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当街斗殴扰乱大典,目无法纪君上的一干人等拿下!”
顿时有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卫兵涌了上去,宝玉给典韦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微解上襟,露出内里着地一件淡黄色马褂。宝玉适时道:
“启禀殿下,我这位兄弟在北疆时,先后斩杀万夫长两名,金帐精骑队长三人,余人不计其数,皇上特赐黄马褂以示褒奖,是非曲直暂且不说,还万望殿下手下开恩。”
事实上,弘毅根本就无意与宝玉冲突,自然对这请求无不允可,他的根本目的其实在与典韦交手的八人身上,这八人在十四皇子手下极其重要,与留守驻地的十人合称燕云十八骑,乃是十四皇子统御军队的关键!今日得此良机,正好借势斩断这劲敌的一条右臂!
弘栎脸色陡然乍白,额头上青筋一闪,他知道若任弘毅行事拘人,行凶打人的典韦定然无事,而自己受伤的这八名心腹就是能留个全尸只怕都是好的结局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真正大人物,大手段,大工夫,都是在大道路上直行出手的……啧啧啧……听二哥说起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一名也穿着皇子服色,表情轻蔑,细眉细眼的青年男子悠然道。“我倒要请教,古往今来的哪个开国皇帝,名臣勋将是靠天真无邪就能扶摇直上的?谁不是尔虞我诈心机深沉才能保住大位?以城府隐忍而闻名的二哥也说起这等话,岂不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来的却是弘兴的同母兄弟,连雍正拿他也有些无可奈何的九阿哥弘丰。此人自小便顽劣非常,做事肆无忌惮,惟独与弘兴谈得着,遇到有这个哥哥不想说或者是不便说的话时,就是这个弟弟出场之时。
对于这些阴损到了极处的讥刻言语,深沉多智的二皇子弘毅半句都没有放在心中,他的眼中光芒又变得奇诡难测,脑海里转的是另外一个念头:
“什么时候老十四竟然和老六联合起来了?”
宝玉却有些旁观者清的明了:
“内斗归内斗,若是六皇子今日坐视二皇子将十四皇子手下的势力削弱,一旦自己真的被弘毅收编过去,在军方能与弘毅抗衡的人就更是稀少……起码单凭海氏兄弟是绝对不够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出来搅局,保持现下的局面,同时也卖了弘栎一个天大的人情。”
四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僵局,显然若是二皇子再坚持要将那八骑带走,十四阿哥军旅出身,信奉的向来便是铁血政策,引发的势必是空前的冲突动荡……这样的结局,弘毅究竟有没有能力引发,有没有能力担当得起,或者,他在深心中竟是盼望着这一时刻地到来?
四人对峙。
一如冷静面对着深沉面对着圆滑面对着武勇。
一向脸慈心狠,外表清纯却身经百战的十四皇子弘栎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马鞭,这柄由南海红珊瑚雕琢而成的玩物中,却有一把冷而轻颤的剑。
毒剑。
弘兴两兄弟冷着脸退了几步,一群死士顿时将他们密密实实的簇拥了起来。这看似是弘毅与十四皇子的冲突,可是他们也不能不防此乃两人预先密谋好,意图对他们不利的陷阱!
二皇子弘毅却很是沉凝的向前踏了一步,他的眼里又发出那种寂寞而炽热的光焰,令看到的人心中顿时油然升起一股寒意。人人都注意到了,他踏出一步的方向正指弘兴!
宝玉不动,典韦赵云自然也不会动。他们只是随随意意的如常那样骑在马上,可是海氏兄弟同手下分明就感受到来自这三人身上万壑排涛一般庞大的压力!
或许他们还没了解到宝玉真正的实力,但是方才典韦那随手一刀所表现出来的可怕,藏蕴的气势便足以给他们以最强的说服力!
虽然天上有着晃晃的太阳映着,但是众人的身上连同宝玉都有些发寒,有的人的脖子上甚至起了一点点战栗的鸡皮疙瘩。他们自知已经卷入了一个难以抽身的庞大旋涡,一个不小心或者是荣华富贵,或者就是家破人亡!
鸦雀无声之下暗流涌动着的是难以尽述的杀机!谁也不敢先发制人,在这种情况下,先行发动的只会变被动!有的事并不是做了就完了,还必须得面对做完以后所引发的庞大后果!
第二部 征战边塞 第八十二章 使者
武力的作用通常是威慑大过真的动手较量,就算是再好勇斗狠的人,也绝对不会对每一个看不过眼的人都出手。
这种原则通用于个人,团体,乃至于国与国之间的争斗。
如今对峙着的三方,弘毅,弘兴兄弟与弘栎显然陷入了僵持。他们都有着庞大的势力,可是连宝玉也难以判断出谁是真的想出手,谁又是在虚与委蛇,混水摸鱼。二皇子弘毅诚然不想放过能够趁乱除去劲敌六皇子的大好时间,奈何旁边还有个十四皇子在旁伺机而动!
他自然明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道理,他自然只愿做得利的渔人而绝非鹬蚌。奈何弘兴与弘栎也均是抱着此等想法。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人人均抱定了后发制人的念头,所谓机会稍纵即逝,这场对峙的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
站出来的制止了这场闹剧的也是一个年轻人。
一个无疑比起海易兄弟,宝玉更是炙手可热的年轻人。
纳兰容若。
他依旧是那副文秀中流露出一种高贵之气的模样,只是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忧悒,而这忧悒在阳光下分外的被渲染得浓重。他站到三方对峙的场中,淡淡道:
“今日乃是皇上高兴的日子,各位阿哥还是分头散了吧?”
三人望了望停在纳兰身后两排神情凝肃的大内侍卫,再看看数丈外的那顶略旧的黄绸大轿,连最是胆大妄为的弘丰也似耗子见了猫。只是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也就乖乖的依言而行。
而自打纳兰一现身,宝玉已经猜出了轿中人的身份,整个大清王朝能有这种威势的,除了皇帝之外,不是允祥还能是谁?因他与纳兰是旧识,等人群大部散去后,宝玉行了上去笑道:
“多亏纳兰兄及时赶到,将这场事情消弭于无形,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用的是半闲谈半开玩笑的口吻。岂知纳兰只是淡漠的点了点头,冷冷道:
“若不是你纵容下属,又怎会惹出这许多事来?”
此话一出。宝玉忽然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仿佛是明明是朗朗的晴空中却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骤雨一般。他静静地望了纳兰一会儿,忽然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也是一个人的名字:
“苏小小。”
这三个字说得极小声,只有纳兰才听得到,后者漠然的眼底忽然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悲哀。他缓缓转身,眼神奇特,望着宝玉道:
“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起她?”
他虽然只说了这寥寥几个字,但是任谁也听得出其中包藏的那种心怀激荡的伤楚。宝玉定了定冷峻地道:
“你可知道……”
“她是大罗教圣女!”
后面那句却是纳兰打断他的话断然补充上去的。宝玉抿了抿唇,他这个时候才发觉要说服一个陷溺入情网的人绝对不是一件太简单的事。
纳兰忽然平定了情绪,他要平定情绪的时候,本来波澜起伏的情绪,就突然平定了下来,要使自身在感情的波涛中平静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他做得是那样般的决然与毅然。
“贾二公子,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陪了,后会有期。”
纳兰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官场上惯有的低语,他又回复到那种彬彬有礼的世家子弟的模样,在谦和中带了一种高贵的矜持。宝玉看着他消失的背景,不禁苦笑。
……也惟有苦笑。
毕竟谁都不愿意多上一个纳兰这样一般的敌人。
…… …… …… ……
随着大队人马的缓缓行进,宝玉胯下的马儿还是慢慢地迈出了城。只见柔和平静的青色山峦在野外悠然的起伏着,远处有炊烟淡淡,眼前近郊野是一片菜花,在平野间点缀着鲜黄与嫩绿。
黄和绿,那么鲜嫩得引发起人的占有欲望的自然颜色,衬和着白蝶翩翩其间,洋溢着多少人的辛勤耕耘人情物意,这人工造出的春色背景着起伏的山峦,天然与人力形成了和谐的默契,分外烘托得连这个季节都生机勃勃起来。
宝玉微眯着眼,任马儿随波逐流的跟随着人潮一紧一慢的行着,反正胯下的马儿乃是礼部精选出来给官员乘坐的,早就被调教得没了野性,目的是取其驯顺。宝玉此时的心头忽然转过一个激昂的念头:
“要是自己先前在那三名阿哥对峙的时候,命暗中潜藏的焦大遽然出手,暗算弘毅,那么此时究竟会是什么结局?有很多事很多东西,总是要见个真章的,与其迟来,还不若早些发生,世事如棋,总得平添上许多变数才分外有些意思。”
正一面想,忽然前方人流一阵骚动,自中分出一道路来,一名面白无须的太监骑着马奔到宝玉面前尖声道:
“宣金陵贾宝玉,奋威校尉典韦,长水校尉赵云觐见!”
宝玉心中一凛,难道纳兰的报复来得如此快法?典赵二人倒是弗然处之,他们此时正随在军部的队伍中行进,旁边的人都是如同典赵一般的偏将同职的,不要说皇上,可怜有的人胡须都灰白了,却连兵部尚书之面都没见上过,一个个都用着艳羡的目光看着这两名新贵同僚。
雍正所歇息的帝辇,以三十二匹雪白的御马所拖动,雕花漆金,华丽非常,内中宽阔非常,长只怕近十丈,内中若如一间宽阔的书房,里面便是同时容纳下百余人也不会感到狭窄。四下里是千余名正黄旗的精悍禁军,簇新的盔甲在阳光下濯濯闪光,神情警惕的守护着四周。
宝玉率着典韦,赵云行进宽敞的帝辇时,顿时有一种被注目的奇特感觉。他们在外间等待陛见的时候,恰好迎头撞见了方才聚集在一起相互敌视的三位皇子。三人都面色不愉,显然才遭了好一顿训斥。只有弘毅行过他身边之时,向着他眨了眨眼睛,宝玉虽然是不解其意,奈何旁边内监已在催促。顾不上多想,掀帘行了进去。
宽敞明亮富丽堂皇的帝辇里,有着六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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