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中包着糕点含混低声道:“不妨事……”
“想来你这一天定是又累又饿罢,人都说新娘出嫁那日是不得空坐也不得空吃的。”山茶续又说道。
汐颜将嘴中糕点咽下,又一口气喝干茶盅中的茶水,方看着山茶道:“这话说得不错,今日一早起来我只喝了一盅儿水,到这会子方吃上些东西。难为你这般顾着我。”
山茶端起桌上的白釉扁平茶壶给汐颜的那只白釉暗花莲瓣纹莲子茶盅中续水,又说:“大奶奶说哪里话,夫人叫我来这里伺候你,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这会子已过了未时,前面厨房中今日忙着前头宴客的菜肴,我也不知大奶奶要吃些什么,便自做主张替你泡了茶,端了些糕点来先叫你果腹。你看你晚间要想吃什么,我一会子去对丫头彩书说,她管这屋里的饮食。”
“彩书?”汐颜脱口而出,想了想,好像今天进来并没有看到过这个丫头。
山茶将手中的白釉扁平茶壶放下,向她解释道:“这彩书也是我们姑娘房里的大丫头。”见汐颜颇为认真的看着自己等着下文,便又说,“想来大奶奶也见过我们姑娘房里的那三个大丫头彩砚,彩墨,彩宣了。”
汐颜点点头道:“她们三个我今日都见到了。”
“我们姑娘房里共有四个大丫头,都是夫人自小挑给她使的。以彩砚年纪最大,姑娘十岁时,彩砚十二岁,彩墨等人只有八|九岁。今年姑娘十六岁,彩砚十八了。她老子在家老爷的田庄上管事,她娘在这府里王姨娘院里当差。前些日子她老子娘求了夫人,说已经给她挑了个外头喂马的家生子叫蒲三的做女婿,日子都定下了,就在这月底。”
汐颜一面听她说话,一面继续端起茶盅喝茶吃糕点。又叫山茶坐下说话。山茶推了推,方在一旁的一张绣墩上偏身坐下笑着继续说道:“我瞧着大奶奶是个极好的性子,这一见便觉得亲切,只觉这嘴管不住的想和大奶奶说话。”
“我也一见你便觉着你面善,也喜欢你说这府里的事。毕竟我才来这里,对这府中的事还是多知道些为好。不为别的,只想着少说错些话,少做错些事才好。”
山茶闻言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大奶奶既是喜欢听,那奴婢便把自己个儿知道的慢慢与你说来。”
“我喜欢听,你尽管说。”汐颜一面说一面在雕花红漆茶盘中拿出一只白釉茶盅,亲自倒上一盅儿茶水递到山茶跟前道:“你只管慢慢说,若是渴了,便喝这茶水。”
山茶接了茶盅放到桌上,心中喜欢这新进门儿的大奶奶温婉的性子,待人也亲切,便又说:“多谢大奶奶赏茶喝。才将不是说到彩书么?谁知道我这嘴又说到彩砚去了,我这便跟大奶奶说一说那彩书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有童鞋说,这个文等这么久了还没开始。
我想这“开始”大概十说两个人相处吧。
种田文我觉得真心写不快,都是家长里短的比较多。
天气凉快下来,我会更快些的。
如果等不及的亲,不妨养肥再看。
15第十四回
“彩书在姑娘房里那些丫头中年纪最小,今年也只得十四岁,她爹是这府里的二管事,她娘管着这府里的厨房。所以但凡姑娘房中要吃什么都是她去厨房中吩咐做来。若是碰上这府里请客做生,她也去厨房中帮她娘的忙。”
汐颜接话道:“所以今日她也是去前头厨房中帮忙了。”
山茶说了声“是”又问:“那姑娘你晚间想吃些什么?我等会儿去说与她听。”
汐颜心想自己初到这里,也不好吩咐特意做什么来吃,便说:“随意端些饭菜来便成。”
谁料山茶却说:“这可不成,府里厨房中每日做的饭菜都是各房早定下的,也没有多出来的。大奶奶还是说与我听要吃些什么罢。”
“你们这府中的菜色我也不知道,你便替我拿主意,只要些清淡的菜便好。”汐颜无奈吩咐道。
山茶笑一笑说:“这府中焦姨娘吃得清淡,大奶奶若是嫌麻烦,我便去与彩书说,每日那边焦姨娘院里要什么菜吃,便也叫厨房里替你做一份来。”
“先这么着也挺好。”汐颜赞同点头。
两人说着话时,只见外头帘子一掀,丫头腊梅领着一个婆子并两个小丫头进来。山茶见了,忙站起来伺立在旁。
腊梅先上来向着汐颜福了福道:“大奶奶,这是夫人跟前的赵妈妈,带了两个小丫头来给你送些东西。”
汐颜看向那老妇人,只见她上前一步来向她道了福笑道:“太太吩咐我给大奶奶送两身换洗衣服,并月银二十两来。又说,这衣裳大奶奶先穿着,待我们姑娘好了叫裁缝来裁衣裳时再做。太太还说了,大奶奶要买些什么针头线脑的小物事便用这银子叫你跟前的丫头腊梅去办。”
“多谢妈妈带人送了来,您快起罢,不嫌弃的话便喝口茶再去。”汐颜忙站起来伸手去将她扶起,一面温和笑道。心中却想这婆婆待她委实是极好,这才出去一会儿便吩咐人又是送银子又是送衣裳。
赵嬷嬷直起身来道:“这月银是照着我们家姑娘月银给的,在这府里除了太太,便是大奶奶和我们家姑娘最多了。我本想吃一口大奶奶的茶再去,但今日外头来了许多贺喜的各府内眷,我还得去外头帮着太太招呼,这茶就不吃了,改日再来罢。”
这话说完,后头跟来的两个小丫头便将两个盖着红帕子的托盘端了过来。丫头山茶和腊梅接过托盘放到桌上,揭开那两张红帕子,将内中的那两套衣裙和四锭二十两雪花官银拿起。
赵嬷嬷又与汐颜寒暄了两句,便领着那两个收了托盘的小丫头往外走。山茶和腊梅将手中的衣裙和银子递到汐颜手中,两人出去送赵嬷嬷一行人到院门首。
慕汐颜看了看手中的那两套衣裙,都是簇新的,颜色也浅淡,倒还是适合自己这年纪的女子穿。又看看那四锭二十两的纹银,这委实也太多了。自己自懂事后攒了五六年,手中不过四五两银子,一进这炎家门儿中,一月便是二十两银子,这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啊。若是在这里呆上三年,也能攒下上千两银子了。有了这笔嫁妆,将来寻得个良人嫁了,在婆家也很抬得起头。这么着想起来,她觉着好像嫁给这叫炎无忧的女子冲喜也不是那么委屈了。
正胡思乱想时,出去送了赵嬷嬷等人的山茶和腊梅挑帘子进来,看见汐颜看着手中的东西呆呆的模样便打趣笑道:“大奶奶这是在想什么呢?可是怕银子咬手了么?”
汐颜回过神来,赧然一笑,转身进了闺房中,开了箱子将那衣裙和银子都放进去锁了。转身看见那螺钿雕漆大床和上头的大红锦被,便走过去坐下,这一坐又生起了困意。脱了鞋和外头的衣裳,放下帐幕,钻进锦被中香甜睡去。
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的丫头山茶和腊梅见汐颜半天没出来,隔着外头帘幕喊了声:“大奶奶……”
良久无人应答,两人便进到汐颜卧房中,却见那床帐已经放下,床踏上摆放着一双大红凤头高底绣鞋,帷幕中静悄悄的,便知慕汐颜想是睡着了。
两人退出来后,腊梅便悄悄对山茶说:“这新来的大奶奶睡觉也不叫我们服侍的,自己个儿不声不响的便睡了。”
山茶道:“她今日累了,自是睡了。再有我瞧她性子好,凡事也不爱麻烦人。倒不像是个事事都只管伸手的小姐。”
腊梅又低声说:“可我听说她也是浚县知县的女儿,好歹也是官家小姐。”
山茶看一眼那汐颜睡着的卧房,拉了腊梅的手往外走,到外头廊子间方说:“我们是夫人指给她使的,只管尽我们的本分服侍她周全,还是少说些这些有的没的。夫人说了,这三年服侍好她,待姑娘度了劫,定下亲事,定会有赏。你没瞧着今日夫人对她多上心,真真是把她当进门的媳妇儿待哩。”
两人絮絮叨叨轻声说了会儿话,腊梅便往前头去寻彩书,交代晚间慕汐颜要吃什么饭菜。山茶在耳房内拿出一个小藤筐,坐在绣墩上做些针指活计,一面听着汐颜房中的动静。
汐颜一觉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已是酉时末,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刚刚动一动身体,外间便有人掌灯进来。那人走到床榻边将灯放在一方高几上轻声道:“大奶奶你醒了么?”
“嗯……竟睡了这么久,天色都黑了……山茶,这会子是什么时辰了?”汐颜从床上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听这声音是丫头山茶,便开口问道。
山茶将帐幕用錾花银钩挂起,汐颜坐到床边,穿了绣鞋下来。山茶替她穿上衣裙比甲等,一面嘴中道:“大奶奶,这会儿已是酉时末了,你睡了快两个时辰了呢。”
“哦,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汐颜有些小小的吃惊。
山茶笑着接话道:“奴婢知道大奶奶今日累了,彩书亲自送了饭菜来,也没有惊动你。只把饭菜放食盒里等你起来吃。”
汐颜听她这么说便觉着肚子似是又有些饿了,随即喃喃道:“山茶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吃饭了。”
山茶陪着汐颜出来,端了水来她洗手。腊梅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出来放到桌上,汐颜一看,桌上的四个小菜倒还清淡,对她的胃口。吃过饭,用过茶,在灯下与两个丫头说笑了一回。看看已是二更起,山茶和腊梅便服侍她洗漱睡下。两人出来一人留在外间小榻上值夜,另一人出去到外头丫头住宿的厢房歇下。晚间汐颜躺在陌生的榻上,不免胡斯乱想了许多事,最后打定主意,还是谨小慎微的和这府中的人相处,尽自己的本分,将这三年过了再说。
次日起来,洗漱了用过早饭,汐颜便带着山茶到炎无忧房中瞧她。虽然这位炎知州的嫡长女,自己的异常貌美的“夫君”和自己说话总是淡淡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