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腥风血雨里经过,以前我还觉得为妇自要遵从为妇之道,可是看看今日,我若是遵从为妇之道,哪里来今天的李秀宁?”
“这妇道不过是欺哄无知的蠢人罢了,不遵也罢,纵有一天被天下人唾弃又如何?我即便不和陈默在一起,这天下人就能许我随心而欲么?我若遵了,不管我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恐怕最终还是会被拘回那一方狭小的天地去,因为我是个女人,可能到最终,连一身清名都留不下,我不想遵什么天道人伦,更不想遵这个妇道了,即不遵;何妨做的彻底些。”
柴邵没有想到李秀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下委顿下来;他说道:“你…你…”半响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李秀宁笑道:“是不是我不回心转意;你便要把这件事搞的天下皆知”
柴邵楞了楞;没有回答;李秀宁又笑了起来;说道:“既然撕破了脸,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你可以把这事说出去,那时我固然会成为笑柄;遭人唾弃,但是你恐怕也会颜面尽失;天下人都知道你被一个女人抢走了妻子;毁掉的不会是我一个人。”
李秀宁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是柴绍却愈发觉的心头沉重,他听着这番话;竟不能反驳;不能反驳之余,他又觉得撕心裂肺,爱情假象一旦幻灭,人就变得真实起来,他发现这之前,他处于李秀宁的后方,那是一块柔软的地方,他感觉不到李秀宁的攻击性。而现在他突然被李秀宁甩到了前方,成了李秀宁的敌人,于是李秀宁的犀利和坚韧一瞬变成了利刃,向他攻击,而习惯了看到李秀宁温和一面的他,竟然无力还击。
他只好冷笑,用不停的冷笑来掩饰他心中的痛楚。
过了许久,他才咬牙恨道:“你不回头又能怎样只要我一天不休你;你便是我的妻子;你不可能离开我!”这是女性的悲哀,她们的命运一身都被各种教条束缚着,她们在这种种教条下卑贱的活着,而无法挣脱。
李秀宁却冷笑起来,冷笑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说道:“我与你不过是一纸婚书;你当那张纸能约束我吗我自己的主我自己当得;你便是挂着丈夫这个名头又能耐我何今日我与你一刀两断,再无夫妻之情!”
李秀宁说完转身便要离开;柴邵看着李秀宁坚决而凛然的背影;浑身突然被一种将要失去所爱恐惧感所包裹;强烈的不舍促使他下意识的追了上去,伸手一把把李秀宁拉了回来,紧紧抱进了怀里,用近乎乞求的声音说道:“别走,求你别走。”
李秀宁没有回头;没有去砍柴绍,她怕自己会再次动摇。七八年的夫妻情分,她嘴上说放就放;可是只有她知道她的洒脱是她故作出来的。
她低了头,一言不发,用力的掰开了柴绍抓着她的手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柴邵的手指;他握的非常用力;手指都陷入李秀宁的肌肉中;然而他紧紧想要抓住的东西,终究还是一点点从指尖流走了,逝去无踪。 。
陈默在昏迷了四天三夜后;终于在一个傍晚醒了过来;醒来一眼便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李秀宁,李秀宁一只手杵在颌下靠在床边打盹;陈默看着她疲惫的面庞,心生爱惜,轻轻动了动手,企图抬起手来摸摸她的脸颊;可才抬到一半就没有了力气;重又掉落在床上。
只是这个轻微的动作马上惊醒了李秀宁;她抬眼看到睁看眼睛的陈默,立刻欣喜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激动的说道:“你总算醒了。”
陈默看着李秀宁;见她脸明显瘦了一圈;眼窝塌陷;显见的是这几天太辛苦了;她心疼的摩挲着李秀宁的脸颊说道:”这几天让你担心坏了罢”
李秀宁说道:“你醒了就好;你可吓坏我了你知道吗我都以为…”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了一下;没有继续下去,顿了一顿;她起身到外面大厅叫道:“裳儿;快把大夫叫来。”
裳儿应声去了;李秀宁回到床边上;用手抚摩着陈默的头发;说道:“这几天你连粥都喝不下;一直都拿药养着;都快急死我了”;陈默勉强牵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挣扎着说道:”死不了;我还舍不得撇下你便宜别人呢。”
李秀宁体听见又是咬牙;又是笑。陈默一睁眼还记得调戏她,看来是真死不了了。
陈默向周围望去;才发现自己睡在李秀宁的卧房中;问道:“我怎么在这边”才说这点话;她就在那里喘气,她现在还是非常虚弱。
李秀宁说道:“我还要处理军务;想着照顾你方便;就把你挪到了这边。”
陈默疑惑的说道:“他呢”
“走了。”
“走了?为什么”
“你安心养你的伤,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怕你们彻底闹翻了。”陈默有些担忧,李秀宁说道:“你安心养伤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一切有我呢。”
不一会军医来了;看陈默醒了过来;她重新配了药;吩咐这两天只能喝些稀粥。看着军医离开;陈默忽然扭捏起来;诺诺的叫道:“秀宁………”
李秀宁赶忙问道:“什么事”陈默窘然道:“我得出去一下。”李秀宁奇道:“你现在这么虚弱;出去干吗”陈默更加扭捏起来道:“我要嘘嘘。”
李秀宁抿嘴笑了起来;说道:“这儿有夜壶;不用出去了;来;我扶你起来。”说着就要去扶陈默;陈默却越发扭捏起来;李秀宁当她不好意思;说道:“跟我还害羞呢。”
陈默涨红着脸用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说道:“人家不光是小解么。”李秀宁闻言,扑哧笑了起来,说道:“我以为还做什么呢,我记人拿了马桶来,你就在这解吧。”
陈默闻言,条件反射的双手握脸,道:“不行,我要去外面,你看着我解不出来。”李秀宁听着她说这些,看她白皙苍白的脸上晕出大片的红色,看着又怜惜又好笑,说道:“你现在又这么虚弱;不要出去了。”
陈默固执的说道:“不行;不行……我自己去好了…”李秀宁见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只好拿来衣服给她披上;欲要抱着她去;陈默却推着她不让抱;说道:“你抱着我上茅厕;别人看到该犯嘀咕了。”
李秀宁扭不过她;只好小心扶着她出去,扶到了厕所,陈默扶着墙推她出去;李秀宁不放心;说道:“我不帮你;我就站一边行吧。”陈默原本苍白的脸色绯红一片,非得要让她出去;李秀宁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陈默;说道:“你不是脸皮挺厚吗;现在扭捏成这样?”陈默咬着嘴唇不说话;还是推;李秀宁无奈的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蹲不蹲的住啊”
陈默扶着墙费了好大劲才解开腰带蹲下;蹲的久了些;就听李秀宁在外面问:“有没有力气站起来要是不行就叫我;别那么害羞啦,我又不是别人。”陈默不禁窘的咬牙,沉思道:“秀宁,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呀,真有点不适应。”
“嗯?”外面李秀宁奇道:“我变了嘛?”
陈默托着下颌沉思道:“变的好温柔好体贴了。”
斐琛儿坐在镜子前,对着镜子小心的擦粉,她的额角有一块青紫的印子,她不停的往哪里扑粉。身边的翠柳说道:“擦这么多粉也遮不住啊,再擦粉块都掉下来,你还是别去主母那边了,她不就看不到了?”
斐琛儿道:“她那边有病人要照顾,她又忙,肯定需要人搭把手,我不去看看怎么行?”翠柳不禁道:“你还看不出来啊?你越巴结主母相公越烦你,不如你还是离她远点了,她又不会说什么,相公才是你相公,你是要靠一辈子的,为了她惹得相公生气不值得,我就说这事你不该管不该管,你非要去,现在好,惹得相公发火,还对你动手,都不知道你想什么。”
斐琛儿听着这些,默默放下手里的粉扑子,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懂道理是一会事,心里到底喜欢什么,也不是我自己能左右的,我要说我只盼着相公跟她好好的,你是不是要要说我脑子懵了?”
翠柳道:“奴婢是不知道你想什么了,就是觉得你好傻。”
斐琛儿笑着轻轻打了她一下,嗔道:“你懂什么”
翠柳赌气道:“奴婢是不懂了,奴婢只知道做女人的最要紧的是抓住相公的心,抓不住这一辈子没指望了。”
斐琛儿却道:“你不知道我那日第一次见她时,她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黑色的盔甲,长长的头发梳着马尾,披着披风,头发和披风一起在风中飞,我在地上,往上看去,只觉得她就像从天而降的神将一般威风凛凛,仅只她的眼神就吓的别人噤若寒蝉,你说,这般人物,谁能不把她铭记心中?”
翠柳赌气道:“就算她真是神人,她也是个女的!”斐琛儿闻言轻叹道:“所以我总想着,反正也不能和她怎样,倒是能替她做这许多事,我心里还是欢喜,就算有些什么过不去的,我就想我是替她做,替她受,也就没什么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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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六十八章 。。。
柴绍走了,向李渊请命助李世民征讨薛举,就这么离开了山西,也没有带斐琛儿,斐琛儿依旧留在娘子军中,每日伴着本该李秀宁,然而她们两个关系微妙的女人在一起,总会有一些尴尬。
陈默平日里的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并不能算很过,她清楚自己置身的环境,在这种强权下的男权社会中她要大声疾呼打倒皇权,男女平等什么的,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有病,所以她每次讲课时说的,都是爷爷曾经教导她的那些人生哲理,那些感悟,那些鼓励人励志向上的话语。
然而在这种社会中,看来说这些也是不行的,娘子军中,几乎所有人都出身下层,对陈默的这些话自然多数都会认可,然而听在统治阶层的那些人的耳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