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女人就毫不犹豫地转身下了楼，间桐慎二恨恨瞪着她的背影，“切”了一声后也走了。
然后，竹下水绪转过头来看着浅神藤乃，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小声说：“谢谢。”
“没关系。你的对手……”藤乃皱起眉，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真是很差劲呢。”
“啊，他是我的友人，大概是在系统安排的学园生活的背景里是……”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不记得什么了，只记得我叫竹下水绪，家在哪里、家人有谁、过去的经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在正式战开始前参加预选的人应该知道的事情……”
藤乃愣楞看着她，然后女孩子低下了头：“对不起，随随便便和你说这些……”
“不。”藤乃道：“我也一样，想不起来了。”
女孩子猛地抬起头：“诶？”
二人的眼中，满是喜悦。
“滴滴滴——”
【第一密码钥已生成。】
“走吧，Archer。”浅神藤乃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走向了Arena。
夜里。
“……”
“对不起。”
“……”
“对不起。”
“……”
“对不起。”浅神藤乃今天不知第几次道歉，英灵看着她：“算了，至少你和我现在还活着。”
浅神藤乃条件反射般地答道：“是的，还活着。”
英灵再一次沉默。
藤乃再一次道歉：“对不起。”
过了一会儿，英灵终于抬起头来，眉宇之间的不满似乎淡了些：“……Master，你这种小孩子还是早点睡吧。英灵死了之后也只是回英灵座而已，但是你的话大概就只有死吧。”
“对不起。”原来他是在为我担心？
英灵扶住了额头：“……”
藤乃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缩到教室最后的墙角贴着墙坐下，小声说：“晚安。”
好一会儿，她听见了回应：“……晚安。”
其实事情很简单。
——非常的简单，只不过是浅神藤乃指示出错导致Archer差点在圣杯战争开始第二天就出局了而已。
这种事情无论道歉多少次都是没有办法当它没发生过的吧。
“对不起。”她小声地喃喃，今天再竞技场里跑了一天让她十分疲惫，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想起了什么，这一切却又好像都不被大脑所理解，让她根本无法确认自己身为浅神藤乃而不是一堆数据存在于世这一事实。
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呢？
少女拉着自己的手，在寒冷的冬天两个人一起走在雪里，每人手里捧着一罐热牛奶，一边喝得满嘴奶渍一边打趣说笑。
好幸福、好温暖、好快乐、好怀念……
“对不起……”
“空……音……”极其细小的声音飞快地消散在空气中。
英灵慢慢睁开了眼，看向自己Master的钢灰色的眸中不带一丝感情。
第一战第三日
“你就是浅神藤乃吗。”刚出了充作自己房间的2…C教室，她便听到有人这样问道。
是昨天那个在公告栏前见过的女人，自己的对手塞西莉亚。
“以防万一，你的家人是……？”
浅神藤乃极其流利地把昨天和竹下水绪商讨后得出的结论说出来：“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因为系统出了BUG，没有把我的记忆返还给我。”
“是吗，这样啊。”女人点点头，像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离开了。
我的家人难道和她有关系吗？不过，自己应该是东方人，那个女人明显是西方人吧，怎么也不可能是亲戚。
第一战第四日
“——”
藤乃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背后的英灵以丝毫不容通融的力度硬是把她推得向前踏一步回到原地。
面前不远处，留着灰色短发的女人正皱眉看着她，她身后是个用长袍遮掩了全身的人物。
“……”女人看着藤乃，眉头越皱越紧。
“……”藤乃安静地等着她。
然后，女人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撤退，Caster。”
——她就这样把自己Servant的职介名暴露出来了。
第一战第七日
“我不反抗。”女人面无表情地待在原地，“我已经决定了。”
浅神藤乃呆呆看着她，不光是Archer，她本人的Servant Caster也震惊地看着她。
塞西莉亚看着浅神藤乃，脸上是深深的笑意，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以全三枚令咒之名，Caster，待在原地不许有任何动作。”
那个拿着魔杖的男人震惊地看着塞西莉亚：“你——”
“天佑我塞西莉亚之荣光。”她笑吟吟地看着浅神藤乃：“给你两分钟时间，浅神藤乃的Servant，动手。”
这是什么神展开？
Archer倒是很果断地冲过去，只几刀便解决了脸上写满了绝望却丝毫不能动弹的Caster。
“为、什么……”那个Servant在倒下之前满眼怨毒地看着自己的Master：“明明……你……”
“天佑西利亚之荣光。”塞西莉亚这样微笑着：“我海洛伊斯·塞西莉亚，以西利亚之名参战，以西利亚之名退出战争。西利亚之荣光将永存于世。”
Caster挣扎着吐出了最后的话语：“你也会死——”
“啊啊，我会死。”女人笑的开怀轻松：“西利亚之血脉断绝，西利亚之魂永存于世。”
“魔术师家系之魂，即为魔术刻印。魂存即永生。”她看着浅神藤乃，身体已经渐渐变得透明：“那么，永别了，小姑娘。”
而浅神藤乃，在确认了她的第一对敌人消失后，虽然还是满怀着疑虑，却还是毫不拖泥带水地踏上了返回校舍的路。
第15章 十五、Archer
她做了一个梦。
不认识的少年和一个女孩在夜里的公园中沉默对望。
有着漂亮银色长发和红色眼眸的少女淡淡地看着少年说，“真遗憾。最终，你还是选择了和他一样的道路。为了素未谋面的他人，舍弃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橘发少年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少女依旧看着少年，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好可怜呢，士郎。”
她用淡淡的语气宣告着：“从今以后，你将带着哭泣似的表情，过着欺骗自己的人生。”
少女带着悲伤的笑容，与少年擦身而过。
下雨了。
少年一个人站在深夜空旷无人的公园中，握紧了拳，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
少年在荒野上前行，越走越远。
最终他到达了一个荒芜的地方，地上插满了剑。
他变成了，浅神藤乃很熟悉的一个人。
之后是杀戮。
男人毫不留情地杀死了所有可能对这个世界的存在带来威胁的人。
无论是什么人他都可以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但是那个男人是人类，无论怎么强大，他还是人类。
在仅凭人力无法办到的事情面前，他为了救那几百条生命，回应了世界，以自己作为代价，引发了奇迹。
最后他被畏惧于他力量的友人出卖，被他所救的人咒骂着、憎恶着推上了绞刑架。
那些人咒骂着，他们称呼那个引发战争的罪魁祸首为：Emiya。
他在最后，望着被夕阳余晖染成红色的天空笑了。
——没有关系，就算得不到回应，至少救了那么多人……
而后，男人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后悔了。
没错，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念而生存下去的男人后悔了。
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
魔力无止境地供应，任他使用，但是他必须遵从整个人类的意志去杀戮。
在最后，他为自己曾经相信过的东西而后悔。
——那是空想而已。
——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的世界，永远都不可能存在。
——所以，去杀了那个为了这么一个空想，为了和平而杀了那么多人的曾经的自己。
在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抬头，看着离自己不远处手中已经投影出双刀握在手中的男人。
“……”男人看着她，沉默以对。
“你想要杀了我吗？”她毫不意外地问道。
也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圣杯战争的理由。现在继续战斗也只是因为希望至少在死之前找回真实的自己而已。
自己，浅神藤乃之前是谁，是否是正规参战的人……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所以……所以……他大概，有可能是为了这个，才会成为自己的Servant吧。
“那个，我做了一个梦呢，很奇怪的梦。”浅神藤乃笑笑：“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那个该不会……？你的真名叫做……士郎？”
看见男人的眼神稍微变了一下，浅神藤乃只是安静看了她一会儿，回想着那个梦。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Archer，慢慢地道：“为了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实在是很蠢的事情呢。”
“最后想和你说的也说完了。英灵Emiya先生，请动手吧。”
最后Archer还是没有动手。
浅神藤乃在短暂的休息后继续踏上了她应该走的道路。
和Archer不冷不热的关系一直保持到第五战结束。
那天晚上，Archer非常少见地主动和藤乃说：“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
“是啊……”浅神藤乃还是双手抱膝缩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望着窗外不真实的月，喃喃道：“我，已经杀了五个人了啊。”
“总觉得，有什么人会生气……”
“但是，还是记不起来那是谁……”
红衣的英灵沉默了许久后，道：“空音。”
浅神藤乃一瞬间瞪大了眼。
英灵静静观察着她：“有印象吗，这个名字。”
“……”她抱住头。
好熟悉啊……
是的，感觉很熟悉，但是……
“没印象……呢……”
但是，一定听过吧。这个名字。
空音，空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