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小姐,老实说你妹妹的病情拖到今天也不是院方的问题,她的病情一直没有起色只有不断的加重,我也不想让你白白花一笔钱,所以施手术前我坦白的将实情告诉你,当然你还可以考虑其他的选择,不过你要是不想有任何风险的话,我刚才的建议对你妹妹是最好的。”
党雨一直是背向着我,我始终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周围的气氛可以猜出她似乎做不了决定,只见她站在原地踟蹰彷徨着,那医生以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后便带着无奈的表情走开了。
“党雨。”她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一直到我走近她身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时,她才缓缓的把身体转过来面向我,我见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她有难过或是悲伤。
我再走前几步,和她保持着大概一尺的距离,她虽然垂下眼帘不看我,但我知道她并没有打算躲开我,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时我突然又找不到话题,结果我只会傻傻站着,我感觉到自己的肢体似乎有些僵硬,态度也显得有点不自在。
“你买这个是给嘉嘉的吗?”她看见我手上拿着的西饼,便抬起头问我说。
“嗯,她很爱吃这个,不是吗?”我犹记得我第一次来探望她,当我把这东西捧到她面前时,她那惊喜意外的眼神一直深刻在我印象里。
“嗯,她是很喜欢,那时候一整盒竟然在一个晚上全部吃完,后来还被我骂了一顿。”党雨说完后又瞟了一眼我手上捧着的东西,歪了歪头,带有点好奇的语气问我说:“这玩意有这么好吃吗?”
“你没吃过么?”我感到有些惊讶,这也不是很贵的东西,现在的大人小孩甚至老人都吃过。
“吃饭都成问题了,怎么还会想到吃这些东西,这些店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党雨说这句话的样子很不屑,不过听的人却替她感到辛酸。
“那你要不要尝一尝,反正我买了很多,我们一起吃一些,再把剩下的一些留给嘉嘉,要不她又像上次一样一下吃完也不好。”
我确实买了很多,在店里看到每一种样式都很吸引,结果就不小心买太多了。
“嘉嘉刚睡着,我们到公园那里坐着吧。”党雨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我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或许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问题,可是她如果不说出来,我又怎能帮她呢?
“那个,嘉嘉什么时候施行手术?”
我见她一个小小的西饼才咬了几口后就一直捧在手上,这时候的她显得心事忡忡,我抓紧这时机提起这话题,我想她要是真的不愿意告诉我的话,她自然会转移话题。
她眼神没焦点的望着远方,良久都不说话,看来她是不愿告诉我,对她来说我始终只是一个外人,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了一丝丝失望的感觉,我们就这样沉默了许久,这气氛寂静得叫人有点难受,就在我心里挣扎着要不要辞别时,她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说:“医院不能为她施行手术。”
“为什么?”我刚才听到内容也只是层面的交谈而已,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让她亲口对我说。
“嘉嘉的病情出现异状,以国内的医术水平来说,遇见这样的病例似乎也无能为力,医生建议最好送她到一些较先进的国家医治,虽然获得了这笔钱,但最终还是无法让嘉嘉过常人生活。”党雨看起来很疲累,我们分开了几天几夜,我也不晓得她这几天怎么过,她身上还是穿着同样的外套,发型和平时一样束起马尾,我的视线落在她握着西饼的手腕,她的身形很修长,手臂和腿都很纤细,从这角度看上去的党雨予人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
“既然如此,你何不把嘉嘉送到国外接受治疗呢?”依她这么说,事情还没有去到很绝望的地步,国内的医生虽然没有把握,但国外还是有很多优秀的医生。
“言易行难,我从来没有出过国,别说那些手续我不懂,你说国外的医药费会是多少?其实五万块也不多,我担心这笔钱可能不够支付。”
党雨的忧虑也是对的,出国买机票加住宿及膳食都需要一大笔钱了,国外的医生肯定不用人民币,利率兑换方面又亏了一些,大略计算所有的费用又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字,货币贬值,通货膨胀,突然觉得五万块其实也没有多少钱。
我放下手上拿着的西饼盒,擦了擦嘴巴又拍拍手上的饼屑,接着便轻轻挪动身子让自己面向着党雨,然后叫了一声“党雨”。
她转过头来看我,当我接触到她忧郁的眼神时更肯定了我心意,我语气坚定的对她说:“我的五万块给你和嘉嘉出国用吧,反正我现在不缺钱,自给自足还算过得去。”
语毕,党雨只是一副傻愣愣的表情看着我,她应该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其实我也不敢相信自己嘴巴所说出的,用半条命去拼回来的一笔钱,我竟然可以这样大方给了对方。
☆、异样的感觉
“我不能拿你的钱!”她皱着眉头说,她的反应倒是让我很意外,这爱钱如命的女人在这缺钱的关头竟然会推托我的好意,虽然我也不是很舍得给,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我来说把钱送给身边有需要的人,这些钱会更有价值。
“你不拿我的钱,嘉嘉唯一的希望都落空了,难不成你又想用偷或抢的方法去挣钱?要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你拿我的钱。”
其实我很替她感到惋惜,一个女孩子长得如花似玉,就因为出生背景比别人差便涉入这些罪犯中,我想她肩上的那份重担便是嘉嘉的医药费,如果嘉嘉痊愈了,党雨说不定也可以重新做人,找一份正当的工作,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我这番话明明已经说到她的心里,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在犹豫。
我心想这女人是不是不小心吃错了药,以前的她抢人家的钱都是天公地道的事,现在我愿意给她钱,她却婆婆妈妈拿不定主意,人家说女人性格情绪多变,但我不认为爱钱的人可以在一夜之间突然改变性情。
“你说的那些出国手续我也可以帮忙,明天下班后我再过来,咱们一起去见医生,问清楚有关那方面的资料后才决定下一步的事。”
见我的态度如此真诚,党雨终于不再推辞,她抬起头看了一下我的脸后才点点头,我见她紧锁的眉头终得舒展,不用言语,透过默契我能感觉到她整个人一下轻松了很多。
“这几天你都睡那里了?”看她心情好多了,我便问起了我最关心的事。
我猜她这几天应该也没有回家,她脸上的疤痕虽然已经不明显,但还没有完全退去,以她的性格她是不会让静姨见到她这张花猫脸。
“我一直都在医院陪着嘉嘉,每个中午都偷偷跑回家洗澡,不过今天在离开屋子前发现静姨突然回来,而且还带了两个女人过来,我在房里无意中听见她们的交谈,原来她们在商讨领养嘉嘉的事。”党雨不会隐藏情绪,从她的语调不难听出她心里的哀怨。
“有人愿意领养嘉嘉?”跟党雨的心情恰好相反,我倒觉得很庆幸,在我看来这是件好事,让有能力的人来领养嘉嘉,总好过给生活都成问题的党雨来照顾,不过看党雨脸上的表情,我也知道她的心里十分不舍,毕竟她对待嘉嘉比自己的性命还看重,把她们分开就真的很像骨肉割舍的感觉。
“嗯,她们这一对结婚了一年多,几个月前曾来拜访过孤儿院想□,和静姨见面之后又陪静姨赶去医院看嘉嘉,她们一见到嘉嘉就喜欢,所以决定要收她为养女,不过嘉嘉的病现在连国内医生也无能为力,也许她们知道后可能会放弃这个念头。”我明白党雨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在割舍和留住之间产生了一种矛盾的情绪,加上嘉嘉的情况看似不乐观,所以党雨的心情才会显得烦躁不安。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对她说了这句话后便立即站起身,接着把东西收拾一下,转身准备离开时却见党雨依然坐着不动。
“走吧。”我又开声催她说。
“天都黑了,你不回家休息吗?你还想去哪?”党雨还是不肯起身,我知道她没心情去走走,不过心情越是不好就越应该去那地方。
“我可以迟点回家,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了你不会后悔。”我走过去伸手想拉她起来,只是我的手还没触碰到她的手前,她却紧张地从木椅上跳起来,肢体的表现显得不太自然,见她这突然慌张的样子,我心里感到有些纳闷。
“这东西吃不下就丢了吧。”我见她的一只手还握着刚才吃剩一半的西饼,看她一副没食欲的样子,八成也是吃不下去了,于是便从她的手里把这东西夺过来打算丢了。
“啊,别丢了…”我才夺过来,她立刻开声阻止。
“你还想吃么?”我将那东西举到她的眼前时,她又没有接过去的意思,露出了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她盯着我手过了片刻后又说:“这么好吃的东西丢了可惜,可是我又吃不下…”
我感觉今天的党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时豪迈直爽的她,今晚却像个小媳妇般,扭扭捏捏的拿不定主意。
“好吧,不想浪费就我吃了。”说完我就拿起西饼吃了起来,党雨表情惊诧的看着我两三下爽快地解决了她吃不完的食物,她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把溜到舌尖的话又生硬硬的吞了回去。
我擦了擦嘴抬起头望向她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她的双颊染上了两片淡淡的红晕,可是当她发现了我的视线后即把头转开,这一刻我又怀疑是自己眼花,她没有理由无缘无故的害羞,我想应该是我自己想多了。
从公车下来后又走了一段路,没多久便到达了我公司的门口,我跟保安人员说我遗漏了东西在办公室,晚上值勤的保安人员其实都不认得公司职员,不过他看见我身上挂着职员专有的通行证,便允许我和党雨通过。
我将通行证放在公司大门旁边的扫描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