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劈,右边这么一转……”基德又挂□,凑眼去瞧,见说话的正是罗。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殿中,手里提着一把木剑,照着艾尼路的剑法使了起来。番僧那缪尔手舞双刀,跟他喂招。
赤犬赞道:“殿下真是聪明无比,这一招使得分毫不错。”罗练了一次又练一次,每次都是将剑尖戳到那缪尔腋下,虽然剑是木剑,但重重一戳,每一次又都戳在同一部位,料必颇为疼痛。那缪尔却聚精会神的跟他喂招,全无半点怨怼或闪避之意。
他练熟了这几招,又叫哈尔塔出来,再试艾尼路如何击败他的剑法。基德此时已然明白,原来罗将各派高手囚禁此处,使药物抑住各人的内力,逼迫他们投降朝廷。众人自然不降,便命人逐一与之相斗,他在旁察看,得以偷学各门各派的精妙招数,用心之毒,计谋之恶,实是令人发指。
跟着罗和库利艾尔喂招,使到最后数招时有些迟疑,问道:“赤犬先生,是这样的么?”赤犬沉吟不答,转头道:“青雉,你瞧清楚了没有?”青雉冷冷道:“波特卡斯师傅一定记得更清楚。”罗笑道:“波特卡斯师父,劳你的驾,请来指点一下。”
只见右首人后走出来一个黑发男子,身材高大轩昂,他眼睛上戴着个青铜眼罩,然而脸型长方,轮廓分明,鼻若悬梁,薄唇如弓,即使看不见全貌,也让人觉得定然是个俊伟男子。他一言不发,接过罗手中木剑,刷刷刷刷数剑,便向库利艾尔攻去,使的竟是昆仑派剑法。
这个被称为“波特卡斯师父”的男子模仿艾尼路剑招,也是丝毫不用内力,那库利艾尔却全力施为,斗到酣处,他挥枪横扫,殿右熄后点亮了的红烛突又齐灭。艾尼路在这一招上无可闪避,迫得以木剑硬挡铁枪,这才折剑落败,但那波特卡斯的木剑方位陡转,轻飘飘的削出,犹似轻燕掠过水面、贴着铁枪削了上去。
库利艾尔握枪的手指被木剑削中,虎口处穴道酸麻,登时拿捏不住,当的一声,铁枪落地,撞得青砖砖屑纷飞。库利艾尔满脸通红,心知这木剑若是换了利剑,自己八根手指早已削断,躬身道:“拜服,拜服!”俯身拾起铁枪。波特卡斯随手将木剑交还给罗。
罗笑道:“师父,最后一招精妙绝伦,也是昆仑派的剑法么?”波特卡斯摇了摇头。罗又道;“难怪艾尼路不会,波特卡斯师父,你教教我。”波特卡斯空手比剑。罗持剑照做。练到第三次,波特卡斯行动如电,已然快得不可思议,罗便跟不上了,但他剑招虽然慢了,仍是依模依样,丝毫不爽。波特卡斯翻过身来,双手向前一送,停着就此不动。基德暗暗喝一声彩:“好,大是高明!”
罗一时却不明白,侧头看着黑发男子的姿势,想了一想,登时领悟,说道:“啊,波特卡斯师父,你手中若有兵刃,一杖已击在我的臂上。这一招如何化解?”波特卡斯反手做个姿势,抓住铁枪,左足飞出,头一抬,显是已夺过敌人铁枪,同时将人踢飞。这几下似拙实巧,乃是极刚猛的外门功夫。
罗笑道:“好师父,你快教我。”他笑容灿烂,语声宛转,便似在撒娇一般。基德心中怦的一跳,心想:“你内力不够,这一招是学不来的。可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温言细语的求人,实教人难以推却。”果然那波特卡斯望着他微微一笑。他本来一直面色沉冷,颇具威严,可这一笑,便如春风拂柳,让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舒畅的暖意来。罗凑近他,抓着他手臂道:“你快教我,好不好?”基德见他们神态亲昵,莫名有几分恼怒起来,心道:教就教,不教就不教,磨磨蹭蹭的做甚么呢?!
这时那波特卡斯抽出手来,做了两个手势,摇摇头,正是示意:“你内力不够,没法子学。”转身又走到人群后。
基德寻思:这叫波特卡斯的武功之强,只怕和玄冥二老不分上下,虽不知内力如何,但招数神妙,大是劲敌。他只打手势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可是他耳朵却又不聋。罗对他颇见礼遇,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罗见波特卡斯不肯再教,微微一笑,也不生气,说道:“叫崆峒派的加尔。蒂诺来。”过不多时,蜡三被押着进殿。赤犬又派了三个人和他过招。蜡三不肯在兵刃上吃亏,空手比掌,先胜两场,到第三场上,对手催动内力,蜡三无可与抗,亦被斩去了一根手指。
这一次罗练招,由赤犬在旁指点。基德此时已瞧出端倪,罗显是内力不足,情知难以速成,是以想尽学诸家门派之所长,俾成一代高手,这条路子原亦可行,招数练到极精之时,大可补功力之不足。
罗练过拳法,说道:“叫伊万科夫来!”一名褐衣人禀道:“峨眉掌门已绝食五天,今日仍是倔强异常,不肯奉命。”罗笑道:“饿死了他也罢!唔,带峨嵋派那个叫基拉的小子来。”手下人答应了,转身出殿。
基德自从六大派失踪,一直挂念基拉的消息,这时听罗吩咐带他前来,不禁心头一震。
过了片刻,一群褐衣人押着基拉进殿。基德见他依然眉清目朗,只比在光明顶之时略现憔悴,虽身处敌人掌握,却泰然自若,似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赤犬照例问他降是不降,基拉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赤犬正要派人和他比剑,罗说道:“基拉兄弟,你这么年轻,已是峨嵋派的及门高弟,着实令人生羡。听说你是伊万科夫掌门的得意弟子,深得他的剑招绝学,是也不是?”
基拉淡淡道:“家师武功博大精深,说到传他老人家剑招绝学,在下年轻学浅,可差得远了。”
罗微笑道:“这里的规矩,只要谁能胜得我们三人,便平平安安的送他出门,再无丝毫留难。尊师何以这般涯岸自高,不屑跟我们切磋一下武学?”
基拉道:“家师宁死不辱。堂堂峨嵋掌门,岂肯在你们手下苟且求生?你说得不错,家师确是瞧不起卑鄙阴毒的小人,不屑跟你们动手过招。”
罗竟不生气,笑道:“那你呢?”
基拉道:“我也不会跟你们动手。峨嵋派的剑法,虽不能说是甚么了不起的绝学,终究是中原正大门派的武功,不能让番邦胡虏的无耻之徒偷学了去。”他说话神态冷冷清清,但言辞锋利,竟丝毫不留情面。
罗一怔,没料到自己的用心,居然会给伊万科夫猜到了。听基拉左一句“阴毒小人”,右一句“无耻之徒”,忍不住有气,嗤的一声轻响,倚天剑已执在手中,说道:“你师父骂我们是无耻之徒。好!我倒要请教,这口倚天剑明明是我家家传之宝,怎地会给峨嵋派偷盗了去?”
基拉淡淡的道:“倚天剑和屠龙刀,向来是中原武林传说中无上大快刀其二,从没听说跟番邦鞑虏有甚么干系。”
罗冷冷道:“哼!瞧不出你嘴上倒厉害得紧。你是决意不肯出手的了?”基拉摇了摇头。罗冷笑道:“旁人比武输了,或是不肯动手,我都截下他们一根指头。对你呢,我不斩你的手指,我要在你脸上划上二三十道剑痕,瞧你今后还有脸见人么?”说着,左手一挥,两个褐衣人抢上前来,执住了基拉的手臂。
基拉昂然道:“男子汉大丈夫,就算一张脸毁了又如何?只有婆婆妈妈花枝招展的娘们儿,才这么在乎自己的脸蛋儿,有种你最好一剑杀了我!”他斜睇着罗,见他绫罗绸缎,细皮嫩肉,显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是以故意有此一说,只盼刺激他动怒,一剑刺死自己,也好过生受活罪。
罗怒极反笑,道:“好啊,你既然不在乎,我就把你的脸划成一个马蜂窝,然后再丢到光明顶上去。”
基拉一惊道:“你为甚么要把我丢到光明顶上去?”
罗笑道:“你刺死了他们的教主,我把你送去给魔教,他们想必欢喜的紧,魔教的人手段可比我厉害多啦,一定有更多的好处给你。”
基拉颤声道:“你、你胡说些甚么,我甚么时候刺死过他们教主了?”
罗轻轻敲了敲额头,做出恍然大悟状,道:“该死该死,我忘了你被关在这里,对江湖上的事一无所知了。想来你还不知道,尤斯塔斯。基德已经当上魔教教主了。”
基拉果然惊道:“你说甚么?基德他当上魔教教主了?”
罗微笑道:“是呀,他已一人之力打败六大派救了魔教,魔教感激他的恩德,便奉他为教主了。”
基拉仔细听着,又半信半疑道:“那你说我、我刺死了他们教主是甚么意思?”
罗奇道:“咦,明明你自己亲手刺过他一剑,难道不记得了?”
基拉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你说他没有死,还当上魔教教主了……”
罗长长叹了口气,道:“他虽然当时没有死,但那剑伤实在太重。后来我们进攻武当山时,他带着魔教的人来救援,和我们玄冥二老对了一掌,剑伤迸裂,心力交瘁,终于不治而亡……唉,可惜可惜……”他说得言辞恳切,再配上那悲痛的表情,就像是真的一样。基德在外面听得七窍生烟,真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一把掐死他。
基拉闻言腿脚一软,幸亏被两个褐衣人架着才没摔倒。只听他失魂落魄的喃喃道:“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罗见自己终于抓住了基拉的弱点,不由大是得意,又上前两步道:“你把他害死了,你是不是也不想活啦?”
哪知基拉突然抬起头来,怒睁双目,呸的一口,朝罗淬去。罗猝不及防,只来及头一偏,那口唾沫便吐在了他肩襟上。只听基拉大骂道:“明明是你们把他给打死了,你们这些狗鞑子,有种就把我也一起杀了,不然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