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辛巴朝着树上吼着,用后脚刨着地面,宣示他的威严。他时常看见爸爸这么和竞争的猎手宣示猎物的所属权。
黑面猴笑的更欢乐了,他肆无忌惮地嘲笑起来,一边嘲笑还一边从树上摘了拇指大的小野果朝他们丢过来。
在黑面猴的嘲笑和小狮子稚嫩的吼叫声中,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生下自己的母狮会选择抛弃自己。
他原本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孱弱才会被扔掉。诚然,有些母亲确实会遵循弱肉强食的原则抛弃掉幼崽,在人类世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但这不是自己被抛弃的原因,自己被抛弃是因为自己不是一只狮子。
他想,大概自己现在这个身体是一只杂交的幼兽,虎狮兽,豹狮兽,或者别的什么。他记得自己以前在动物园看到过,一只看上去刚生下来不久的幼崽,身上有狮子和老虎共同的特征,弱小可怜,趴在地上细细地呼喊,而就在他边上的母狮却对他很厌恶的样子。工作人员告诉他,那是一只小虎狮,老虎和狮子交/配产生的杂交动物,同为猫科动物,老虎和狮子之间确实有能成功受孕的可能性,但是概率仅为百分之一,而其产下的杂交幼崽的成活率更是低的令人发指,不知有没有百万分之一,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只继承到了父母的缺点,一生下来就带着各种遗传病,没有生育能力,受各种苦楚的折磨。他们的动物园有一只杂交的幼崽在生下来之后活了一百多天,这个记录在全世界所有的杂交幼兽的存活时间中来说都算是骄人的了。
基本上来说,像这种杂交的野兽是违背自然地法则的,是不健康的不正常的*的孽障。
在人工培精心呵护的环境下他都活不长,更何况在危机重重的野生环境下。
真是让人……不,让兽万念俱灰的情形。
可情况是这样,他就要放弃了吗?
不,活不长,但至少是活着的。之前他得上ALS的时候还被告知不可能活过三年,可是他活了八年。他同病魔和死神斗争了,即使到最后一刻,他也从未放弃过生的希望!生的艰难又怎么样?他现在又能站起来,能看见这个世界,能靠自己呼吸!他是活着的!
他感觉到一股炙炽的热血在心头,躁动的,左冲右撞,愈发的滚烫,仿佛要沸腾起来。他动了动,从辛巴的背上跌了下去,摔在地上,这具被塑出还不久的血肉身躯还太稚嫩,没有足够的力量的支持他稳稳地站起来。他鼓足力气,慢慢地释放出来力量让自己能站起来,双腿打着颤儿,但是他站起来了!一股不可放弃的信念如洪汐般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离开了身体,裹上这片草原的坚韧气息,然后回到身体,同身体结合的更紧密。
他支撑着右脚,仰起头,使出全部力气——
“嗷呜!”
尽管还是不响亮,但这已经是他在这新的生命中第一声像模像样的吼叫了。
他要告诉这个世界,他会活下去。
“嗷呜!!嗷呜!!!”
他仰头用力嘶吼着,发泄着在心口郁滞多年的闷气,一声又一声,一声又一声。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得认命?他不认命!不管上天怎么对他,他都不认命!他会活着,他会活的很久,会活的很好!
正吼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舔了一下。那只浅黄色的小狮子不知道什么停止了对黑面猴的挑衅,走过来,给自己挡着黑面猴丢过来的果子,还温柔的舔舐着自己:
“别哭了,小东西。”
辛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眼睛,说,“别哭了。”
听到这话,他蓦地停止了蹩脚的吼叫,眨了眨眼睛看着这只浅黄色的小狮子。一股无法说明白从何而起的感动打自心底升起,不管是为什么什么,他都十分感谢这只小狮子将自己从阴暗腐烂的芦苇丛中带出来,背着他,照射到新世界的第一缕阳光。
这个小家伙在阳光下白的耀眼,蓝眼睛里泪光闪闪的,可怜的不行。可是,辛巴又觉得这个小家伙虽然非常很孱弱,身上却有一股自己无法解释的气质。莫名的让辛巴有种这个小家伙的生命其实很坚强的感觉。
被辛巴一打岔,他刚才凝聚起来的力气就散开了。他蹭了蹭辛巴的脖颈,发出亲昵的叫声,又细又软,像是小猫咪。
辛巴重新把这个小弟弟驼在背上,不再管顾那只无聊的黑面长尾猴,将嘲讽抛在脑后,朝着目的地前进。
他也往后看了一眼,那只讨厌的黑面猴不再朝着他们丢果子了,地上乱七八糟掉的到处都是果子。他好像看见有颗果子有点特别,仔细看看似乎也没什么果子是特别的。
他趴在这只小狮子柔软温暖的背上,被午后温和的阳光亲吻,四周的青草从他们身上扫过,痒痒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们走进了一片阴影中,辛巴停了下来,将他放在了地上,他的面前是一个小水洼,水看上去并不清澈,甚至有几分浑浊,然而持续了好几天的干渴使他顾不上这些,俯下身去,伸出舌头贪婪地舔舐着水洼里的水。
辛巴则在一旁爱护地舔了舔他雪白的毛皮。
一会儿之后,他饮饱了水。辛巴又带着他往前走,来到一棵对于他们来说很大很大的大树的下面。
他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半站着,被辛巴半推半走的进了树根处成楔形的树洞。
树洞里面并不会很潮湿,从缝隙中,有几缕阳光倾泻下来,仿佛染上草木的香气。辛巴低下头,用脑袋拱了拱他的小肚子,将他赶到树洞的一处角落,叫他躺下来。
他不明所以,弱弱地叫唤了几声。
辛巴便走过去,用鼻尖碰了碰这个雪白的小宝宝的鼻尖。小宝宝就不叫唤了,只静静地看着他,阳光照进他蓝色的眼睛里,漂亮的让辛巴看的入神。
事实上,他没有照顾过小宝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养活这只幼崽。他记得他小的时候都是被爸爸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的,每天就是拱在妈妈的怀抱下吃奶。
可这个小宝宝是没有妈妈来哺育的,那该怎么办呢?辛巴也不知道。他没有别的办法,就衔了一些果子来,堆在小宝宝的身边。
或许是因为阳光太暖和了,雪白的小宝宝打了个哈欠。辛巴瞧着这个小宝宝,心一点一点柔软下来。辛巴走过去,小宝宝正好抬起爪子,把肉垫按在他的脸上,他蹭了蹭小肉垫,对小宝宝说,“我会照顾你的。”
“我保证。”
辛巴围着小宝宝转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辛巴。”
他当然回答不出来,他虽然能理解辛巴的话,但是还不能让自己顺利地使用这种语言,于是又是嗷一声。至少不是喵了。
“哦,对了,你还没有取名字。”
他抖了一下耳朵,歪了歪脑袋,睁大蓝眼睛看辛巴,意思很明显——怎么,你要给我取名字吗?
“唔……捂……”辛巴思忖着,在狭窄的树洞里踱步起来,踱了三圈,他终于想出一个还算不错的名字来,“撒……莱撒希?莱撒希!”
辛巴蹦跶过来,拱他的小肚子,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给小宝宝取的名字,颇为得意,“莱撒希莱撒希莱撒希。”
他有点受不了这只活泼的小狮子,费力地伸出小爪子去推他。
“莱撒希莱撒希莱撒希。”
莱撒希……莱撒希就莱撒希吧。他想,既然都已经到新的世界了,就换新的名字重新开始吧。被辛巴闹了好一会儿,他——现在我们可以称呼他为莱撒希了——莱撒希觉得辛巴有点烦了,他还是个人类时就以老成持重而闻名,不喜欢打闹。于是在辛巴的亲昵下奋力挣扎。
在太阳下山之前,辛巴离开了树洞,赶回了荣耀石。他是不可能把莱撒希一起带回去的,只能等到明天再来看自己的小宝宝。
辛巴走了,莱撒希又觉得有点寂寞了。
虽然辛巴带他喝了水,可他还是很虚弱,除了刚生下来那天他喝过母乳之外,他就再也没有进过什么食物,他已经断食两天了。饥饿和口渴交叠着折磨着他的生命。
他伏在地上,看着眼前被月光照亮的一小片空地,那里散落着几颗辛巴捡回来的果子。
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碳,烟熏火燎的口渴。
水,我想喝水。莱撒希想。他是很有求生的*,但是求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轻松。那只小狮子给他带来了生的一缕希望,可更多的,还是得他自己去争取。
这时,他注意到那些果子里面有那么一颗,似乎与其他的有些不同,仿佛微微发着光。
这颗果子有自己的手那么大,仔细瞧一下,它似乎不是圆的……等等!不对!
莱撒希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过去,在月光下,这颗小小的东西还真的是在发着光。撒莱希恍惚记了起来,早先他们遇见黑面猴的那会儿,他就见过这颗“果子”,他喝水的时候,这颗“果子”也在旁边。
如果不是这颗果子随处可见的话,那就是这颗果子……一直在跟着自己。
他走近了仔细看,失笑,这根本不是什么果子,这是一个微缩的小魔方。
可是,魔方?这里怎么会有一个魔方?
他伸出爪子,按了上去,他感觉按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又有什么从他的爪子钻了进去。
刹那间,像是坠入星辰的漩涡,跌落,然后落定。
待绽开的璀璨自他眼里消失,一切重归平静。静寂的黑夜里,小小的魔方像是萤火虫般悬浮在他的面前,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第一步……”
一个正方的格子出现,里面有四张小的正方图,全是黑底上绘着银蓝的藤纹,仔细看,他们拼起来的话,整好能将大格子填满。
莱撒希愣了愣——这是拼图?
他抖抖耳朵,不需要动手,那几张图自然按照他的意念移动拼接起来。只是四张图,这并不难,没几下他就拼了出来。
当四张图片拼成完整,它便发出了比之前更亮一点的光,然后湮灭在光中,缩小,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