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道:“四师伯,你怎么会在烈王府里?你也中了十香软筋散么?”他适才和他拥抱的时候,便察觉出他足底虚浮,内息涣散,正是中毒的症状。
沙鳄呆了呆,道:“你也知道十香软筋散?”
基德便将六大派中了十香软筋散尽数被擒,囚禁在万安寺的事说给他听。沙鳄听完,到似也不觉得十分意外,只是叹道:“果然,果然。”
基德道:“四师伯,你都知道了是么?”
沙鳄道:“我那时独自从光明顶下来,在西域碰上了一个叫黑胡子的人……”
基德“啊”了一声,失声道:“黑胡子?就是他背叛了魔教,暗算了六大高手!”
沙鳄点点头道:“我现在才知道事情的原委,那时却还不清楚。我无意中撞破了那个黑胡子与烈王府的人勾搭密谋,听出他们要设计坐收魔教与六大派相争的渔利,便知事情不妙。可惜我当时失手被擒,却没有办法去给甚平他们通风报讯,事情果然发展到了这最坏的地步么?”
基德道:“也不算最坏,好在六大派的人虽然被囚,但却性命无碍,我们和龙六叔正在设法营救大家。”
沙鳄讶道:“老六他……他也来了么?”
基德点点头,道:“是啊,六叔也来了,他很想念你们。”顿了顿,又道:“四师伯,我以来探望你的名义,其实是想来寻找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我听说烈亲王不在王府中,这到正是个大好时机,可是这王府也忒大了些,若不是他带我进来,我当真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你。你可有什么关于解药的线索么?我今天虽然答应了他,不能带你走,但是既然知道了你在这里,我随时都可以再来救你出去。”
沙鳄缓缓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必再为我费心,我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基德“咦”了一声,不明所以。只见沙鳄慢慢的坐了下来,眼望着桌子,眉头轻锁,神色复杂。基德这时才看清桌子上摆着一盘棋,他讶道:“四师伯,你自己在和自己下棋么?”
沙鳄望着他,微微一笑,道:“这是一局珍珑棋,我苦思多日也无法勘破。如今,你倒是提点了我,我以为自己是在解这个棋局,其实,我只是自己在和自己博弈。”
琴棋书画甚么的基德一概不通,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珍珑棋局,更不懂沙鳄话中的意思。当下只茫然的望着他。
沙鳄长吁一口气,低声道:“现在我已经想到了破解它的方法。你放心,最迟明日这个时候,我会带着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去找你们。”
基德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鳄四伯,你说的是真的么?”
沙鳄坚定的点了点头。基德知道这位师伯素来智计百出,神通广大,他既然敢这么说,那一定是有十成的把握。当下喜不自胜,道:“我们住在城西的……”
便在这时,门突然砰的一下被撞开,罗有几分慌张的跑了进来,叫道:“不好了,我王叔他回来了!”
☆、倚天屠龙若在手 江山美人归我有(66)
(六十六)
沙鳄闻言,面色一变,陡然站起身,沉声道:“基德,你快离开这里,千万不要和他碰上。”
事出突然,基德一头雾水,还未反应过来,罗已冲过来,拉住他的手道:“已经来不及了。”说着扯着他往内室走去,才走两步,心念电转,又转回身来,拖着他奔到一排落地屏风之后。他们刚藏好,便听到了沉重的马靴声到了门口。
基德斜睇着罗,见他面色苍白,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他实在想不出他这样的人竟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候。罗吸了两口气,抬眼看向基德,面色凝重,微微摇了摇头,那意思是教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基德虽然自负武功绝世,天不怕地不怕,但他也知道若是稍有差池,只怕连累了罗和沙鳄不说,解药和营救六大派的事也得泡汤,绝不可视同儿戏。因此也郑重的点了点头,教他放心。
这时只听一个浑厚低沉的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鳄四侠,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啊?”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沙鳄那不咸不淡不愠不火的声音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基德忍不住将脑袋凑到屏风前,从罅隙里向外望去,想看看这个连罗和沙鳄也闻之变色的男人——传说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烈亲王——唐吉诃德。多弗朗明高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见厅堂之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头短碎的金发,目色鸷利,笑容邪魅,气势凌人,一看便不是易与之辈。只见他缓步走到八仙桌前,顺手脱□上的粉色羽毛大氅,搭在椅背上,露出一身精工刺绣着檀色水纹的象牙白长袍来。而沙鳄则是从头到尾安然靠在椅中,抄着双手波澜不惊的望着他。
唐吉诃德轻笑了几声:“哼哼哼,我百忙之中还特意抽空回来看看你,你竟然一点也不感动么?”
基德微微一怔,心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像是对囚犯的态度啊?他一脸纳闷的去看罗,只见他唇边挑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见他望过来,琉璃般的眼珠一转,做了个鬼脸,分明是在嘲笑他反应迟钝。基德心中一动,猛的恍悟,不由张大了嘴,险些叫出声来,多亏罗眼明手快一把捂在他嘴上,目光中又是恼怒又是嗔怪,基德只觉得他的手指细长冰凉,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舔了下,罗身子一颤,如触电般缩回了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另一只手还拉着基德的手,不禁泄愤似地狠狠甩开他,然而下一秒,却又被基德重新抓住紧紧握着。
这时又听唐吉诃德道:“我只回来呆这几个时辰,天一亮还得动身。你难道就打算这一晚上一直盯着这盘棋看么?”
沙鳄淡淡道:“我们曾经说好的,只要我能解开这局棋,就可以离开这里,是不是?”
唐吉诃德呆了呆,道:“不错。你难道解开了么?”
沙鳄道:“没有。”
唐吉诃德松了口气,笑道:“既然你还没有解开,那么也不差这一时片刻,不如我们……”
沙鳄冷冷截断他道:“你为甚么给我下毒?”
唐吉诃德一怔,随即知他说的是十香软筋散,他自知理亏,便胡乱打个哈哈道:“那又不是甚么毒药,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沙鳄冷哼一声,道:“甚么玩笑。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罢。”
唐吉诃德倚在桌边,渐渐敛去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垂眼望着椅中的黑发男子道:“二十年前,你不辞而别,还教我怎么相信你?”
沙鳄轻嗤道:“明明是你隐瞒身份在先,怎能怪我不辞而别?”
唐吉诃德冷笑道:“那你呢?你浑身是血的撞进了我车里,可有说过你是谁么?”
克罗克达尔一梗,便不再言语。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半晌,唐吉诃德才低低道:“我们为甚么每次见面都要为过去了的事吵个没完没了?这有意义么?”
沙鳄淡淡道:“那甚么是有意义的?你用这局死棋困住我还是用十香软筋散困住我?”
唐吉诃德道:“我承认给你下药是我不对。但这局棋,你明知道我为甚么要给你。你当初明明可以不接受这个赌约,但你为甚么又要选择接受。这一切,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局么?”
良久,沙鳄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没有再开口。唐吉诃德伸手将他滑落到眼前的一缕黑发轻轻拨到后面去,手掌便就此贴在了他的脸颊上,拇指若有似无摩挲过他面上的伤痕。沙鳄抬起头,只见那双冷酷凌厉的眼瞳中,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掠过了一丝可称之为温柔的颜色,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动。便这短短的踌躇间,那人已经缓缓朝他俯□来。
基德只觉得一颗心脏砰砰直跳,他完全没有想到沙鳄和烈亲王竟然是二十年前的老相识,还是……这样疑似情人的关系?这当口,也不知道还该不该看下去,颇有些尴尬的扭过头,碰巧罗也别过眼来,两人的目光便撞在了一起,胶着缠绕,基德只觉得自己手心里湿答答的,都是汗。
眼看那人的嘴唇便要触到自己,沙鳄猛的偏过头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只听唐吉诃德喝道:“甚么人?给我滚出来!”转身手臂一扬,便有数道肉眼几乎无法辨认的丝线射向那屋角的屏风,沙鳄大惊,欲要阻止已是不及,只见他五指如钩,“砰”的一声,一面檀香木的屏风便四分五裂的炸开来,屏风之后正有一人目瞪口呆的僵立当场。唐吉诃德定睛一看,不由愕然道:“罗,怎么是你?”
沙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然而待屏风爆裂之后,却只看到罗一个人,基德则不知去向,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见罗抚着心口,有点惊魂未定的走上前,吸了口气,小声叫道:“唐王叔,你回来啦……”
唐吉诃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皱眉道:“你在这里做甚么?”他一进这屋里,便感觉到除了沙鳄,还另有他人在。稍微一转念,这王府之中,他早就命令过任何人不准擅入这所宅院,除非是外人侵入,但以沙鳄的敏锐,就算内力被十香软筋散遏制,也不可能不会察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沙鳄认识的人。他当下不动声色,真真假假虚以委蛇,终于趁沙鳄分神无瑕他顾之际,猝然发难,却怎也想不到这个“不速之客”竟然是罗。
罗看了沙鳄一眼,不慌不忙道:“我想来跟鳄四侠请教一下武当派的功夫。”
唐吉诃德对他这位皇侄囚禁六大派高手研习各门各派绝技的事早有耳闻,想来是罗看了甚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