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除了盖聂,赤练并不认为寻找血参会受伤如此严重,除了由于引起一切事件导致卫庄大人如此的盖聂,赤练再无他想。
“啰嗦。”那边的白凤咳嗽了一会,“没看到盗跖?”赤练将白布抱进怀里,那边的白凤了无声息。还真是乱来呢,赤练叹了口气:“没想过盖聂会知道吗?不过这么惊世骇俗的事,也不会相信吧。”赤练勾起唇角冷艳的笑起来。
——始
到房间里寻了几瓶伤药,赤练放到白凤凰面前:“你自己小心点。”然后抱着血参去处理了。血参是上好的,闻到那浓重的令人舒适的药味就能知道,抱在怀里的分量也不轻,要切作片才能让卫庄含着。为了不让血参的精气跑掉,赤练在卫庄的房间里细细的将血参切片,并将它藏在珍贵的玄玉盒子里。
躺在床上的卫庄疼的厉害,腹中的胎儿拳打脚踢着,活活像是想折腾死卫庄,微微蜷缩了身子。赤练在身旁做的动作也不予理会,“大人……”当赤练的声音响起,卫庄嘶哑了忍痛的声音:“你出去。”赤练踌躇着。“滚出去!”卫庄的情绪有些激烈,赤练没再说话,只是难过了看了卫庄一眼,顺从的离开了。
几乎要咬碎满口白牙,卫庄勉强抬起手擦去头上的冷汗。“小庄。”朦朦胧胧间看见盖聂坐在身边,如此温柔的微笑着。“师……师哥。”卫庄迷了一双眸子,缓慢的勾出一抹痴痴笑意,伸出手去抓住盖聂的手,扑腾了个空,眉头皱了起来。卫庄又有气无力的叫唤起来:“师哥……”肚子的孩子也不动弹了,乖巧的缩在腹中,卫庄缓和了点,看着盖聂渐渐远去,渐渐消散在这个房间里。才捂住了上半张脸。
缓慢的坐起来,卫庄看了看依旧灰暗的沉闷的似乎让人透不过气儿来的房间,还好,有一丝暖意。低下头才看到,原来是赤练放了个火盆,被褥角边还藏了个汤婆子,暖的很。盖聂……师哥……,卫庄举起手,又缓缓的放了下来,细细的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极为浅漠的近乎是惨淡的笑起来:“师哥……你又赢了。”是啊……盖聂,你又赢了。
一手微微扶着肚子,卫庄慢慢的转过身,踩在地上,赤足踩在冰冷的木板上的感觉并不美好,所幸,这肚子还没大到让卫庄看不到他的足尖。内衣宽松的能让他看清楚整个肚子的轮廓,很干净的曲线。卫庄微微皱了皱眉头,没说话,走到桌子旁,拿起了赤练搁在了盒子上滋养着的血参,用舌头顶住上颚,将它压在舌根处。
很苦,还带了点很淡的甘甜味,只是微微抵着,卫庄也觉得自己精神好了很多。房间里不太冷,倒是没有大碍,卫庄慢慢的撑着身子沿着桌子边缘靠近衣架,瘦削见骨的手搭上那件大氅时,有些颤抖。孩子今天诡异的乖巧,卫庄想,应当是可以开了窗户看看的。熟悉的大氅披在身上的时候,有些冰冷。整个房间几乎都散发着霉气了,卫庄支开了窗户,然后慢慢的系上了大氅的结。
吸了一口窗口带来的冷气,卫庄有些恍如隔世。只是头又有些晕眩,卫庄用舌挑了舌根底下的血参,咬了一下,浓重的苦味蔓延在嘴里,和着唾液咽了一口,逐渐有些冷起来的身体又渐渐暖了起来,像是一把温热的火热腾腾的在身体里烧,虽然热却不是烫,暖洋洋的很舒服。
“父亲。”黑麒麟出现在窗口,看着卫庄:“天冷,进去吧。”她的声音还带着稚气,隐藏在宽大的兜帽里的黑色眸子却亮得像是鬼谷天黑后的星星。她伸出手,将支起的窗户极为缓慢而又坚定的关闭了。看着黑麒麟的面容逐渐消失在纸窗后,卫庄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有点闷,他就像是被囚在这间房间里,进不来出不去,闷得没话说。
他扶着墙的边上慢慢的走到床榻边上,掀开还算温热的被子,躺了进去,冰冷的双足被温暖的被窝裹着,又有些贴着滚烫的汤婆子,倒是也算舒适。卫庄含着那片血参,磨碎在牙齿里,然后按着胸口吃力的侧过身子,将残渣吐进了盆子里。然后沉睡。
小圣贤庄不远处
盗跖扶着盖聂:“没事吧。”盖聂稳了稳杂乱的内息,强忍住涌上喉咙的一口鲜血,调息了一会:“白凤受了很重的伤,不去看看吗?”盗跖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去看看吧,很担心不是么。白凤很反常,大概发生了什么事。”盖聂看着盗跖,温润一笑:“不用担心我。”
话音刚落,刚刚还扶着自己的盗跖瞬间已经消失。电光神行步还真不是简单的,盖聂本来还是笑着的,却突然变了脸色,转过身按着旁边的栏杆大力的咳嗽起来,从嘴里呕出一口一口殷红色的鲜血,瘫坐在石头上:“咳咳咳咳!”心肝脾肺都要被焚烧的疼痛感,旧伤又复发了。
究竟还能活多久,活多少日子,会不会在旧伤并着新伤一起复发的时候死去,还是莫名其妙的就死在大秦的手里,盖聂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撑了身子,从石块上站起来,这条路,苦也好甜也罢,他都要撑到天明能够自保的时候,再死去。倒也不枉费了荆轲临终前对他的托付。
脑海里又莫名显出卫庄的身影,那个骄傲的男人,勾着冷冷的微笑。如果死在他的手里,似乎也算不错,盖聂静静的微笑着,按压下了心底的那份躁动不安和浅浅的爱慕。又垂下眸子来,手捂住嘴,重重的咳嗽了起来。手心里的血很像蜡,纯粹的殷红颜色,漂亮的像是开在地上的石蒜花,让他又想起了卫庄柔软的唇,平日里是淡红色的,情动时变成了殷红殷红的,像是涂了胭脂的女子。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还好还是不好,盖聂又咳了几声,喉咙都觉得干涩疼痛起来。白凤的异常或许和小庄有关,他却已经无暇再想,小庄应当还好,不然白凤怕是红了眼,否则就算是盗跖冲出来,他也不会罢休。或许盖聂该嘲笑自己的冷静,又或许他该悲哀自己的冷静。终究是没有勇气到鬼谷去问一问,去看一看明明记挂在心上的师弟,他是个懦夫……一个懦夫。
“盖先生!”路过的范增失声大喊起来,盖聂听着那声喊叫,缓缓的倒在地上的同时,突然就涌起了一个念头:这时候,突然就很想鬼谷,很想小庄,很想师父……。闭着眸子,将一切归于黑暗,一种不可抑制的悲伤渐渐弥漫开来,鬼谷弟子终究是相杀为结局。
小庄,你再等我几年……可好。
——苦
“无妨。”
初醒时,卫庄便迷迷糊糊的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这句话,声音的主人语调里的稳重宛如少年时拉不动的二胡。他知道这个人,李斯,大秦帝国的丞相,狡诈而又对敌人了若指掌的李斯。并没有去思考太多的疑问,卫庄只是舔了舔干涩的几乎裂开了口的唇瓣,挣扎着起了身。
勉强的扶着床榻下来穿上布鞋,卫庄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唇也没有方才那样疼的厉害了。抚了抚胸口,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慢慢走过去披上了大氅,浑圆的肚子毫不意外的显眼,卫庄将两边的绳结微微系了起来。过了一会,门被敲响,李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叨扰。”卫庄愣了愣,半响才嘶哑了嗓子:“进来吧。”
门被推开,卷杂了冬日的雪花,李斯披着一件相当厚的棉袍走了进来,依旧是暗蓝色的格调,沉闷的一如他的人。李斯的视线首先是落在卫庄根本遮不住明显突出的浑圆腹部,眼底微微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便是如卫庄这般强者,也不得不赞一句这个法家弟子。稳重而又迟疑的声音又开始如同二胡一样拉动弦:“在下这番前来,只是为了与卫先生做一笔交易。”
交易很简单,李斯为鬼谷或者说是卫庄提供一些珍贵药物;而鬼谷在几年之后,救他一命。如此简单的交易,仅此而已。
过程很融洽,让卫庄比较满意的是,李斯从头到尾都如同平常一般,说话虽慢,大致却清晰,眼神也没有乱瞟。不过如此倒是让卫庄愈发好奇,李斯的城府竟如此深厚不成。当李斯站起,拿起放在门边上的伞,突然极为缓慢而又坚定的说了一句:“还望先生珍重。”卫庄蓦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待李斯那暗蓝色的身影渐渐在大雪中消失,赤练才玩着衣袖,不屑的扭着柔软丰腴的腰身拉着白凤走进来。赤练坐在卫庄面前,神情慵懒,眉梢虽是风情万种,却隐隐含了鄙夷:“这李斯,神神鬼鬼的,也不知心底打什么主意。”卫庄淡淡的笑了笑:“你自然不懂,过几年,你帮了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眸底隐隐有些笑意,却更着冰冷:“白凤,你又是如何,太过逞强。”他虽依旧笑语盈盈,却蕴藏了几丝恼怒。白凤面无表情的觑了他一眼:“无话可讲。”态度甚为倨傲,气氛蓦然尴尬起来。过了一会,卫庄才慢悠悠的开口:“罢了,你们出去吧。”赤练和白凤都一声不吭站起来走出去,赤练格外细心的关上了门。
微微闭上了眼,卫庄的左手抵着额头:“还不出来么,麟儿。”清丽秀气的少女慢慢从黑暗的角落脱离出来,微红的脸庞带着些许羞涩:“父亲大人。”卫庄看着黑麒麟,心里不知道是放松还是欢喜又或者是无奈,哑着嗓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她呆呆的伫立在桌子旁边,才恍然开口。
“坐下吧。”卫庄如此说道。便见着黑麒麟像是得了夸奖,欢天喜地的坐下来,眼睛偷偷的瞄着卫庄隆起的腹部,纯净的眼底有些窃喜和温柔。虽然对黑麒麟的目光有些许不悦,卫庄却并未说出口。这孩子的确是寂寞了太久,变成杀手,学习如何伪装,小小年纪却不曾有玩伴,倒也的确是苦了点,虽然她从未有过怨言。
“父亲大人。”黑麒麟又坐近了点,少女温软而又干净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