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要炼制的是真正的洗髓丹,而非过去那种让人妖化的半成品。
洗髓丹,既名之洗髓,自然有洗髓伐脉之力,此药若成,屠苏体内金气不仅不会为害,反而有益,便如那煞气终为他所用一般。
玉横流光溢彩,在时间悄无声的流逝中,那光彩渐渐淡去,少恭全神贯注控制炉火,一刻也不敢分心。
争分夺秒,此药必须早日练成,少恭对自己封脉的能力十分清楚,绝对持续不过五日。而封脉之术虽然可以再次施用,但屠苏心脉不畅,气血难以通行,也撑不了多久。
一晃便是三日而尽,少恭吐出一口气,终于炼制成功!
玉横从空中落下,少恭接住,随手又放回屠苏腰间小包,这才信心满满的将成功制成的洗髓丹喂屠苏服下。
昏睡许久的屠苏终于再次睁开双眼,只茫然望了一眼,却没等少恭欣喜,又沉沉睡去。
少恭笑容僵住,伸手又为他把脉,并用灵力细细探查屠苏状况,这一下,不由又伤心又无奈。
洗髓伐脉产生的巨大能量来源于何处?却是源于灵魂之力,用了这等奇药,等于放弃多次轮回的机会,用来世以成就今生辉煌。
可屠苏灵魂之力本就不足,如今再次昏迷,便是因为损耗严重的缘故。
解决了金气之危,却是顾此失彼。
少恭呆坐许久,握住锁魂石,心中一念千转,却始终下不了决定。
房门外忽地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夹杂着鞭炮声和喜庆的丝竹之声,显得热闹异常。
少恭撤去结界,打开房门,阿翔飞起,盘旋在半空。向前走了一段路,扶着巨大的水晶柱,少恭正看到敖钦用红绸拉着另一人,笑容满面的向大殿走去。
原来……今日便是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顿时驻足不前,少恭遥遥望着那般炽热的红,心中怅然若失,闭上眼,他唇边溢出一丝苦笑,随即又转为狠厉,最终却凝聚成浅浅的微笑。
这样……也算两全其美,百里少侠、屠苏……
章二十五(5。12更完)
等南海龙宫的安静下来,少恭已经带着屠苏、阿翔悄然离去,只留了书信算是打过招呼。
一路茫然前行,饶是少恭已经有所决定,仍是心中黯然。
千里路遥不过瞬息而至。
少恭驻了足,却发现来到了桃花谷。
下意识欲要转身离开,原本少恭是决定去蓬莱的,但茫然中却回了这里。
刚刚迈出一步,少恭已然清醒过来,苦笑摇头,转身再次进入谷中,只余下阿翔盘旋在空中,看着少恭进进退退,不解的一声长鸣。
将屠苏放在床上安置好,少恭挨着他坐下,细长的眉蹙着,他却微微笑着道:“屠苏暂且等等,少恭去去便来。”他俯下身,凑过去吻了吻那人眉心血红的一点朱砂,便起身推门而出。
“阿翔,好好守着。”
少恭淡淡嘱咐,又施了不下五种手段密切保护桃花谷不受外人侵入,这才直接以腾翔之术离开。
既然羡慕他人,不妨也荒唐一次。
黑暗渐渐降临,夜里的桃花谷大变模样,别有另一种风情。
往日里是静谧而幽深的地方,今夜已变得一派海外风格,看着似乎到了天灾未至时的蓬莱,白色的装饰典雅而高贵,只是如今平白添了几丝喜气。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两侧,门上、窗上到处贴着双喜字,少恭笑盈盈的穿着喜服,一丝不苟的托着另一套又替屠苏换上。
屋子里燃着七根红烛,映的满室皆是喜庆。
阿翔被少恭在颈间挂了红色的羽毛饰物,它正在房中乱飞,白影中一道红影却之不去,仿佛赤色的长练。
桃花谷如今的样子定然是谁都想不起来它原先到底是何模样。
少恭扶着屠苏在桌旁坐下,拿起酒杯,开始斟酒。
一条清亮的酒液笔直坠入白瓷酒杯中,静静听着水声,少恭弯唇笑道:“龙宫之中三日加上归墟一日,人间已过四年,算起来,与屠苏相交已久,便是谈婚论嫁也是正理。”
少恭笑得满是狡黠,明摆着欺负那人现在说不了话,不过就算屠苏醒着,估计也只能沉默。
“论身份,你是天墉城下任执剑长老,在下乃是青玉坛丹芷长老,可谓门当户对;论缘分,你我半魂同源,千载因果正是缘牵一线;论情分,呵呵~心意早已道明,两情相悦……”少恭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侧首看那人正靠在他胸前沉沉睡着,忽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微风轻轻从窗户处吹来,高燃的红烛之火轻轻摇曳,“啪”地爆出几声轻响。
少恭举杯一口饮下,闭目感受着微风的拂拭,面上凉凉的,却不知道是什么。
阿翔已经静悄悄的飞出屋外,夜色里只能隐约看到栖息在树上的它露出的半片白色羽毛,倒是十分显眼。
此时无声,此恨绵绵。
少恭忍不住搂紧那人,忽的觉得今夜太安静了,静得人心慌,于是他便又续续道:“奏琴必要焚香,过去少恭一向喜欢沉香,因沉香静心,现在却只爱百和。”
并不起身,少恭灵活的操纵左手软鞭卷来从树下挖出的一盒香料,一边启封一边道:“没想到少侠不懂制香,偏爱乱调一气……”轻笑一声,少恭道:“在下又加了些其他香料,特意制成百和,总算没有白白浪费。”
思绪一时飘回那段在桃花谷养伤的日子,少恭不由微笑起来。
少恭奏琴必要焚香,少有例外,养伤那段时间香料用的甚快,屠苏便偷偷买了许多香料准备尝试亲手制香,算为那人尽一份心意。
只当面对各种各样的香料之时,百里少侠顿感迷茫,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处置。
后来屠苏便尝试着照书中所载将香料混合起来,只是那双握惯了宝剑的手怎么也无法进行精细的调香,出的成品不是这个多几厘,便是那个缺几丝。
少恭自然是发现了屠苏的举动,但他却未拆穿,只悄悄将屠苏扔掉的香料收起,凭着自己敏感的嗅觉与触觉,又添添减减便制成了多种香料混合而成的百和香。
屠苏一香未成,反而花光了积蓄,后来便悄悄外出刷榜赚钱,自然,少恭仍是知晓却不说破,心里却又好笑又开心,在青龙镇时他还心里取笑屠苏。
“这盒百和香算是我与少侠共同完成,今日虽不到时日,但却正好焚香净室,其余的便继续密封了埋在谷中最大的那棵桃花树下,等日后冬至之时我二人一同开启。”
“‘灯火灼烁九微映,香气氤氲百和然’,此香趁此景,也算是妙哉~”少恭燃了香,复又斟了一杯,便含了酒水在口中,低头吻着那人,渡了过去。
屠苏无知无觉的咽下,仍旧沉沉不醒。
“这长生酒,与百和香正对,所谓‘百和香凝宝络,长生酒满金樽’,如此意味,倒是……呵呵~”
少恭闻着鼻端沁人香气,微微闭目。
百和香除了除秽之用,多有诗人词人用于七夕佳句之中。
只希望日后真有七夕再会之期,而屠苏也如这美酒一般长命百岁……
少恭冷冷一笑,一手揽着屠苏,另一手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一个使力,那白瓷杯便悄无声息的化作齑粉。
惬意的张开手,少恭望着那簌簌落下的粉末,一时神情莫测,显得狠厉而决绝,却又透着无限深情。
这个晚上,少恭兴致勃勃的做了许多事,有些还是他从前看来甚为荒谬之事。
他扶着沉睡不醒的屠苏拜堂,却手忙脚乱之下跌坐一团,大红的喜服纠缠在一起,层层叠叠,少恭拉不开索性便打了死结,让它们缠的更紧。
他用灵力牵引了许多桃花花瓣落下花雨做庆仪,却还为那人落了满身的香气。
他弹琴给那听不到的人听,是当初二人承诺要琴剑相合的剑魄琴心。
甚至他还饶有兴致的为此时的屠苏画了一幅画。
画上的屠苏清浅笑着,红色的喜服、红色的大堂,一片炽热的红的海洋。
少恭笑盈盈的画着,脑海中不住描摹那人微笑的样子,然后将他们诉至笔下,只是他画完了,才发现竟没有把自己添上,而且这喜事竟然未有朋友来祝贺,显得有些冷清。
左手拉着右手宽大的袖子,少恭停笔,一时不知该如何修改,直到蘸满墨水的毛笔滴落好大一团赤色墨迹,他才连忙放下笔。
有些心疼的看着这幅画被毁,少恭凝神苦思补救之法。看着那团红色,他心中一动,便换了细笔又用朱红、金红勾画出一层层细密的痕迹。
少恭全神贯注,等他停下笔时,那画中已经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火红凤凰,盘旋在整个画卷中间,下半身的尾羽化作熊熊烈火,似乎要焚尽一切。
呆看了半天,少恭看着画中的屠苏,衬着那凤凰,似乎他踏着烈火重生而来,正对他微笑,像是在说:先生……有劳久候……
少恭不自觉的回以微笑,想伸出手去碰那人,身子才刚一动,眼前的幻觉便消失一空,那里仍旧只是一幅新画。停住手,少恭心下怅然,回头看了看身畔桃花树下正熟睡的屠苏一眼,又在画上添了几笔。
阿翔……便算作是客人吧。
少恭将阿翔添上,在摆满瓜果的长桌上又加了一架瑶琴,正是他平日所用九霄环佩。再画上正袅袅冒着烟气的香炉,少恭这才满意的在右上角写下七个篆字:百和香气犹未歇。
等墨迹干了,少恭便取了簇新的硬纸亲自装裱好,便将这幅画卷了起来,和那盒剩下的香料一起,密封在一个小箱子里,埋到身边的那棵桃花树下。
好在东西都已备好,否则二人衣物相连,远了的话还真不好行动。
少恭恋恋不舍的将二人那连着的喜服换下,飞身摘下一个大红的灯笼挂在身旁的桃树上,算是一个标记,便狠心撤去自己添加的所有装饰,连同那喜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看着那火渐渐熄灭,只留下几片没有完全化灰的喜字一角,少恭一拂袖,强风大作,顿时将所有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