精力就不老实。”

“伯父,德宗皇帝还可能有多少时间?”张素元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问道。

“若照此下去,金人寿说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伯父,如此一来,素元就不必与秦桧贤牵涉过多,但现在还不能公然得罪他,还得与他虚与委蛇,伯父有什么良策吗?”张素元皱着眉头问道。

方中徇知道张素元是不想与秦桧贤单独见面,问他有什么良策指的就是这个。

低头想了想后,方中徇说道:“素元,你看这样可好,能不能在明天金殿上对质快要结束的时候,辽东前线刚好送来了十万火急的军报,就说离人异动,辽东诸将急请巡抚大人回去定夺。”

听了方中徇的话,张素元眼前一亮,他想了想后,说道:“伯父,此计可行,但必须抓紧时间,现在就办。”

当看着佘义飞身离去,瞬间就掩没在夜色中的身影,张素元觉得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六十五章 准备

 当皇宫的轮廓渐渐从如墨的夜色中慢慢浮现出来的时候,时隔六年之后,张素元再一次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接受群臣的质询。

质询刚一开始,以王晋之为首的反议和派就群情汹涌,言辞之激烈直视张素元为千古罪人,而张素元则从容地逐一驳斥,最后双方争论的焦点僵持在整件事的根本:帝国在关外的力量与离人相比到底孰强孰弱?

弄清这个问题,也就弄清了和谈到底是张素元说的缓兵之计,还是王晋之说的贪敌财物,挟敌自重。

这个问题虽然简单,但在金殿上却是弄不清的,这种事的结果往往就是那个嘴大,那个说了算,显然,现在王晋之的嘴比张素元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王晋之这会儿得意极了,张素元这小兔崽子已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真是痛快!

看到张素元不再反驳,德宗皇帝蜡黄的脸就有点发黑。

“张素元,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皇帝陛下阴沉的声音又给王晋之喂了一粒槟榔顺气丸。

听到德宗语气不善,张素元跪倒在地,向上扣头后说道:“陛下,臣不揣浅陋,蒙陛下龙恩,得以略尽绵薄。臣于辽东已尽全力,辽东今日之局面,实已竭臣之所能。王大人责臣不能早平边患,以解君忧,臣无辞以辩,此诚臣之罪也。”

“陛下,王大人对臣处置辽东事多有不满,足见王大人忧心国事,确是陛下股肱,其能力亦必然远过微臣,故臣为陛下计,臣愿与王大人易地而处,如此臣可续效驽钝,又可让王大人一展奇才,早灭边患,以解陛下重忧。”

张素元话音未落,大殿上就已鸦雀无声,王晋之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神态刹那间就被惨白的脸色和汩汩而下的冷汗取代。

大殿上慷慨激昂的气氛陡然间就变得压抑、沉闷,没人敢再多嘴多舌,因为若真的将张素元定罪,那这个时候往前冲就保不准让皇帝陛下的龙目看上。

德宗原本就有点小聪明,否则也不可能把木匠活做得如此出神入化,大殿上的气氛瞬间就翻了个个,什么原因他当然不会不明白。

看着王晋之和一众大臣们的神态,德宗鼻子里哼了哼。

德宗刚想要说话,这时他忽然看到一个小太监走到兵部尚书向天远身后说了些什么。

这种情况,德宗皇帝可从没遇到过,于是不由得直愣愣地看着向天远。

向天远发觉皇帝陛下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于是赶紧走出班列,跪倒在地奏道:“陛下,辽东发来十万火急军报。”

德宗蜡黄的脸色立时就变得发白。

“张爱卿,离人在辽河沿岸密集调动军队,他们想干什么?”看完军报,德宗带着颤音问道。

“陛下,所谓和谈,是臣的缓兵之计,同样也是离人的缓兵之计,双方都在虚与委蛇,各取所需而已,所以战争随时都可能暴发。臣炸死敌酋吉坦巴赤,离人无不切齿,时刻准备为其报仇,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即开战,非是不想,实是不能。如今,贼酋皇太极已迫使千济定下城下之盟,解决了后顾之忧,也重振了士气,想必再侵帝国已迫在眉睫。”

张素元心道方中徇真是手眼通天,火候拿捏得真是到位。

“这该如何是好?”德宗紧接着问道。

“陛下,值此军情紧急之时,军中不能没有统帅,如果陛下恕臣未早平灭边患之罪,臣愿追随王大人,一定不让王大人有后顾之忧。”张素元慨然说道。

德宗瞥了一眼王晋之,却见他一身蟒服正突突乱颤。

“张爱卿,听旨。”德宗再也不看王晋之,对张素元说道。

“张爱卿,朕命你为辽东经略,全权统领关内外所有兵马,一切便宜行事,务必阻敌于境外。”

“陛下龙恩,臣不知所以,唯感激涕零,舍命以报君恩。”张素元以头触地,诚惶诚恐地说道。

只有到了这一刻,张素元一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万事俱备,东风亦来,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的命运终于开始掌握在自己手中。

踏着清爽的高秋,张素元回到了辽东。回到辽东后,他即刻将经略府由山海关迁至宁远。在迁府的同时,他派人通知左长,命他提前启动与离人互市的谈判。

在把离人密集调兵的事圆过去之后,张素元又配合他的行动接连上了三道本章。

为了写这三道奏章,张素元可没少点灯熬油,但最后还是不得不集思广益,请了三个本地最有才学的儒生帮着他写。奏章之所以这么难写,是因为他对奏章的要求太苛刻了些。他要求每道奏章都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简明扼要,通俗易懂,并尽可能的有趣,最好是能引人入胜。

写这种奏事的本章做到简明扼要、通俗易懂不难,但要让不感兴趣的人觉得有趣,甚至引人入胜,那就未免太难了点,但为了尽最大可能确保成功,张素元就不得不高标准,严要求。

尊贵的皇帝陛下没什么耐性,理解力也不是很好,对辽东也不是有什么真正的兴趣。德宗对他的奏章能感点兴趣,只不过是一时出于恐惧而已,如果不能立刻抓住德宗的心,他的奏章就必然得落到秦桧贤手里,事情就会横生波折。

功夫不负苦心人,张素元的心血没有白费,他奏请的事朝廷一一照准,于是辽东的整个面貌即为之一新。

张素元上的第一道本章是请调班军。

所谓班军,就是专责修桥、铺路、筑城等项工作的军种。

宁远大捷之后,请调班军的奏章就随功臣表一同递了上去。

张素元的运气不错,大捷之后,人人升官发财,庙堂里的衮衮诸公无不心情大好,于是奏章批的也就格外顺利、快捷,但还是有点美中不足。可能是大人们早已习惯成自然,还也许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就如同军饷一样,大人们批给了他一万人,他要求的四分之一。

急调班军入辽,对张素元极为重要,因为筑城是班军的专业,而民工中不可能找到如此多的各种工匠和熟练人员,且班军较之民工更易管理,效率自然也就远非民工可比。

效率就是时间,而时间对张素元意味着什么自然不问可知,况且,班军属军队编制,粮饷自然由朝廷负责,这也就等同于为他省下了大笔的军饷。

如此重大之事,又如何能等闲视之?张素元在奏章言道:“……,概自广宁失陷,缩守山海。山海虽亦控山扼溪,然何能屯养十余万兵马?后虽进至宁远,四城金汤,长二百里,但北负山,南负海,狭仅三四十里,屯兵六万、马三万、商民数十万于中,地隘人绸,此尤屯十万兵于青云。地不广则无以为耕,俱需关内供给,且人畜错杂,疫病多生,而今开解之计,唯筑锦州、中左、大凌三城。”

“……,筑锦州、中左、大凌三城,即可拓地二百余里。自中左以东地势渐宽,至锦州、大凌,南北而东西相方。三城完固,屯兵民于中,且耕且练。此势旦成,则贼来我坐而胜,贼不来彼坐而困。……,三城完之不完,天下安危系之;三城不得不筑,筑则即刻当完。锦州三城若完固,此后有进无退,全辽即在目中。……,为四百里金汤,千万年屏翰,所用四万班军,缺一不可。”

张素元的第二道奏章是为整军而上。

一到辽东,张素元既深入军中,这些年他几乎都是在与士兵们摸爬滚打中过来的,所以深知辽兵之弊。

辽东驻军十之八九皆由关内调入,而这个时候朝廷能募集到的士兵已多是市井无赖,狡猾贪鄙之徒,至于军官则几乎都是原本军中废闲不用之人。

为此,张素元上书说,自辽事以来,外省调募之兵,皆为市井乌合,御敌不足,鼓噪有余,糜费金钱,不得一用,不能援辽,反而扰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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