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佐听完手下的一番话,只是文雅的笑了笑,说道:“如果单靠猜测,我可以说出成千上万种理由。战场上的一举一动关乎整个大局,所以千万不要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虽然你们身为参谋,目的就是列出所有可能性,但更重要的还是想方设法打赢这一仗。”
“旅座,您的意思是……”
“不管粤军从南雄分兵的原因是什么,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只要盯住他们狠狠的打就能彻底消灭他们。所以没必要去猜测粤军的诡计。我们只要清楚一点,粤军已经开始畏惧跟我们正面作战。敌人怕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正面战场我们有优势,那就好好把握和保持这种优势。”傅良佐不温不火的说道,他的一番讲话就好像是一个性格温和的老先生在讲课,没有威严的气势,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听到这里,参谋官们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有的明白,有的还不太明白。
“旅座,可是您还没说为什么一定要对苍石镇的用重兵呢?”
“南雄县城坚池固,短期之内未必能拿下那里。粤军第二团刚刚前往苍石镇,什么防线都没有,正好合适我们发动正面强攻。柿子挑软的捏,这个道理诸位应该都懂。”傅良佐平静的说道。
“旅座,但拿下苍石镇的战略意义不大呀。”
“谁说不大?若能歼灭粤军一个团的兵力,不仅消耗了粤军的有生力量,更能寒其军心。等第二旅后续部队赶到,彻底包围南雄,到那个时候我相信不战即可降其城。”
参谋官听到这里,虽然认为傅良佐的想法有道理,可是他们第三镇出来的军官都是实干分子,所谓打心理战、阴影战什么的,并不是那么注重。正如进攻江西那样,大兵压境,直接跟李烈钧硬碰硬;所有作战目标都十分明确,不需要任何拐弯抹角。
不过,既然旅长开口说话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再改变主意,索性就听之任之。
在梅关后方的江西第二混成旅前敌旅部,唐天喜也刚刚接到了南雄粤军的最新动向。第二旅目前抵达梅关集结的部队,连同辎重、后勤等兵力在内还不到一千八百人,后续差不多有两个团的作战单位还在慢吞吞的从江西赶来。
并非唐天喜故意延缓行军速度,如果真要磨磨蹭蹭,他的旅部就不会跟着先头部队先一步抵达梅关了。进入十二月以来,江西南方地区发生了连续的强降雨,这在秋季算得上是逆时节气象天气了。大雨引发了大规模泥石流,阻断了赣州到梅关的道路,因此后续部队的行进十分缓慢。
刚刚看完电报,旅部接到了傅良佐的电话,第一旅请第二旅协助进攻苍石镇。
第二旅总参谋唐文景放下电话之后,亲自来到唐天喜面前,告知了这个消息。
“魏云,你怎么看?”唐天喜语态龙钟的说道,他是从天津小站练兵那时就随袁世凯的人物,如今已经年过半百。虽然他在北洋的地位没有北洋三杰那么显赫,可是袁世凯对他的信任不比段祺瑞差。因此在他性格里早已养成只认准袁世凯一人的观念。
唐文景是唐天喜的侄子,如今也有三十来岁,对待唐天喜十分敬重。他道:“旅帅,依我看苍石镇或可一战,但是傅旅长这么做太不厚道了一些。”
唐天喜慢吞吞的看了唐文景一样,扬着眉毛问道:“你说什么?”语气略微提升,似乎是带着斥责,又好像仅仅只是惊讶。
唐文景说道:“旅帅,南雄与苍石镇的战略意义,孰大孰小,就算是用脚指头去想都能想明白。李司令还等着我们在广东开辟一处前线大本营,南雄的交通位置承上启下,不可不谓是最好的落脚点。傅旅长只不过比我们先开拔南下,所以才先一步发动进攻,可如今我们二旅也南下了,傅旅长还未能拿下南雄,这对整个战线都是拖延呢。”
“魏云,你考虑的还真多呀。”唐天喜冷冷的笑了一阵,然而语气不置褒贬。
“旅帅,李司令不来前线亲自坐镇,第一旅和第二旅的利益之争是在所难免。傅旅长让我们协助他进攻苍石镇,拖住侧翼的粤军,这样他就能长驱直入拿下南雄。到头来,第一军功肯定算在第一旅头上,我们第二旅最多只是一份苦功罢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这点人去攻打南雄?”
“并非如此,文景先前已经说过,苍石镇或可一战,眼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文静之所以说这些话,仅仅是想提醒旅帅,咱们第二旅与第一旅平级,没有谁听命于谁的道理。军功是要靠自己争取。”
“魏云,你知道我提拔你做参谋长的原因是什么吗?”
“旅帅?”唐文景微微有些诧异,他可不想说自己的大伯父是任人唯亲,这样不仅让唐天喜没面子,也让自己没面子。
“我看中的就是你有一股积极向上、争功夺利的干劲。或者说这是你的野心。我北洋需要像你这样年轻有斗志的血液维持它的锐利,我向来不反对好大喜功,军人以功勋荣誉为追求是为理所当然。”唐天喜拿出一副长者的教训语气说道。
唐文景听到这里,心中忍不住有几分得意洋洋,伯父还是很了解自己的。
“但是,”唐天喜语气忽然转变,顿时十分严肃起来,“若是因为一己之利而影响全军战局,这种事我绝不容忍。魏云,战功要靠自己争取是没错,可是有时候也要看准时机。不该你拿战功的时候,你就要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明白了吗?”
“旅帅,我……”唐文景脸色尴尬了起来。
卷三:南北对决 第318章,狙击战初露锋芒
“大总统对这次战事已经煞费苦心,曹锟在的征南军一败涂地,正是因为曹锟和汤乡茗狗咬狗,萧耀南遵奉曹锟的命令速战速决,结果轻敌冒进,弄的铩羽而归。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严重的警告。大总统的威望在此一战,我们要是重蹈湖南的覆辙,那真是该杀头。”
“旅帅,我明白了。”唐文景诚惶诚恐的连连答应了下来。
“去,调吴英才部交给傅良佐指挥,咱们就安心坐在后方等待真正的时机。”唐天喜果断的下达命令,双眼露出了深远的神光。
“是。”
江西军休整了两天时间,耐着性子等待粤军第二团在苍石镇集结完毕。
二十八日早晨八点,趁着浓浓的秋雾,傅良佐下达了进攻命令。这个命令是双线的,第一混成旅主力军再次向南雄发动正面进攻,而第一旅和第二旅将近两千人的联合部队,也同时向苍石镇扑去。
南雄的战火最先打响,而梅关距离苍石镇尚且有一天的路程,第一旅和第二旅的联合部队正在进军途中。
傅良佐的主力很轻松的就突近南雄城下,除了遭遇城内零星的炮击之外,城口阵地竟然没听到一声枪响,这让他们大感疑惑。江西军分散成若干小队,从县城北面各个路口向城中小心翼翼的摸索进去,一切看上去十分顺利。
当一队人企图攻占县城正面一座石桥时,前方大雾突然喷出了火舌,重机枪在石桥另外一边疯狂的扫射了起来。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几个江西士兵应声栽倒在地。
这一挺重机枪仿佛是粤军在城口阵地上唯一的火力点,然而架设的位置实在太好,正堵在进城必经的桥头之上,形成了极大的阻击火力。
进攻石桥的江西军连续发动了好几次强攻,投掷了数不清的手榴弹,前后一共消耗了半个多小时,依然无法取得进展。
直到另外一队江西军绕过了石桥,从侧面进攻重机枪据点,石桥另外一边的江西军才一鼓作气组织了最后一轮强攻。两队人相互策应,很快夺取了石桥,可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重机枪据点的敌人早就跑了,但是重机枪和许多弹药还留在原地。
用数十人的伤亡代价,缴获一挺重机枪,或多或少算得上弥补了一部分损失。
就在这伙江西军清点战利品时,远处一栋民房后面传来一声鸣响,接着是炮弹的尖叫声。大家都意识着这是什么,可是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炮弹直接命中桥头重机枪据点。七个士兵当场被炸翻,重机枪也变成了一堆碎片。
“有炮兵,粤军的炮兵就在附近。”
“他奶奶个熊,重机枪没了,又他妈的搭上好几个兄弟。”
“别嚷嚷了,没了重机枪,咱们去缴他们的炮。”
江西军马上向刚才炮火声传来的地方摸去,他们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疑惑,若是能缴获一门大炮,那可比一挺重机枪的功劳要大得多。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大炮,竟然只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就打过来了。
士兵们冲上了县城郊区的街道,附近竟然看不到任何人影,就好像深处鬼城之中,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氛。
虽然早晨的雾气已经渐渐散去,可是到现在没有遇到大的阵仗,一种不太妙的阴影依然笼罩在大部分人的心头。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总感觉粤军正躲在墙角、屋檐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盯着自己,被人盯着的时候背脊会发冷,而这种感觉在进城之后非常明显。
先前那两队人向民房深处摸索,下定决心要找到粤军的大炮。
粤军逃跑时连重机枪都不要,更不用说大炮这种大型单位了。缴获大炮,为先前莫名其妙死去的兄弟报仇,这股念头成为他们前进在阴森森的城镇当中的唯一动力。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沉默。一个江西军士兵应声栽倒在地。
这两队江西军马上寻找掩护,许多士兵都开枪反击,可是打了一阵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一枪从哪里打出来的。
“看到人没?他妈的,哪里来的枪?”一个排长叫了道。
“好像是西边,就是那个两层楼里面!”有一个人不确定的回答了道。
“rI你妈,别放屁,枪声明明是北边。我刚才好像看到枪火了。”另外一个士兵大骂道。
“好像只有一个敌人,他只开了一枪。”第三个人叫了道。
先前那个排长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哼哼的说道:“怕你个娘腿子,咱们这里一百多人,踩也踩死他。都他娘的跟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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