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储年年蹲□释放自己的懦弱放纵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
梦境里的时光是一闪而过的,红色的床没了,蜡烛没了,老祖宗和自家的祖宗也从眼前消失,最后是一个胖嘟嘟的小朋友蹲在她面前和她对视着。
小朋友的眼睛像一面镜子,照出储年年狼狈不堪的脸。储年年狠狠地用手背把脸上的眼泪抹掉,不用猜也知道在她面前的小朋友是造成她痛不欲生的罪魁祸首。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是没给你吃好还是饿着你了,你非要让我看到这种东西。”说完,又粗鲁地往脸上抹去。
小朋友开口说话,就是小九的声音:“你们凡人真奇怪,你介意姐姐的过去吗?”
“介意,介意的要死,何况还是我亲眼看到的。”储年年低声说。她也弄不懂自己的心态。
“所以说你们凡人都很奇怪。”凡人在一起不是为了快乐,而且为了奇奇怪怪的理由才在一起,如果不快乐也要在一起,因为不在一起就会被别人笑话,她才会觉得凡人奇怪,肚子了的时候就应该吃饭,不饿就不要勉强自己吃下去,不好吃的东西要丢掉,这样才对嘛。小九自言自语着,不管储年年能不能听懂。
“够了没有,够了就让我离开,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结果怎么样。”什么你侬我侬举案齐眉这种事情都应该叫演员来演比较好。她一点都不想看下去。
储年年用力地跑,想跑出这个真实地过分的梦境,但是下一秒她跑进了花园中,芭蕉树青竹绿树荷花,不知不觉就到了夏天,花园中在走的两个小婢女自以为没别人在就大声说起家长里短的小道消息,说到新来的夫人则是一副忌讳莫深的表情。
“你说,会不会……夫人不是人……”左侧的丫头用扇子挡着脸,眼睛戒备地盯着周围。
“二奶奶说她是狐狸精投胎,把大少爷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看大少爷的样子还真是鬼迷心窍……”
储年年站在两个小姑娘身后,怒火冲天,往记忆中应该是主卧室的方向跑。自家祖宗走在前面,储年年穿过他的身体,先他一步跑进了屋子里。
屋里不同于外面的晴朗天气,显然灿烂的夏日并没有照进这里,大白天的门窗紧闭着,屋子里唯一的声音就是自床上传来的。
明知道不该去看,储年年偏是管不住自己,要去看个究竟。
老祖宗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护在她的肚子上,脸白的近似透明,让储年年觉得她好脆弱,好像是一碰就会散开来的光组成的人。
她的眉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开,淡粉色的唇中溢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
其后自家祖宗来了,小心翼翼掀开床帐,挪到床边,刚碰到床板,老祖宗猛地睁开眼睛,警戒地看着他。
桃花眼的男人对上她的眼睛时脸色吓得刷白,吞咽口中的唾沫,说:“是我,不是外人,娘子别怕。”
“你应该出个声。”
“听婶婶说你病了,我特地赶回来看看你,是哪里难受?娘子,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是不是……”
“不碍事的,你忙你的去吧。”
自家祖宗却没走开,相反,坐在床脚边沿,看着床上的人陷入沉思中。
这是很好的,也是储年年最讨厌的。
储年年不想再看下去,她背对着这两人,开始大叫小九要她滚出来。她气的咬牙,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肆虐了,等她醒过来一定要虐待小九,不让她吃饱,要饿她好几天才行!
所幸,下一幕很快就来了,离上一场过了很久,因为此时桃花眼男人明显是老了一些。
储年年站在了门前,看乱七八糟的人来来去去有把门槛踩平的趋势,自家祖宗高兴地像没头苍蝇一样反复走动着,在场其他几位老太太脸上看不到一丝高兴的影子,相反,她们的脸上明摆着写着晦气。
铜制的脸盆里装着热气腾腾的热水,一盆盆从储年年面前端过,储年年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她坐在门前的门槛上,任由路过的人穿过她的身体。
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说明一件事情,这个孩子的出生并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唯有自家祖宗在高兴。
里面传来尖叫声,不是老祖宗的声音,是老太婆的声音,之后一群人蜂拥而出跑了出来,好像里面有他们恐惧的东西出现。
储年年起身跑进屋子里,看到的是刚做了母亲的老祖宗怀里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孩,孩子没有像一般孩子一样哭起来,储年年去看时发现婴孩是一般一两岁小孩这么大了,孩子张口发出类似狐狸的叫声,难怪那些人会被吓走。
老祖宗望着孩子若有所思,储年年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想知道此刻老祖宗是何种心情。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远,眼前出现像万花筒似的画面,让置身其中的储年年头昏眼花。
孩子的哭叫声传来,让眼前的乱象平静下来,狂风肆虐,头顶的月亮被黑色的影子吞噬,只留下一道弯弯的钩子。完好的储宅变成了废墟,老祖宗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她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符咒,这些符咒织成了天罗地网,让她寸步不能前进。
储年年看到她身后的两人,其中一人是储家祖宗正跪在地上,正抱着哭啼不已的小孩,另外一人则是一个年轻的道士,储年年在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他很眼熟,除去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换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她会误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在储年年惊讶到说不出话时,道士又在老祖宗身上下了几道符咒,压得老祖宗动弹不得。
“住手,住手,你是要杀了我娘子!”
“储老爷,你难道不记得了,是谁人请我到府上来的,又是谁人说要我出手降服狐妖?”道士笑着提醒储老爷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原来是你要害我。”老祖宗失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他一眼。
“你胡说,我只要你帮我把她留住,并没有要你伤她害她!”这番话连储年年听了都要摇头,道士不抓妖怪难道还能做好人,书生还真是个天真过头,她为自己的祖先摇头。
老祖宗在受苦,她却无能而为,心在滴血。
“是这么说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早知道我是谁?”老祖宗问他。
“实不相瞒,我一开始就怀疑娘子并非凡人,后来越发坚信,不管娘子是妖是鬼是神仙,我都不介意,只想娘子能留在我身边。”
道士笑嘻嘻地说:“我替他说吧,他怕了,怕你离他而去,他又拿你没法子,就想了一个万全之策,夺了你的修为,打碎你的金丹,要你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在他身边经历生老病死。”
这番话从一个年纪轻轻的道士口中说出来,是叫人觉得荒诞无稽的,道士从失魂落魄的储家老爷怀中把小孩抱起,“有什么话就趁现在说吧。时辰还未到,我给你时间,你可以与你娘子说个够。”说完,道士在旁边的石头凳子上坐下,把自己当作了旁观者。
“住口。”储家祖先大声地喊道。
“我自认为说得没错,哪字哪句错了,你不妨告诉我?”
“娘子……我再求他,求他放你出来,我什么都不管,只想你好好的……”
道士手里拿两颗铃铛抖着怀中的小孩,抬头对储家老爷说:“储老爷,你家娘子可不是一般的妖物,她本是青丘国的长公主,我今天能镇住她也只因为是月蚀,恰逢她刚为了产下麟儿,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
那时,他犹豫了。
也许没有一分钟那么长,只是几秒钟时间,他脸上出现的犹豫神色就足以说明一切。
道士抱着孩子走向老祖宗,这时孩子身上也贴满了符咒,孩子从到他怀中开始就不哭不闹。
他说:“小道士见不得妻离子散的惨状,所以给储老爷和储夫人两个选择,储夫人如果愿意散去修为,我可帮夫人从妖变成人,小道士捉妖不捉人。如果储夫人执意要走,不得已之下,可能要取夫人的命。夫人有千年修行,以防万一,我采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只希望夫人您不要介意。”
见不得人!那已经是卑鄙到不行了,储年年真想用平底锅把这人的脸打成大饼。
“娘子……”储家祖先恳求她留下。
“我与你相遇是我问别人拿来的姻缘。你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我本想陪你一世,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那你还可以留下来,这样不好吗?”
她低声叹息:“好吗?不好。”她决绝地口吻叫他的脸上褪去了颜色。
再抬头,老祖宗换了一个人,冷漠地像一个与这个家完全陌生的人。
她转身对道士说:“你不用怕我逃走,我无心逃跑,只想离开这里。”
道士不怀疑她话的真实度,把孩子还给储家祖先,那孩子离开他怀抱后就发出尖锐的哭声。
空中的符咒全部落下,道士捡起地上的各种法器放进他的包裹中,跟在老祖宗的身后走出储家。
储老爷抱着小孩跑出家门,跑到路上就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的人不曾回头看一眼。
月蚀还在继续,道士提了一盏很小的灯,在极暗的路上走,跟在老祖宗的身后。储年年追到老祖宗面前,她从老祖宗身上感觉到的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是心如死灰。
两人走得很慢,走到城外空地上时,月蚀已经结束,月亮挣脱了黑暗,一点点在扩大。
月光重新洒下来,洒在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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