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你便是这样重情义之人。”盈盈言及此处,忽然面露喜色:“不过我已下令要他们见了你便要杀你,想必此刻已经传开。江湖之上皆知我欲杀你而后快,便不会相信你与黑木崖之人结交啦。”
这法子真是怪异的很,但想来她如此是想帮自己;只是,她果然是日月神教中人?想及此处,令狐冲想张口询问,却觉得胸口一痛、喉头一甜,继而吐血倒地、人事不省。
任盈盈大惊失色,蹲身下去,将令狐冲唇边的血迹擦了,又去探他脉息。只觉得那脉像异常微弱又极乱,怕是随时可能撑不下去。盈盈心下焦急又束手无策,只得放烟花求助,希望教中长老有法子救令狐冲。
结果,长老还未来,淫贼先来了。
盈盈只觉一阵风吹过,那人已经跪坐在地将令狐冲扶到怀里,向自己说道:“任大小姐,恐怕要麻烦你差人安排轻车快马,如今只能送令狐兄去少林寺求方证大师医治了。”
……
马车中。盈盈看着对面坐着的田伯光,以及靠在田伯光怀里、仍旧昏迷的令狐冲。这场景该是怪异的,却毫无违和之感,仿佛这二人正该如此亲密。虽然此刻形势危急,盈盈的思绪还是向奇怪的方向展开了:冲哥此时若是醒了,是会狠狠揍那人一拳呢,还是气得吐血再度昏倒?
先前令狐冲在竹舍讲述之时,口中只称呼“那淫贼”,故而盈盈并不知对方是何人。然而这一路上她见田伯光一直抱令狐冲在怀里不放手、连喂药也不愿假手于他人,心中便有了定论。
这淫贼对冲哥还真是用心,采花大盗竟会是个痴情之人,真真出人意料。但这人独占心理如此之强,连自己这个妹子都不能帮冲哥喂药,实在可恶之极。若不是此刻冲哥命在旦夕,自己又岂会允许这贼为所欲为?更何况这人曾采花无数,言行必定轻佻至极,日后总得让冲哥远离了这厮才是。
哎呀,冲哥此时命在旦夕,我怎能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盈盈在心里自责了一句。
其实不仅是盈盈,田伯光心里也很别扭。只要一想到任大小姐称呼这人为“冲哥”,田伯光就觉得吃味。
老子为了救你的命东奔西跑、累死累活,你却和美人一路同行、好不快活。
低头看向怀里那人,又觉得心疼。他记忆中的令狐冲,神采飞扬有之、活泼跳脱有之、机警狡黠有之,何时有过如今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身上既然有伤,何以要与人打架斗狠?你若是能少打抱不平些,又如何会弄到如此境地?若是这个难关过了,只求你日后少管闲事,那我还放心些。
……
“任大小姐,你乃日月神教中人,进了少林恐有诸多麻烦。我带令狐兄上山便是。”盈盈知道他说得有道理,虽然无比心焦,也只能看田伯光抱着令狐冲离开。
其实田伯光心中想的是:你和令狐冲这些日子一路同行,也不知有没有对彼此情愫暗生。若是你真求动了和尚替令狐冲治伤,他必定要将这情记在心里的,到时候我岂不是又多了个劲敌。
只是田伯光忽略了两件事。其一,任大小姐向来随心所欲,若她真对令狐冲有了男女之情,又如何会允许旁人带重伤的令狐冲离开?其二,任大小姐那圣姑的名号固然叫得响亮,然而田伯光采花大盗的名声也是人人皆知,入了少林也少不了麻烦。
久经风月、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采花大盗,竟然也有关心则乱的一天。
13、趁人之危 …
作者有话要说:1、可怜的林师弟,连亲都没亲到……这章剧情彻底歪了,林师弟是一个巨大特大的bug,请忽视时间问题o(╯□╰)o2、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令狐冲自昏迷后,只觉得身上时冷时热,难受得紧。只有被人喂药喂水时意识才清醒一点,大多数时间都是浑浑噩噩。
令狐冲脑子里乱得很,各种画面如走马观花般。时而是思过崖顶自己将小师妹的剑击落、时而是自己与田伯光一番比试,很快又换成了与林平之崖上对饮,不一会儿又闪现出自己在洛阳城那晚被田伯光……
这淫贼还真是烦人得紧,我都要死了还如此烦我。令狐冲这样想着,脑中也不再那么迷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着:“我定不会让你这样死的……”是他熟悉的声音,待要分辨,便又失去了意识。
后来便觉得两道真气分别从双手脉门注入,初时如同置身水深火热之中,但异种真气互相冲突的苦楚却日益消减。令狐冲隐约知道这是有人在救自己,却不知是谁请来的哪位高人了。
待令狐冲神志清醒那日,才知道自己是上了少林寺、每日得方生大师救治。但他心中疑问却逐渐加深:我昏倒那日离少林寺还远着,我如何上的少林?若是盈盈送的我,她杀了少林四位高僧,岂会不受为难?心中挂心,便在方生每日来助他疗伤时询问。
然而,每每问起自己如何上的少林,方生大师便笑道“那位施主不愿相告与你”。如此令狐冲也只好把疑问搁在心里;但也放心了不少,只因他与盈盈彼此言行皆坦荡,心中知道盈盈不会做些故弄玄虚之事。
一连十余日,令狐冲终于能下地行走,在方生大师的引领下去见了少林方丈。却不想这一去,令狐冲却得了一喜一悲两个消息:喜的是方证大师认自己为有缘人,愿将《易筋经》传授于自己;悲的是自己竟被师父以结交邪教匪人之由逐出师门。令狐冲向来视岳不群如师如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你就算身上无伤,只须出得此门,江湖之上,步步荆棘,诸凡正派门下弟子,无不以你为敌。”方证大师的话与当初盈盈的担心不谋而合。如今天下如此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当初刘正风师叔德高望重,尚且被人逼得家破人亡,更何况自己一个没有靠山的少年?除非此刻改投少林门下,才能救了自己的性命。
只是……令狐冲思索回忆一番,所谓“结交邪魔外道”便是从结识田伯光开始。只是那淫贼几番饶过自己性命,又是有情有义之人、愿与自己同生共死,也答应过自己不再作恶;既如此,这个朋友如何交不得?盈盈虽是黑木崖之人,但她一直以来为我担忧牵挂、又与我结交为兄妹,我如何能遵师命杀伤于她?
想到这里,令狐冲骨子里的倔强与傲气便升了起来:我既不曾做过什么错事、不曾伤天害理,又何以要求少林庇护、从此如缩头乌龟一般活着?于是便跪下向两位少林高僧叩头致谢,就此拜别,出了少林寺。
令狐冲虽下了山、却不知该去往何处,身上除了一把剑便一无所有。心境悲凉,偏偏这时还下起了雨。
这倒是蛮符合我此时心境的,令狐冲苦笑一声。待要迈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师兄。”头顶的雨已被伞阻挡。
“林师弟?你不是去了福建?”令狐冲惊讶地回头,看到自己那小师弟正温柔地笑着:“他们先行一步。那封信想必大师兄已看到。我便是送信那人,这几日我一直在等大师兄。”
此次去福建关系到林师弟与小师妹的婚事,师父竟让林师弟来送信?虽觉奇怪,令狐冲却未细想。在被所有人遗弃的时候,林平之的出现可谓与救赎无异。
至少林师弟还是关心我的。这个想法让令狐冲眼睛有些发热。见林平之只顾着为自己打伞、头发衣服已经湿透,便道:“林师弟,你可是住在这附近的客栈?你我先去了那里避雨,再慢慢叙话。”
“正该如此。”林平之应道。二人便快步向前走去。
其实令狐冲心中是疑惑的:林师弟该加快赶路去福建的,为何却耗时间在此等自己?但他很快就知道了缘由,只是这个答案……不会让他觉得喜悦就是了。
……
“你!林师弟,你说甚么?!”就算冷静淡定如令狐冲,此刻也失态地打翻了茶杯。
“我说……大师兄才是我心中所想所念之人。”话音刚落,令狐冲便拍案而起:“荒唐!且不说你与小师妹已经谈婚论嫁,你向来规矩正直,怎么会有了这样龌龊的念头?我对龙阳之事毫无兴趣,你日后也休要提及此事!”
在令狐冲眼中,林平之就如岳不群一般是个绝对的正人君子;如今知道林平之竟有这等心思,不免惊怒交加。还有田伯光那家伙……他妈的,一个一个的,这些人都发的甚么疯!
林平之倒是不知令狐冲已经在心中爆粗口;只是听令狐冲这样说,原本就白净的脸似乎又白上了几分:“大师兄,我只怕日后再没有机会,我、我知道此事并非正人君子所为,只是我怕大师兄你不愿,所以我……我也只求一晚!”林平之也忽的站起。
令狐冲见林平之动作慌张竟碰倒了椅子,又听他说了这些话、显然是心虚,心中已有不祥预感。反射性地抬手去拿剑,却觉得手变得如同千斤重抬不起来。这下令狐冲真的出离愤怒了——怕是在洛阳城被田伯光强行那啥的时候都没有此刻这样旺盛的怒火。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问话:“林师弟,你给我下药?”
……
其实林平之觉察自己对令狐冲的感情距离现在已经许久;只是林平之向来规矩,断袖龙阳之事对他更属禁忌。若不是平日时常想起、梦中也出现过和大师兄一起的场景,他还真完不成这心理建设。
林平之先前只是想着:我只需敷衍小师妹、令大师兄死心,到时候难道还得不到我想要的?但是这次,岳不群以大师兄勾结魔教中人为由要将其逐出师门;这下林平之坐不住了。
大师兄竟为了那魔教妖女反抗师父?在林平之看来,令狐冲必定是对那妖女动了真情,否则也不会为了她违背师命。再加上某些不为人知之事的促成,机缘巧合之下,他便动了先得到大师兄的念头。
只是林平之平日不曾做亏心事,心中早已忐忑不安;此刻见令狐冲发怒,心中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