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剪报上看到了,这出自我母亲第一次接受别人采访时所做的综述。那个时候的她,28岁
28岁的我,该继承这一切,包括这一句话。
在《一个梦想家的喃喃自语》发行的当天,我通过视频进行了宣传。
我说“不久以前,我觉得有爱就是幸福的。但是,爱,其实那么脆弱。她经不起生活的推敲。
爱,在现实面前,往往不堪一击。于是,我独自出发,上路旅行。遇上了孙持后,我们共同经
历生死的考验。在大难不死的那一刻,我以为幸福就是我们都活着。然而,生活依然在继续,
不是活着就是幸福。我们与生活里的人们纠缠不清。我们在爱情的世界里相互纠缠不清。我们
相互爱慕,却又相互伤害。在失去孙持的那些日子里,在浑浑噩噩的时光里,我以为只要我们
还在一起就是幸福。
幸福,总是在我们快要失去的时候,才冒出来,悬于高空,而后飘摇而去。
幸福,其实是在拥有的时刻,懂得珍惜,善于呵护。
我很庆幸,终于在没有完全失去自己之前,明白了幸福的定义。这要多谢一个人,一个在
我心里留下痕迹却又释然而去的女子。我会永远祝福她,就像祝福我自己。因为她说过—我
们是一样的。
我也很庆幸,我的人生。还有梦想,还有爱。有着她们的支撑,我就是幸福的。
那么,你呢?你幸福吗,孙持?”
是的,我很幸福。
白天,我在手指岭的田野里,沐浴阳光,我在油菜花的垄间沉睡,醒来的时,眯眼欣赏那
些狂蜂浪蝶在花蕊上流连。她们发出嗡嗡的呻吟,是满足,还是渴求?
我浅浅地笑,不打扰她们,就像她们也不会打扰我一样。
我的心,很静,因为我还要学会驻足与等待。
夜晚,我会坐在庚叔钓鱼的池塘边,撒一些鱼食给他们。但是,这是被阻止的。那样急于
喂养的鱼,口味很差。OK,我也买一根鱼竿来垂钓。晶晶为我准备了一个小帐篷。她丢给我的
时候,只说“给我们做守夜人吧”卫呵。没问题。
露宿,对于一个流浪者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浪漫。
等夜深了,我会躺在帐篷里,在耳边放一支《tilllfindyou),渐渐地送我进入梦乡。因
为在那里,我会遇见我想的那个人。她会抚着我的额头,轻轻地笑,在她最喜欢的地方,落下
一个柔软的吻……
是的。这就是我的幸福,有爱,有梦想。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不能长久。因为油菜花很快就要掉落结荚,变成油菜籽。我每天都
会跑到田埂上,看着成片成片的花儿在一夜之间,统统陨落。
不为所动,是假的。
所以,有一天,我告诉晶晶,我想晚上住到田野里去,去看看那些花儿是怎么落掉的。我
想用镜头记录下来。
晶晶帮我挑了一块地,还把帐篷安置好。
夜晚来临,田野里一片漆黑,偶有萤火虫点点,是田野美丽的点缀。呵,或者,他们是油
菜花夜间的情人。总在夜里姗姗而来,完成花儿到结果的典礼。我躺在花丛下,举着镜头,对
准她们。我在静候,静候那些神圣的时刻。突然有风袭来,花儿便开始摇曳,花瓣坠落,纷纷
扬扬,飒是好看!拍下后,镜头上移,对准那些油菜茎子,有的己经长出了嫩嫩的绿英,密密
的,攘齐地挂在枝头……
呵,或者,长成饱满的荚子,就是油菜花的梦想。几十天的花期,并不短。所以,在盛灿
之后,悄然坠落,并不遗憾。因为她滑向的是她的梦想。
拍好后,我在帐篷前点上一支烟。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简讯。我打开,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传来的是一张图,确切地说,
是一副刺青图。图里的花,形似白色的荷花,却是淡黄的花蕊;像菊花,她层层的花瓣儿又像
是一只又一支娇嫩的小手,伸出五指,小心翼翼地笼着。
我往下看,还有几个字:“这是荷根的花。这是孙持到我的店里,铲去旧图,刺上新的纹
身。”
我复他:谢谢。
接着,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手腕上的刺青图。刺时的那种痛早己忘却。留下的荷根依然
蓬勃!我握住她,再看手机里的荷根的花,清新、素雅、宁静—这代表着孙持的心吗?
手机再响,还是他发来。他说:她刚离开w城。她说她要帮这朵花找到归宿。这个归宿,
会不会是你?
但愿是我。我复他,淡淡的,内心却似塞进一团火焰,焦灼而热烈·我知道我渴望是我·
我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狂欢,却又不敢。我像个小女孩似的独自窃喜,但是又不敢。我从
行李箱里取出那一支喝剩的红酒,倒上,一边静静地喝一边看着我们唯一的合照,照片里的她
—真美!
我傻傻地笑,继续喝,喝得晕晕的,倒头睡在帐篷里,仿佛听到有人在用钢琴演奏
(Till1find you),如此干净与清新的音质,如此曼妙与动人的音乐。我睁开眼,竞然看到孙持坐
在阳光下的白色钢琴边,深情地弹奏着。她会不时地转过来,望我一眼,而后又回过头去,舒
缓地演绎……在她侧身的衬衫缝隙里。我依稀看到了盛绽的荷根……
我多想问:“孙持,是你吗?”但是,我无法打断她的演奏,我怕我一说话,所有的美好
都如幻泡影,瞬间粉碎。呵,我闭上眼,静静地聆听,那些思念,那些衷肠,那些不曾共处的
精彩与卑微……
突然,“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我被人狠拍帐篷给吵醒了。美梦尚未完成就醒来的滋味,
实在让人火光!我几乎从帐篷里冲出去,想要破口大骂!扯开帘子的刹那,却看到月光下风尘
仆仆的孙持。
我看着她,有片刻缓不过神来。我按住自己的心,生怕她跳了出来,遇到体外的空气就化
成了一滩恶水。
她浅浅地笑着,问:扰了你的清梦?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伸手一把把她拉进了田垄。我把她压在油菜花地里,那散落的花
瓣儿悠悠地飘落在她的发丝、额角、脸颊与脖项。我轻轻地解开她的扣子,看到那娇嫩的荷根
花—似她。
赔我春梦来!我说着,垂首亲吻她和她的刺青。
她紧紧地抱住我,说:我记得我们在草场里看到了男欢女爱。那一次,我就想要和你**
。请问,伟大的梦想家,这算不算人生的梦想?
呵!我笑,假装训斥道,没出息的家伙,成全你!
哈。她也笑。
我看着她的笑,像月亮一样和柔,像夜色一样静谧,像荷根花一样清澈。我忍不住深深地
索要遗失了那么久的爱与吻。
其实,我很想对她说:那一次,我也想要和她**。不过,不是一次,而是一辈子。这样
,算不算人生伟大的梦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