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教主任我行连连提拔自己,前一日又将教中至宝《葵花宝典》相授,日后那教主之位说不得也是要传给自己的。然而东方不败这一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摸自己的胸口,看看那处是否有着被剑贯穿的伤口。分明自己已在居所被任我行一剑刺死,此刻怎会再度醒来?
若说先前做了教主、修炼宝典、被人杀死皆是梦境,脑中的记忆却是十分鲜活,荣耀的、屈辱的皆是刻骨铭心;但是东方不败素来不信鬼神之说,此刻发现自己变回二十岁的模样,只觉得此事怪异得很。
恍惚只有片刻,待东方不败起身在屋中走了一圈、确认自己当真是回到了十几年前,便坐回床边静思默想起来。
前世自己夺得教主之位、受众人景仰,那便是最风光的日子;然而,最后虽自残习得宝典、却依旧落败身死,他本就高傲,这结果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回想往事,从被破格提升为堂主之时,自己就已经开始谋划那教主之位了;由于擅长收买人心,那时自己也暗地里纠集了不少人。只是他虽热衷于权利,倒也顾念着任我行待自己的好处,因而迟迟不肯下手。直到自己兴高采烈地翻开了《葵花宝典》、看到扉页瞬间如坠冰窖,才下定决心篡权。
欲练神功,引刀自宫。倘若任教主对自己当真是有心栽培,又岂会将这自残身体的秘籍传给自己?虽然这宝典中的武功实在令人难以不动心,但东方不败已懂了任我行此举的阴险用意:任教主是见自己一日日坐大、有越来越多的教众买自己面子,坐不住了,便以此来害;自己本就醉心武学,见了这宝典必然要心动。只是任我行这一举动却将东方不败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于是他便趁任我行练功之际使手段扰乱其心神、而后擒之。
至此,教主之位已经非他莫属。东方不败倒底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将任我行囚于西湖梅庄、想着留他一条性命。不想这一时心软之举,日后却成了自己倾覆的根源;所谓“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也成了句空话。
对任我行,东方不败佩服有之、却再无一丝感激抑或敬意,总归是二人斗法、各出诡计,并无谁是谁非一说;对向问天,东方不败不忿有之,倒也佩服此人的坚忍与重情义。至于令狐冲——这将任我行放出水牢的始作俑者当真是让东方不败恨得牙痒痒,此刻他虽无去杀令狐冲之意,却也想着若自己遇上这小子便要将对方砍了、免得日后再坏了自己的大事。
此刻东方不败心中最恨的,却是杨莲亭。昔日二人有过硬的交情,东方不败之所以放心闭关修练,就是坚信杨莲亭定会为自己消除教内的不安定因素、保自己毫无后顾之忧。但是神功练成后,一切便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自己因自宫修练邪功失了本心,杨莲亭被权势迷了眼,对自己虚与委蛇、又打压教内其他长老……
想到自己前世竟为维护杨莲亭而杀了于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童百熊,东方不败不禁叹道:“杨莲亭啊,你可值得我为你杀害童大哥?你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徒,哪里配得上我给予你的半点爱护?”
既然能重活一遭,那自己便该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此次,定要好好参详才行:童百熊一向信任自己又讲义气,这人是必须要拉拢到身边的;为绝后患,任我行这次是断不可留了;前世杨莲亭代自己处理教务时嚣张跋扈、以至一干教众生了异心,此生待自己坐上教主之位后,必须使手段令他们心服口服。还有那吸星大法,自己若得以学上一学……
“不败?”念了遍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握紧双拳:“此生我定要立足于不败之地!”
***
自那日后,东方不败面上对任我行依旧是尊敬有加,但暗地里却更积极地招揽部下。此次他下黑木崖来便是为了联络身在陕西的日月神教中人,不想被人走漏了风声、自己遭到名门正派的围攻;而后,他便到了令狐冲的家里。
由于缠斗之时受伤较重、又没能及时处理伤口,当晚便东方不败便发起了高烧。因此,他非但没像令狐冲所愿那样很快离去,反倒是住了下来。此刻二人便是坐在桌子的两边,各自沉默着。
在东方不败看来,这孩子身上可疑之处甚多;但几番交谈之后,这小孩反倒引起了他的兴趣。这孩子既是生活在闭塞的山村中,本该是不谙世事的;偏偏言语间却如同个闯荡江湖的少侠,诸多见解也颇对自己口味。
我前世十几岁时怕也是这般模样罢,干劲十足,想在武林之中闯出一番名堂来……想到这里,东方不败便出声问道:“你这小子日后有何打算?”
令狐冲听他如是发问,心中一动:是了,这人定然知道如今江湖中的各派力量何如,我早该向他打听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晚辈只愿选个厉害的门派拜师学艺,以待日后手刃仇人。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已和旁人学了功夫,若当真去拜师,他们会不会不收我?”
东方不败沉吟一番,道:“这担心本不必要,有不少门派也收带艺投师的徒弟。如今武林中数得上的,除了我日月神教,便是少林、武当和五岳剑派了。我看你这性子,不说能否入得少林武当,即便你真进了此门、怕也是格格不入。五岳剑派中,嵩山、泰山两派……”说到此处,便是冷笑了两声:“他们素来以多欺少、行事卑鄙,不提也罢。”
令狐冲也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正邪之分本不绝对,一切只在于如何行事;若名门正派设陷阱诡计,那便比邪魔外道所为还要恶心千百倍。
东方不败见对方点头,挑了挑眉,方续道:“余下三派,恒山派只收女弟子,衡山莫掌门倒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只是他门派不收带艺之徒。如此说来,便只剩华山派了。我倒是想将你带回日月神教去;只是你父母既是老实人,他们必不愿你加入‘魔教’、此后与所谓正派对立的。”
令狐冲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但到现在也没听到他想了解的讯息,便有些着急起来。咬了咬下唇,终于低声问道:“恕晚辈冒昧,您可曾听说过……逍遥派?”
“逍遥派?”东方不败神情有些惊愕;再开口,声音已然冷了下去:“这名字我倒是听过。只是这门派于北宋灭亡之时便已销声匿迹,你是从何处听来?”
令狐冲不由得心惊:那样一个拥有绝世武功的门派,即便朝代更迭也该屹立不倒才是,怎会就此消逝!?心里猜测着其中缘由,但还是向面前人解释道:“这是先前那教我武功的前辈说给我听的。那前辈说道,这门派中的绝技可称独步天下,若能学来一两样,此后便可纵横于江湖之中。”
东方不败轻声细语:“你没说错,这门派的功夫的确厉害得很。听说逍遥派有驭气飞行之术,名为凌波微步;若习成,便可无往不至、随心所欲。还有门可吸他人内力的武功、曾经令武林中人噤若寒蝉,是也不是?”令狐冲听知他说得分毫不差,心中喜悦,面上却丝毫不显:“晚辈不知,只是记得这门派的名字罢了。”
东方不败微微低下头去,沉思片刻,眼中忽得一亮。令狐冲以为对方知道些线索,便打起了精神;不想东方不败只是冷然说道:“旁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我已累了,你出去罢。”
令狐冲这两日与东方不败相处,已知道他性子冷淡又喜怒不定。见对方下了逐客令,只道了声“东方前辈早些歇下罢”,便起身出了门去。
眼见房门被掩上,东方不败面上漾起微笑:“看来,我日后有必要去一趟大理了。”
另一边,令狐冲进了另一间卧房,才感叹:“幸亏令狐家有两个房间。如若不然,和这脾气古怪之人共居一室,我怕是连眼都阖不上了。”他向来防备心重,即便东方不败除了初见之时再不曾表露出杀意,但令狐冲心中对这人还是有所戒备。
若说如他这般冷酷之人,自己倒也见过一个——前世自己的师父不就是如此?因为失手杀害同门师兄被逐出师门,心中不忿便成立了组织;此后逐渐过惯了杀戮的生活,便真的残酷冷硬起来。师父待门下杀手亦是不通人情,只是见自己习武较有天分、便对自己格外上心,将一身功夫倾囊相授。在名门正派看来,此人被武当逐出却不思悔改,反倒自甘堕落;然而对令狐冲而言,师父胸中自有沟壑、又不拘于世俗,寻常江湖草莽哪里能与之相提并论?
说起拜师之事,令狐冲便想到东方不败所言及的华山派。
华山离此处倒是很近,我也可去探究一番。只是不知他门派主修为何?若是长于剑术,那便再适合我不过;若是长于内功修为,我本不善此道、入了此门也是大有裨益。
令狐冲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只要收敛锋芒、掩去杀手气息,入门想来不会是难事。只盼那华山派掌门有些真才实学,不要让我耽误时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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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了没?给教主开了个金手指~~日后冲哥自然会在江湖中扬名,但真正独步武林的却会是东方不败。
这两个后面交集还会很多很多,萌教主攻的少年们千万表错过(虽然大多数人萌的都是教主受啊囧)
玉玦
这日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从清晨到了傍晚,为这初春时节添了几分凉意。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细雨淋漓。“你当真要入华山派?”令狐冲点了点头:“正是。一来,华山离此处较近,晚辈要祭拜爹娘较为方便;二来,晚辈本不通江湖事,您既说过华山派在武林中有些地位,那我……”
“你倒是挺相信我。”东方不败轻笑一声:“先前华山派发生了大变故,如今是气宗主掌华山。我见你习武时间不长、内息尚且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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