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我都已经放弃寻求答案了,难道你还没放下吗?”
“好奇心人皆有之嘛。”
说到这里,闷油瓶已经回来了。换上新衣服果然精神了许多,除了头发以外。我打算一下山先带着他直奔理发店。
为了抑制住再次见到他的激动,我赶紧转移注意力,于是把装着罐头的包都堆在闷油瓶面前,问他:“想吃点什么?这些年没怎么吃过正常的东西吧?”
闷油瓶微微点头,只说了几个字:“只要不是蘑菇……”
我忍不住笑了,恐怕这些年他是吃蘑菇吃伤了。
反正快要下山,也不必省着吃了,只需要留够路上吃的就行。我几乎把每种罐头都打开了一两罐放在他面前,并催促他吃。对未来我并不奢望太多,只要能每天看着他吃东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当然,我不是想要把他当成宠物养着的意思。我忍不住去想,或许他的再次失忆也是好事,如果能把看守青铜门的责任忘记就更好了,只是让他重新认识我们比较麻烦。我心里很矛盾,既希望他想起我们过去共同经历的那些事,毕竟共同出生入死建立起的友谊是无法比拟的;又害怕他因此再被青铜门束缚,这简直比坐牢还要痛苦千百倍。
闷油瓶没有吃太多,好像不太饿的样子。
我们也匆匆塞了几口,简单分配整理了一下背包便一起朝外走去。离开的时候走的还是那条地缝,这次又能走通了。我知道这是因为闷油瓶的缘故,却没有问他究竟是什么原因。
再次回到地面的时候,我们的眼睛好久才适应了外面强烈的光线。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才觉得没有硫磺味、没有腐尸味、没有各种奇怪的香味、霉味,只是单纯地呼吸,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小三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孙大胡子问我。
“当然是先回杭州,回去把钱给你们结了,这次的事就算真正完成了。”
这次事情意外地顺利,让我在回到杭州之后的好几天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我带着闷油瓶剪了头发之后,他便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如果不是一起照镜子的时候看见我自己脸上的变化,我一定会以为这十年的时间根本没过。其实很多人说我好像不会变老,还是刚出学校的样子,但我心里明白,我只不过是相对于多数人而言老得慢一点而已,跟闷油瓶的情况是不同的。
回杭州之后,闷油瓶便每天呆在我铺子的里屋看书,我则是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他,而王盟又是从外面不时好奇地探头看我们……
胖子说他不打算再回巴乃了,也不想回北京,想看看这里有什么商机,经营点正经生意养老。
我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便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了,白天跟闷油瓶呆在铺子里,晚上便拉着胖子出去喝几杯,胡扯乱侃到小店打烊,直到有一天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吃力地抱着一个长盒子到我的店里,问王盟收不收东西。
王盟看后有些拿不准,于是进里屋找我。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我猛地起身,闷油瓶投来的余光看见了它也是一惊。我来不及解读闷油瓶透着错愕、疑惑等情绪的复杂表情,几乎是冲了出去,捏着那孩子的肩膀急切地问道:“这黑金古刀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别想骗我一个字!”
☆、第 6 章
大概是我的样子有些狰狞,那孩子身子微微颤抖,并且想往后缩,可身后就是王盟,完全没有后退的余地。
“快说!”我再次催促。
那孩子这才开口:“是……是外面一个大爷让我帮他拿进来卖的,说卖完的钱给我一千,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刚开始说的时候,闷油瓶便很警觉地闪身到大门旁,四下张望,然后朝我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外面并没有那孩子所形容的老大爷,在午后这个人们昏昏欲睡的时间,又是我的铺子如此偏僻的位置,是极少有人经过的。并且那人既然找个孩子送东西进来卖,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看见。
我的铺子并不大,虽然过去了十年,我也一直维持着三叔的生意,可是自己的铺子规模却并没有扩大多少。黑金古刀是好东西,放在哪个店都是抢手货,未必非要送到我这里,并且还是在闷油瓶下山之后。难道会是巧合?我敢拿脑袋担保,那人的目的是要让闷油瓶看见黑金古刀,可是更深一层的目的我便猜不出了。
“他说没说要卖多少?”
那孩子见我语气缓和了些,于是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他说您是懂行的人,看见之后会给个合适价格的。”
我心里暗骂那家伙狡猾,不仅让闷油瓶看见了黑金古刀,还想从我这里赚一笔,显然他认定了我是会买下来的,并且如果我不付个好价钱就变成外行了。我心里一横,倒不是我舍不得花钱,只不过我凭什么让他如愿以偿?我小三爷的名声不是一朝形成的,也不怕你一下子给我毁了!
打定了注意,我笑了一下,说:“本来嘛……这破铜烂铁的也就能按三千收。不过考虑在他还要分你一千的份儿上,而我最近恰好又不是那么缺钱,就给你五千吧。”
那孩子显然不知道黑金古刀的价值,听说能卖五千,眼都直了。
我使眼色让王盟拿钱给他,然后跟闷油瓶一起进里屋了。我猜想,那个不露面的老家伙要是知道这把刀只买了五千,恐怕撞墙的心都有了吧?
我仔细观察着黑金古刀,不可能是赝品,所以一定是有人去把刀又找回来了。丢一样东西容易,想找回来往往很难,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那人非得送回来呢?
我看向闷油瓶,只见他微微蹙眉。
我问他:“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闷油瓶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看到这把刀,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总不能说是怕他再卷入这些事情当中,只好含糊地回答道:“因为……我没想到丢了十多年的东西还能找回来。”
“它原本是属于你吗?”
我不想骗他:“不,这把刀是你的。”
“哦……”闷油瓶应了一声便转脸看着窗外发呆了。
我心跳得很厉害,生怕闷油瓶想起了些东西却又没完全想起,于是再度对我产生不信任感。按理说闷油瓶这种因为遗传病造成的失忆是无法恢复的,不过终究是大脑中的问题,到底有没有找回记忆的可能,谁又说得准呢?
从这天起,我便时常能从闷油瓶的眼中看出他有心事,可是却从未对我说起过。我始终坚信,那个送刀回来的老大爷不会只是在学雷锋,而且我只给了他五千块,他居然一点回应都没有,就那样接受了这个价格。
没事的时候我便把黑金古刀拿出来看,也包括外面的盒子,一点一点地去摸,看看里面有没有夹层,有时甚至想把盒子拆开来看。
我也曾背着闷油瓶问胖子的意见,可惜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居然问我会不会裘德考复活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在闷油瓶看着窗外发呆了一个多小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许久才开口说道:“我想问……能不能把这把刀借给我?”
我心里不由得苦笑,但脸上还是露出很正常的微笑:“这把刀本来就是你的,谈不上借。”
“毕竟是我弄丢,你又买回来的,现在是你的。本来我想再从你手中买下来,可是……我一时没想到从哪里弄到足够的钱。”
“你跟我之间真的没必要这么客气。”我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语调中的酸楚,“我的就是你的,不仅仅是黑金古刀。”
听我这么说,闷油瓶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但是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不知道是他有意抑制住了,还是本来他的情绪就是如此短暂。
闷油瓶拿起我眼前的黑金古刀,摆弄了两下。我看得出来,虽然他十多年没碰这把刀了,却还是如当年一般顺手。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只是想试一下,绝不会这样正式地跟我说“借”,他一定是想拿着这把刀去做某一件事。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不管你去那里,都要带上我,这是给你刀的条件,也是唯一条件。”我必须时刻跟着他,不能再让他从我眼前消失了,虽然我也知道,倘若他真的想消失的话,不管我怎么说也是徒劳。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十年前的你也是这样任性吗?”
不知为何,听他问起从前的事,我忽然很想哭。下山以来他几乎没有问过我什么问题,更别说是我们当年共同的经历了,我本以为他对失去的记忆毫不在意的……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如果你把这称之为任性的话。”
“好吧。”闷油瓶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我正准备把这些年我锻炼的成果、积累的经验、对他所能起到的作用长篇大论地说给他听呢,他却直接答应了我,让我一下愣住了,张着嘴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闷油瓶顿了顿,又说:“不过你的安全我不负责。”
“谁要你负责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事自己能担当。”我嘴硬地说道。不是说我对那些诡异的地方完全没有恐惧感了,只不过我了解闷油瓶,哪怕他失忆了,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会不管的。换句话说,只要是闷油瓶能出入的地方,他就可以把我安全带出来。如果连他都没办法出来了,那么估计进去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能跟他死在一起也算是这辈子没留什么遗憾。
我不禁有些自责,我早该知道闷油瓶离开青铜门是有事要出来办,绝不可能仅仅因为我们在外面砸墙。
“这次是要去哪里?我好提前买票、准备装备。”我问他。
☆、第 7 章
“往西。”闷油瓶只是简单说了这样两个字。
“往西?”我不是很明白,可以说相对于我们现在的位置,中国绝大多数的地区都在我们西边。
我看得出闷油瓶很不想张口,可还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