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贾宝玉,连柳子墨都抽了抽嘴角,下定决心,明天就是扒了柳子丹的皮,也得买两个壮仆去!
马马虎虎擦了擦,身上清爽了许多,等他们出去以后,柳子丹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三碗白米饭,虽然比不上贾府里惯用的,但也是极软极糯,桌子上摆着四碟子素菜,个顶个地绿油油的,刹是好看,中间摆着一个白色的沙锅,锅里炖着一只——鸽子?
贾宝玉盛了一口碗汤喝了一口,大感惊奇:“子丹你真是好手艺,鸽子竟然能炖出鸡汤的味道!”
“噗”地一声,柳子墨一口汤就那么喷了出来,“宝二爷,你看清楚了,那本来就是一只鸡!”
然后把锅里那只不明物体捞了出来,可不,那只鸡真比鸽子大不了多少,贾宝玉嘴角一抽:“这种仔鸡炸着好吃,煮汤喝味道就有点淡了……”
柳子丹怯生生地一笑:“行,下次我给你炸了吃!”
然后撕下一根比男人手指头也粗不了多少的鸡腿啃得津津有味……
宝玉摸了摸他的脑袋,知道这孩子也是吃苦吃怕了,想攒点钱防身,于是叹口气说道:“好好读书吧,你们已经不是戏子了,回头我让我家老爷给你按排一个好人家寄名,等明年科考的时候,去考功名吧。”
“男子汉不是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么?寄名在别人家,不得当人家的儿子吗?”柳子丹这方面可不糊涂,他哥干嘛这么劳心劳力地保护他,不就是指望着有朝一日能让他替柳家正名吗?
“……在京城找个姓柳的孤寡人家不就行了?认个义父义母,把你们的户籍落到他家,只是,虽然是认下的,但以后也还是要孝敬老人家的。”
“这个可以,我们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柳子丹点点头,然后大口大口吃起饭来。
柳子墨扒拉着碗里的米粒,笑道:“大恩大德何在为报?我以身相许你要不要?”
“你当蒋青是死人?”贾宝玉可不想真把北静王府的长府官惹毛了,要不然他在贾政面前一吹风,自己指不定又得吃一顿板子。
鸡飞狗跳的书房
回到贾府的时候,贾府又翻了天,原因无他,贾宝玉回去的太晚了,贾母又把贾政骂了个狗血淋头,大意是你这个当老子的怎么这么不知道关心儿子?儿子失踪都一天了你竟然现在才知道!
贾政那个委屈哟,心说我管他的时候您倒是别拦着啊,我一管他您就跟我翻脸,现在人找不着了又怪我,这个怪得着我么?要不等他回来我管管他?
你敢!贾母一瞪眼,立马把贾政那点小九九打回到肚子里重练去了,要是再把我的宝贝孙子打坏了,你看我能不能饶得了你!
贾政无力叹息,原来他娘把他叫到这里臭骂一顿根本不是责怪他教子不严,而是纯粹来出气的……
这边贾政还在垂手听训,门外就传来丫环惊喜的声音:“回老太太,宝玉回来了!”
贾母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阳光绽放,双手合十直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总算平安回来了……在外面吃过饭了?”
丫环思索了一下,说道:“……吃不吃饭不知道,但应该是喝过酒了,闻着身上像有酒味,他还说怕冲到您,等洗干净了就来请安!”
“好好好,下去吧。”贾母总算松了一口气,又歪歪地靠在软榻上了,等着他的心肝孙子来看她,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坐了起来,对贾政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回房歇息去吧……”
别吓着我孙子!
“是!”贾政作了一个揖,躬身退出,一出门就恨恨地跺了一脚,大叹慈母多败儿,慈母慈祖母加一起更败儿!
贾宝玉收拾干净后去给贾母请安,正巧跟贾政走了个对头,看他一付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老爷,这是怎么了?”
贾政一抬头,气得眼都红了:“孽障,明天去我书房说话!”
啊喂!我好心好意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干嘛这样骂我?我是想缓和咱们父子僵硬的关系好不?我是真心想把你当成我的亲生父亲待的好不?怪不得贾宝宝不喜欢你,老祖宗不待见你,这么个臭脾气,谁愿意往你跟前凑?
“是!”贾宝玉往旁边一闪,给他让出一条路来,父亲大人,您先请!
“呀,二爷来了?”鸳鸯打帘子迎了出来,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估计是屋里听见声响了,老太太派出来给宝玉撑腰子来着。
贾政恨恨地叹了一声,拂袖而去。
贾宝玉做无奈状耸耸肩:他自己想不开,我有什么办法?回头又该骂我是不肖子孙了!
鸳鸯也无奈,谁让你是人家儿子?
一进屋就被贾母搂了个满怀,还怕他在外面吃不惯,吩咐鸳鸯又去准备了一些点心和小粥,直到看着他喝了一碗甜米粥之后,贾母才放人回去睡觉。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一点不假,更何况宝玉从小就是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受宠程度更是让人到了忌恨的地步。
虽然被贾母护在怀里的感觉很安全,但这样护下去,结果显而易见,书里的贾宝玉是什么下场?贾政虽然迂腐,但他好歹是一个严父,盼子成龙并没有错,只是……他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太不让人喜欢!
哪怕是曹老大,也没办法喜欢,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跟贾宝玉那厮果然是一个得性,都一样怜香惜玉,怜惜世间一切美好……
第二天一大早,给贾母请过安之后,他就听从父命去了贾政的书房,贾政正冷着脸坐在书案后面,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拿着茶杯上的碗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撇茶水里的浮沫。
见他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儿,问道:“昨儿干什么去了?”
“回老爷,跟北静王去喝酒去了!”这谎撒的是脸不红心不跳,如果不是蒋青昨天来找过人,还真把贾政给蒙过去了,贾政气得肝疼,他霍地一声站了起来,指着贾宝玉怒骂:“小畜生,再敢扯谎我掀了你的皮!”
贾宝玉沉思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还有事求老爷子不是?于是他说道:“回老爷,昨儿是跟北静王府的两个朋友一起喝的,那朋友有事求老爷……”
“北静王的朋友能求到我?”贾政的眉毛一挑,那笑就越来越冷了。
贾宝玉脖子根嗖嗖发凉,心说我要不扯上北静王府,你肯帮忙么……
“那你倒说说,是什么事?”贾政捻着胡子,眯缝着双眼看着他,那意思很明显,你最好给我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想求老爷托人给那个朋友办个户籍。”
“办户籍?”贾政一头雾水,“你那朋友连个户籍都没有?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唱戏的,刚赎出身来,以前的户籍上留着这一笔,不好看……”贾宝玉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恍惚之间仿佛看到老爷子身上着火了。
贾政狠狠地倒抽一口凉气,抽出插在瓷瓶里的鸡毛掸子就朝贾宝玉身上招呼过去,一边抽一边骂:“我打死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贾宝玉没躲开,被一棍子抽到胳膊上,当时就抽出一道一指来宽的血印子,他惨叫一声,捂着胳膊满屋子逃,贾政就拿着鸡毛掸子满屋子追。
清客们劝这个的劝这个,拉那个的拉那个,本来清清静静的书房里一阵鸡飞狗跳。
“哎呀我没骗你,他跟蒋青认识的!”
“那他怎么不去找蒋青?蒋青说一句话不比我管用?”
“那什么,他跟蒋青有点不和……”不等他说完,贾政抡起鸡毛掸子就又抽过来,“为了琪官得罪了顺王,难道你还想再为了一个戏子把北静王府也给得罪了?你是不是不把贾家逼向绝路你不甘心?我打死你这个欺祖忘宗的东西!”
“虽然他跟蒋青不合,但蒋青为了讨好他天天往戏园子跑,你要把这事办好了,蒋青也会领你一个人情的!”
贾政气喘吁吁追不动了,贾宝玉也躲在椅子后面狂喘气,心说这公子哥的身体比他还娇气,这才跑了多大一会儿就累成这样?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少插手,倒不如让蒋青去办,如果他能因此讨好了那个戏子,他也会记你一个人情的!”
贾宝玉无奈:“关健是那戏子……啊不,是那个朋友,他和蒋青过结太深,他宁愿唱戏也不让蒋青给他赎身,又怎么会接受蒋青给他的户籍呢?”
“那是谁给他赎的身?”贾政的眼刀子嗖嗖射了过来,“不会是你吧?”
贾宝玉轻轻地点了点头:“身上还有一点银子,就给他赎了……”
“不省事的小畜生,你这不是明摆着把蒋青得死里得罪吗?”贾政的头都给气炸了。
“我给他赎身总比让他继续卖唱好吧?蒋青要是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他真可以去死了!”
“谁让本官死了?”门口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蒋青穿着红衣官袍,好整以暇地看着满头大汗的父子二人,“宝二爷,您总算舍得回来了,要逮到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宝玉整整衣服,翻了个白眼:“你来这儿干什么?”
话没说完,被他爹的巴掌拍到了后脑勺上:“该死的畜生,还不给蒋大人赔罪!”
“你确定他敢受?”贾宝玉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蒋青,蒋青无奈:“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我不也是奉命行事么,你心里有气去找正主使去,犯得着拿我出气?快告诉我,你把柳子墨藏哪儿了?”
“你要是不想让他离开京城,你就别去找他,让他好好清静清静。”贾宝玉打心眼里鄙视这个男人,当初看人家落水也不知道拉一把,现在才后悔,早干什么去了?
蒋青倒也好脾气,被他鄙视成那样也不见恼,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还你的,你跟他无亲无故的,赎身的钱总不能让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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