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无忧将书放下,端起茶盏,用茶盖撇了撇茶上的浮叶,浅浅抿了两口。将茶盏放下,看了看书案上的那才写了宋词的澄心堂纸已然干了,便吩咐汐颜:“慕姑娘,将我适才写的那字收起来。替我铺一张磁青纸。”
汐颜依言将那副字收了,找了张作画用的磁青纸出来铺在花梨木大理石书案上,又替她磨了些淡墨,炎无忧便说:“你且去坐着做针线罢,我这画一时完不了,待我叫你再来。”
“好。”汐颜应了便到后头去坐着依旧做起针线来,只是今日这针线却做的不快,老是走神,要不就是做一会儿就去看一看站在书案前那个涂抹作画的人。心中对她钦佩不已,心想这么多才多艺,美貌倾城的人,以后也不知谁得了她去,那才叫做有福啊。
炎无忧哪知道后头那个坐着的丫头正在胡思乱想,自己沉下心来画了一副山水画。待画完了自然是要用印的,便转头对后面坐着做针线的汐颜说了声:“慕姑娘,把我那一方田黄冻的印石拿出来。”
汐颜闻言忙起身将手中针线放下,去书架下将一个红漆描金的木箱子打开,再找到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印盒,打开来,突然发现这装着那一方田黄冻印石的盒子中空无一物。这一下慕汐颜有些目瞪口呆了。又看了看木箱中的其它十几个小盒子,她还怕自己记错了,将那其余的盒子都打开来看了一遍,等看完后,却是更加吃惊了。因为她发现这些盒子中,除了那田黄冻不见了,还不见了一方鸡血石。
炎无忧在书案前等了一会儿,听到后面汐颜看箱子找东西的声音,还当是她记不住放哪里了在翻找,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坐下来,端了茶喝着等慕汐颜将印石拿来。可是等到将手中茶盏中的茶都要喝干了,汐颜那边都毫无动静,便有些不耐的转过头去问:“这许久还没有找到么?你到底认不认识那田黄冻的印石?”
她转头说着话时,却发现慕汐颜蹲在书架下的木箱前有些失神的模样,不知为何,她心中立时便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于是便站了起来,将手中茶盏放下,向慕汐颜走过去。
走到她身边,果然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的走神,木箱中有两个紫檀木小盒敞开着,里面并无印石,再看看汐颜扶着箱子边沿的两只手。炎无忧立刻明白过来,便问慕汐颜:“可是我要你找的那田黄冻不见了?另外空着的那盒子中装的是什么?”
汐颜猛然回过神来,见炎无忧站在自己身边,正看着自己发问,脸上的神色一如往常般冷清,说话的声音虽不急躁,但也没什么温度。她记得当日彩砚向自己交接这些印石时曾说:“这些印石姑娘都极为喜爱,而且这些印石也极为珍贵,每一方印石不说价值千金,价值百金总还是有的。”
当时自己还张大了嘴,大吃一惊的说了声:“啊!这么贵!”
可是如今,如今竟然有两方印石不翼而飞了,这怎么不让她心惊和忐忑。这会儿听见炎无忧问话,便猛地站了起来,局促不安道:“姑娘……有两方印石不见了,一方就是你才将要的田黄冻,还有……还有一方是鸡血石大红袍……”
“什么?你可有仔细找过?”听到自己的推测成了真,炎无忧还有些不敢相信,便再次问了汐颜一句。
慕汐颜弱弱的点头道:“我找了好几遍,这箱子中的那十几个盒子我都打开来看了,就是那田黄冻和大红袍不见了。”
“让我来看看。”炎无忧仍然有些不确定,便上前一步蹲下去,自己在那木箱中翻检了几遍,到最后她终于相信了慕汐颜说的话,缓缓的站了起来,脸色有一点不好看。任是谁脸色也好看不了,那一方田黄冻是上品,晶莹剔透成色极好,随便也要值三四百两银子。而那一方鸡血大红袍,通体血红,毫无杂质,是外祖父在自己及笄时托人从京城送来给自己的,当时爹爹曾说这印石是外祖父家祖传之物,外头一千两银子也没处买去。
可是如今这两方自己很是喜欢和极为珍贵的印石竟然不见了!
炎无忧站了起来,盯着慕汐颜,眼中有质疑,有狐惑,但却并没有慌乱。慕汐颜虽然心中有些惊慌和忐忑,但却没有胆怯,迎向炎无忧的眸子依然是那么清澈见底。她只觉这些东西是炎无忧极为喜欢的,而且价值不菲,想来这位炎大小姐定会大发雷霆的。又想到这两方印石若是不见了,定会让自己赔。又在心中思忖,两方印石怕是会值二三百两银子,看来自己以后一两年的月例银子要用来填这窟窿了。
不免心中为这些银子心痛不已,可是她又想到,赔都是小事,这失窃的罪名自己可是担不起。虽说并不是自己拿的,可是这是在自己接手书房以后才丢的东西,府中上下人等说起来第一个便要怀疑是自己监守自盗。就算洗脱了这罪名,也要说是自己没有好好当差才会出这纰漏。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偷得,到底是谁要陷害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wang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03 00:19:46
河之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02 22:38:50
两位亲破费了:)
今天临时有事,所以中午更了。
下不为例。o(n_n)o~
31第三十回
慕汐颜一边在心中暗暗诅咒那偷窃印石的人;一边担惊受怕的等着炎无忧降下雷霆之怒。
好半响;却没有意料中的那惊雷炸响在自己头顶;书房中一片沉寂,静得令人有些发怵。汐颜偷偷的睃了炎无忧一眼,只见她低头闭眸,左手托着缓慢揉着眉心的右手;好似在思忖着什么。
就这么站着足有一刻钟;汐颜也不敢动;怕打扰到炎无忧想事。良久,终于炎无忧放下揉着眉心的手;睁开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慕汐颜问道:“慕姑娘,你可否告诉我那一日彩砚与你交接书房中的砚台印石等物时;你可有一一过目点数?”
慕汐颜点了点头道:“当时我是照着她给我的单子,她指一样给我,我点一样,最后才签字的。我这里还有她给我的一张单子,另一张单子她说要拿给婆婆过目的。”
“那你把你手中的那一张单子给我瞧瞧。”炎无忧淡然接话道。
慕汐颜就去找出那张自己放在书架下最下一本《史记》中夹着的单子出来,走过去递给炎无忧道:“姑娘,这便是那张彩砚给我的单子,还有一张她交给夫人的都是一样的,各自签上了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
炎无忧接过去迅速的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那写着各色印石和数量的地方,仔细看了看,然后拿着那张单子走到红漆描金的木箱旁蹲□去,一一的对着单子上开列的物品核对起箱中印石起来。一番比对检查下来,并没有错误遗漏之处。这说明彩砚交给慕汐颜书房中的这些印石时,那田黄冻和鸡血石还在。
再说,彩砚在书房中当了这么多年差,从没有丢失过东西。退一万步说,即使她真敢偷梁换柱拿了去,她一家人包括嫁的男人都是府中的家生子,事情败露便只有家破人亡的结果,想必她是不敢的。
“这单子你先给我,我还要拿着去我娘那里对上一对。”
炎无忧将汐颜给的那张单子折起来放如袖袋中,心想,自己娘亲管着自己书房中的账,自己这书房中但凡添了什么名贵的文房四宝,藏书等等,她那里都要记录的。之所以彩砚要拿另一张单子去娘亲那里,还是要和她对陈年旧账,若是有差错的话,娘亲早就发现了,彩砚从书房中出去这么久了,也没见娘亲说什么,想来那账定是对上了。不过,为了保证自己所想不错,还是要去娘亲那里将彩砚给的单子对上一对。
想到这里,炎无忧又问:“慕姑娘,从你病着到好了这几日,除了你可还有别人从你那边儿屋里进书房的?”
原来炎无忧的书房从正厅过来那门是有锁的,凡是她没进书房时便会上锁。而慕汐颜那间由西梢间改成的卧室门却是并未上锁,平时都是门扇虚掩,所以炎无有才会有此问。
慕汐颜低头仔细思索一番,自己卧床那两日是没有人进书房的,从自己好起来这两日除了昨日自己在西边耳房改成的宴息处做针线,炎无玉等几个孩子在自己卧房中捉迷藏……
对了,这几个孩子捉迷藏时,自己并不在卧房中,因此不能肯定会不会有孩子到书房中去躲着了。不要是这几个小孩子中有人看着那印石好看偷偷拿去了也有可能。可是也不能这么肯定,自己也有不在房中的时候,万一是服侍自己的山茶和腊梅呢?
这么一想,汐颜便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说好?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炎无忧便说:“你不用急,好好想想,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慕汐颜闻言即刻便觉得心中一暖,只觉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位美貌的“夫君”在自己心中越发的完美起来,心想,一般人若是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怕是早就迁怒与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斥骂失职之人,或者责打了。可是眼前这人却仍然丝毫都不慌乱,说话的语气也和平时无二,甚至宽慰自己这失责之人,这样的气度和胸怀委实让她钦佩不已。连平时的冷淡疏离和高高在上此刻在她眼中也变成了仙姝般的清贵出尘。
于是汐颜便开口将自己这几日的所见和刚才自己的所想慢慢的向炎无忧道来。炎无忧听完默了一会儿便开口道:“今日这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自有主张。”
汐颜忙点头道:“姑娘放心,这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想了想炎无忧又说:“你留意着,这几日若是有人向你提起书房中的事,这人你须得记下,然后告诉我。这会子咱们就各自回房,你回去好生歇着,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要担忧,这事我慢慢的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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