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昔日故人,你若是想见,我自然随你同去。”
重楼这么说着,就是那越皱越紧的眉头,还有那扯开的嘴角弧度,我觉得,他大约没有他说的那么大度。
哎,男人啊。
最后,在去找小葵和望舒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因为,前者可以牵扯出重楼的故人,溪风那个嘴碎又嘴毒,只在水碧面前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偶尔来点儿无伤大雅的小腹黑的混蛋,屡屡旁敲侧击地给我暗示——那个谁谁,就是那个飞蓬将军啊,他和我们魔尊可是有着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喔。
而后者,则是我的故人。
于是……哎,男人啊……
羲和寻找望舒的本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在羲和牌GPRS导航之下,我和重楼顺利地出现在了一座山峰之上。
放一站定,耳边就是响起了落水的轰鸣,一条几米宽的河在不远处静静流淌,又因为山崖的关系跌落下去,形成了一条银练一般的瀑布。青石板铺就的石阶蔓延到一座木制的屋子里,而屋前,突起了两座黄土垒成的坟头。不远处,一棵无比巨大的老树盘桓了半个山巅,掩映在枝叶间的小屋,只能隐约窥得棱角。
青鸾峰。
仙四游戏,最初,也是最终的地方。
有些复杂地看了靠着外面的一座空坟,韩菱纱,最终还是死了。
也对,凡人的生命,长不过百年,更何况她先是因为盗墓有损阴德而寿命短浅,后来又因为成为望舒宿主屡次被望舒压榨导致越发虚弱呢。
人生百年,终不过黄土一抷。
可谁又知晓,独自一人的永生,又是什么样的滋味。
侧头看了站在我身侧的重楼一眼,他正看着我,见我看去,赤色的眼瞳中总是不自觉带上的高傲冷淡神色就是柔和了下来。
所幸,我得重楼。
……对了,父亲母亲和小妹,也是总有一天会死的……
……还有,景慎。
对于这个在仙四世界中的孪生弟弟,我的感情其实挺复杂,我知道他后来过得挺好,真的和幼时所言一般,成为了一个大官,娶妻生子。于是,也便就渐渐不再去想。
现在想来,怕是……他的最后一面,我亦是没有见到。
如果有一日,我仍在这里,而现实之中,父亲母亲和小妹却是忽然出了事,岂不是……
心里忽然有点儿慌,毕竟是与别人不同的存在,真的谈到了生死的问题,我亦然不可像是思虑自己那般率性地断言。
手上忽然一紧,重楼握了握我的手,指尖有些用力,按在了我的掌心。
“你去哪里,本座都会陪你。”
他顿了顿,眉头皱了皱。
“……不必担心。”
“……好。”
我方才应下,羲和已经迫不及待地窜了出去。
哎,望舒不就摆在韩菱纱墓前吗,急什么……等等……
我盯着那两座墓前光秃秃的墓碑,再瞅瞅丝毫没有类似于剑的模样的东西的墓前,那里一朵灿灿的小花,在风中颤颤地跟我摆了摆……
羲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开了那扇木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然后,我就听见里面一连串的‘羲和?’‘天河!’‘呜哇啊哇哇~’‘诶诶,你别哭啊,……菱纱?’‘笨蛋笨蛋!!念璃,你去哄哄弟弟。’‘恩。’‘乖~’‘……菱纱……’……
一种十分熟悉的挫败感在我心中弥散开来。
剧情,你又弯了吗……?
响应我的心声一般,木门一下子被打开了,照例一身十分潮流的皮毛装的云天河冲了出来,一手拎着羲和,一手拎着望舒,两把剑努力地想要突破某人的钳制,奔向对方。
在我身前十几步站定,云天河瞪圆了那双黑乌乌的眼睛,目光从我的身上落到重楼的身上,又从重楼的身上落到我的身上,来来回回好几遍。
然后咔哒一声,终于重获自由的双剑凑到一起亲热去了。
“……大哥……?”
75此谓改变
于是,我和云天河久别重逢,欢欢喜喜坐到屋子里喝茶闲侃,顺便认识了下他家新增添的人口,然后把我家眷重楼介绍给他认识,气氛十分融洽……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对于他那声大哥,我就点点头,视线在那两座并排的坟冢上一溜,落在了异常热乎的羲和和望舒身上。一拂袖,将双剑收于掌中。
羲和对此颇有些不满,大约是最近和五毒兽交流的久了,新生出的剑灵哼哼唧唧了几声,具体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云天河,”
我看向抓了抓脑袋,眼神很是无辜,模样看起来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差别的云天河,略略皱了皱眉。
……为什么,会突然间生出一种,你还是按照游戏剧情瞎了眼睛比较好的感觉呢……
唔,迁怒是不对的,当然,记仇也是不对的。
“我已不是你大哥。今日前来,不过为拿回本应属于我的事物。”
顿了顿,作为不爱说谎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这么义正言辞地歪曲事实,我多少还是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望舒看这个势头,以后也是要嫁给羲和的,说是我的,也没错。
最重要的是,我担心,如果不把望舒带走,改天儿羲和也给我寻着望舒私奔了,那可就不好了。
跟我回了现代一趟,我相信,现在的羲和是绝对做的出这种事来的……
云天河一愣,皱了皱眉,抓抓脑袋傻乎乎地看着跟羲和正黏糊的望舒,眼神有点儿不舍。
“可是……”
我已经做好了听到他说出比如,‘可是……望舒是我娘留给我的’诸如此类,恩,也有可能是他不在状态,直接问我我说的那个什么事物到底是什么。
重楼抱着手臂整以暇待,摆明了一副云天河不答应魔尊就直接上手自己拿的模样。咳,重楼从来秉持的都是,暴力不能解决麻烦,但是可以解决制造麻烦的人,于是……
其实,这样挺好。
尤其是,当他为了我这样的时候。
都说女人的虚荣心,其实,男人也有啊……
“爹,娘说,好。”
从门边忽然冒出一个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瞅着我和重楼看了一会儿,就移到云天河的身上。小小年纪的女孩子一本正经地鼓了腮帮,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竖在眼前,晃了晃,一顿一顿地开口了。
“娘说,弟弟不喜欢,烤肉。娘还说,她也不喜欢,你用刮完胡子之后的剑,串烤肉。”
小姑娘摇摇头,十分小大人地叹了一口气。
“望舒,也不喜欢。”
“……”
想到了游戏中云天河那一系列把紫英直接黑线到恼羞成怒的地步的望舒作用,我深深地觉得,这些年在魔界没有过来找望舒,实在是难为它了……
那边,羲和沉默了,我觉得他大约也是在为望舒遭受的非剑待遇而愤怒,正颇感欣慰——原来羲和虽然似乎化形后有花心的倾向,但是其在本质上还是以原配喜而喜,原配忧而忧,原配怒而怒的新一代好雄剑。
不愧是我的佩剑。
却不想,沉默良久的羲和忽然悠悠地飘出来一句。
‘望舒,你会片鱼生吗?’
……我不该带着羲和去吃日本料理的……
云天河挺无辜地摇摇头,伸手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凑过去就要在她抿着唇,结果越发像是苹果一样鼓出来的嫩嫩的腮帮子上亲一口。被小姑娘伸手把脸推到一边,后者还皱皱细细的眉毛,很有气势地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她与其说是云天河的孩子,倒不如说是紫英的娃呢……?
“大哥,你要拿望舒,就拿走吧。娘说了,望舒本就是琼华派的事物,菱纱也说了,当年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云天河沉默了下,黑亮的眼睛黯淡了些许,大约是又想到当年的事情了,朗然的似乎永远也染不上忧愁的滋味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几分难言的晦涩来。
我倒是颇有点老油条的架势,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表示我其实在听,而不是在走神。
倒是重楼,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十分严肃地皱了眉头。惹得我也忍不住开始回忆,当年……除了屡次拒绝魔尊挖墙脚的请求,外加屡次不识好魔心驳回魔尊帮忙的委婉建议,顺带倒打一耙地跟他闹了决裂好几次,也似乎……大约……没什么了吧……
……我忽然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
话说,翻旧账什么的,责任追究期也快要过去了,我也不能永远在下面啊。
思维又开始奔逸起来,我略略皱了眉,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心思拉了回来,就看见云天河一手抵在额角,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明白……但是,娘这么说,紫英这么说,菱纱也这么说,我……”
他抿了抿唇,很显然,以他一根筋的思维方式,这种介乎于黑白之间的灰色事件,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瞥了重楼一眼,得到某魔尊无比坦然的一声哼,外加一个侧脸。
于是,我明白了,当年的事情果然有猫腻。
大约,也就是梦貘一族的天赋,可以窥伺梦境的能力令某些存在忌惮了,正巧碰上了琼华这么个走了点儿歪路的刀,于是……
哼,这笔账,总有一天要好好算算的。
现在……恩,上下这个问题比较严肃。
先前十分嫌弃云天河的小姑娘皱了眉,墨色的眼瞳中浮现出一丝极浅的担忧,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胸口,鼓起腮帮子吹了几口气,然后摆拉摆拉手,做出一个飞飞的姿势,很熟练地开口接上。
“吹吹,不痛,飞走啦~”
望舒似乎挺喜欢这小姑娘,她一甩手,张着手臂做出‘飞啦’的动作时候,望舒整个剑身都颤了颤。
羲和委屈了不满了,我就觉得他在死死瞅着我和重楼,不知道在寻求什么安慰。
重楼大约也比这种被无形之物盯着看的诡异感觉整的有点儿发毛,皱了皱眉,略带了些疑惑地看向我。
我很淡定地回了他一个习惯就好的眼神,也不知道魔尊看懂没。我就瞅着他往这儿站了一步,十分自然地伸手,握住了我垂在身侧的手。
动作迅速目标明确,只不过,还有未成年儿童在场,这样……
在到底要不要教坏未成年儿童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下,不过,纠结归纠结,我还是反手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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