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她做什么又如何，没做又如何？我倒想问问，你们两个女子又能如何？”
楚令默然，回首看着那个在风中战栗的女子，迈开步子，朝着她慢慢走去。
而彦青戒也发现她在靠近，踟蹰中后退了几步。
“青戒，你不要怕，变成任何样子你都是你，我只要你……”楚令伸出手，掌心朝上，微笑着看着对面那个人。
彦青戒盯着在眼前的那只手，原本白皙稚嫩的手眼下出现了老茧，是她握剑拿刀的结果。
“青戒，把手给我，让天下人看看，两个女子也可以得到幸福，只要——我们心意相通。”楚令见她已经动摇，就继续说下去，希望能够给她信心去面对一切。
彦青戒终于将手附上眼前这人的，只觉得，自己的温度和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是火热的，而自己却是冰冷，像是没有生命的枯木一般寒冷。
楚令的脸上现出一刹那的色彩，但很快又落寞了下去，睁大了眼不得动弹。
彦青戒慢慢将帽子掀开，渐渐显现出自己的脸面。
而眼前的两个人脸上都是一样的惊讶。
前者带着一丝痛苦的悲怆，而后者应该就是恐惧。
“臭女人，别露出你那张脸了，害的本王噩梦连连。”耶律齐说。
“青戒……”楚令的眼不知道在诉说什么，那里面有一种东西捉摸不透。
“夜……所以我不想让你再见到我，见到我这样……我们不可能了……”彦青戒抽出自己的手，撇过头去，含泪转身想要逃跑。她本不想出现在她面前，她本想将最美好的样子留在她心里。
可是，当听见她的告白之后，竟然心念一动，忍不住跑了出来，所以，究竟还是错了……
“慢着……”
彦青戒的手臂被人拉住，没等她做好反应，便被一股力量带走，跌入温暖的怀里。
楚令就这么抱着她，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在她背后圈住她。将下巴抵在彦青戒的颈边，轻轻对她说话。
“求你……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这次，再也不会松开你了，因为，我有选择你的权利……”
“你不怕我这个样子？”彦青戒停止了挣扎，用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有半侧失去了肌理，里面的组织清晰可见，尤其是嘴唇那边，甚至能看得见骨骼，白色一片，触目惊心。
“怕，以前怕你太美，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只要是你，我都愿意。”楚令宠溺地回答，将彦青戒的身体扳回，面对着自己，一字一顿。
“所以，你别想逃，我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
彦青戒听了这一番话，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原本以为柳夜是冲着自己的美貌而来，才会对自己那般好。
在宫中的时候，也曾经对他动过心，不过又不断地在克制自己，因为他因为私心而夺走自己的自由。
再后来，哀牢国灭亡了，柳夜化身了花农，彦青戒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已经无可自拔。
当柳夜告诉她她竟然是女子的那一刻，彦青戒的心真的很乱，一方面想要挣脱，另一方面又被自己的内心所束缚住。
所以，当耶律齐夺走自己的时候，彦青戒答应会等她，会等那个叫楚令的人。
“你们两个别给本王恶心了，”耶律齐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
楚令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再去看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耶律齐已经重新拿起那柄弓箭，箭心对准她们。
“耶律齐，你别逼人太甚！”楚令将彦青戒挡在身后，她有些恐惧，因为历史说明，彦青戒会死。
“是你们先惹本王。”
“你杀不了我的。”楚令说，“你杀不了我。”
“哼哼，那你还怕什么，等着死在一起吧！”耶律齐狞笑，拉满弓，弦已经绷紧，就等着松开的那一刻。
“青戒，别怕，有我。”楚令轻轻地叮嘱，她绝对不能让彦青戒受到伤害。
“夜，我不会怕的。我的肉体已经腐烂，这些兵器不能伤害我，我已经不死不灭了……”
“为什么……”楚令刚要问，然而耶律齐竟不给她机会，一直箭就嗖地朝着两人飞了过来。
楚令稳稳抓住那箭，虽然手被蹭破了一点皮肉，但无大碍。
“你！”楚令愤怒地扔下箭，冲到耶律齐面前，“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请别再试探我的极限，匈奴人的小王爷！”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耶律齐不以为然，面对怒极的楚令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她——”耶律齐指着彦青戒，“她会变成这样？”
“有话快说。”楚令的预感越加不安。
“她服下了一种叫做墨泪的东西，而这东西，最怕什么？”
楚令的瞳孔忽而放大。墨泪！她想起了那个老者说过的话，如果遇到服下墨泪的人的话……
“夜！”彦青戒忽而大喊。她的脖子上抵住一个冰冷的物体，尖锐而寒冷。
楚令看见一个匈奴人拿着刚才仍在地上的那箭头挟持彦青戒。
“你看见了，那箭头沾有你的血，换句话说，是服下明羽的人的血，你知道有什么效果么？”耶律齐大笑，“果真是神奇了！一个服下墨泪，一个吞噬明羽，而你的血，是唯一能够刺穿墨泪的武器！”
古墓洞穴的水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一滴滴透明晶莹的物体，恐怕也只有泪水才能比拟地上。
林雨和林希仁对视着，许久不发一言。
林希仁尝试着站立起来，终于在跌倒几次之后，摇摇缓缓攀附着湿滑的墙壁站立。
“你想要干什么？”
“怎么，怕我伤害那只怪物？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这么有爱心，以前我被老头子赶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挺身而出？”林希仁嘲讽说。
“以前的事情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我们林家没有对不起你……而它——”林雨指着身后匍匐的怪物，“我不希望它受到伤害。”
“你忘了它刚刚想要吃了我们？”
“它并不想这么做，它只是想保护它的宝物。而你我是入侵者，是偷取别人宝物的盗贼！”
“哈哈……”林希仁大笑，“你管自己叫什么？你管你哥哥叫什么？盗贼？我的好妹妹，你不得不叫我刮目相看。”
林雨抿嘴，回头默默看着那只突然间就泄气的怪物，见它趴在地上，脑袋搁在爪子上面，似乎是在休息。
那怪物好像是感觉到了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抬头看着那个人，瞳孔中现出一个人影……清晰而又遥远……
荒凉的漠北古城，一个身着汉军军服的人跪倒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闭目，原本的面貌该是绝色，可惜，脸已经溃烂了一些。
那个跪着的人的身后，有一个匈奴人靠立在城墙上，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有一杆标枪穿透他的胸腔，将他以最痛苦的姿势钉在城墙之上。
“青戒……”那个人轻轻呼唤着，当确认怀里的人真的再没有丝毫生气之后，仰头大喊，那声音凄厉而悲怆。
“青戒！”
“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哀牢，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做哀牢王储的王妃……”
楚令横抱着那个女子，摇摇缓缓站了起来，稳住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夕阳落下的那个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回去……
在哀牢，有我们的相识，相知……
在哀牢，有父王给我做的陵墓，即使城破了，国亡了，但我依旧是那里的王储，那座陵墓也是我的，也是你的……
青戒；
我带着你，回到故土。
如果这一次还是不能阻扰你离开，
我便守着你，
直到——
千年之后，
命运再次轮回。
只是这次，那个叫楚令的人究竟能不能够挽救你？又或者是，另外一个楚令和另外一个彦青戒的故事？
你会复活的，对不对？
而那时候的我……在哪里？
终章
林希仁和林雨对峙着，谁也不肯多向对方妥协或者退后一步。林希仁盯着林雨的脸许久，瞳孔渐渐放大开来。
他发现了林雨的变化，她的眼变得火红，与那怪物一样恐怖。
“你——你难道也是怪物？”林希仁退后几步，手悄悄从背包中摸索出一柄小刀，因为原来那把弹簧刀在林雨手里。
“我？”林雨也觉察到自己过于温热的温度，抬起手，才发现上面已经长了一些细碎的绒毛，雪白的细绒像是刚出生的鸟的羽毛一般轻柔。
“怎么会这样？”林雨拼命去抓那些绒毛，然而越是着急就越是不能阻止那些不寻常的生长。
怪物嘶哑的叫声将迷失的林雨呼唤了回来，林雨回头，看见和自己一样透着火光的怪物，似乎明白了什么。
逐步上前，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轻轻放到了怪物的脑袋上，怪物乖顺地眯着眼，接受她的沟通。
原来……我是与你一样的……所以，我才会这样在意她……你想告诉我必须接受宿命对不对？
怪物睁开眼，略微点头。
林希仁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这样一只丑陋的怪物对话，满是厌恶，但那怪物对自己还存在威胁，就没多动静，呆在原处静静看事态的发展。
啪嗒一声，一滴晶莹的水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灿烂的火花，就像是，原本沙漠之中用火浇灌的明羽的形状一般绚丽迷人。
林雨低着头，脸被阴影遮住，看不见表情，怪物一改之前的暴戾，显得很柔和，时而蹭蹭林雨，发出呜呜的哀鸣。
林雨抬头，擦干脸上的泪水。
“你在安慰我吗？”
怪物重重点头。
“你放心，既然这是宿命，既然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我会听从。希望你能放过我哥哥好吗？”
怪兽扭头，透过面前的林雨将视线挪移到林希仁的身上，吓的林希仁脸色发白，他太远听不见林雨的话。
“林雨你干嘛！你想借这畜生杀了我？！好呀，终于暴露出你的本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