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间了。
“爹爹。娘还是生气没有来吗?”盖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抬起头来看盖聂,胖胖的小手紧紧揪着盖聂的领子,不知轻重的压在盖聂身上。盖聂的脸色一僵,随即淡淡的笑了开来,轻声应答。
“嗯……娘最近身体不好,阖儿要乖,爹爹有很多事,阖儿不能让爹爹担心。”听到如此话语的盖阖没了刚才的希望,显得有些失望,但是似乎还是很开心,头埋在盖聂的脖子边:“娘身体一定很不好,那……爹爹下次要带娘来见阖儿。”
不知道撒了这个谎多少次。似乎从盖阖懂事起,每月寻了一日闲空与端木蓉去见孩子,盖聂就在重复着这个谎言,并非不曾想过拜托端木姑娘来伪装这孩子的母亲这个决定,最后还是被他否决了。一来,这对端木蓉并不公平。二来,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他心里无人能够取代的人。
或许那个人,早已忘却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或许以为他已经死去很久了。这几年来,盖聂一直在追查为何卫庄会怀上孩子的事情,却总不得眉目。阴阳家的阴阳之术虽是诡异莫测,却也不曾听说如此荒诞之事,更妄谈药石之理。
偶尔隐隐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却也极快的被自己否决或是没有后路可寻。男子之躯诞下的婴孩,在这个乱世,若是传扬出去,大抵会被当做妖怪活活烧死,或者会给家人带来不幸。可是盖聂不信,他自幼拜在鬼谷门下,天文地理虽不可说精通,却也略知一二,自然明白那些只是无稽之谈。
更何况,就算是鬼怪,这个孩子,是传承自己和那个人的血脉,如何能舍能弃。盖阖有很漂亮的眼睛,是湛蓝色的如同天空一般的纯净色彩,盖聂低头抱着年幼的孩子,声音温柔,脸上却是一片冷漠:“没有下次了。阖儿,爹爹这次来接你回家。”
家,墨家的地方,妄谈家!盖聂脸色淡漠,看不出悲喜,只顾往怀里揽了小小的稚童,将其抱起,往外走去:“爹爹下次带阖儿去见娘。”端木蓉靠在树边,也不言,只是轻轻伸出手去握住了盖聂的一只袖子,极为静雅的露出一个清冷的微笑来。
虽是有些诧异,盖聂却也并未甩开,心中也知女子来宽慰自己,不言不语,静静往前走去。端木蓉拉着盖聂,盖聂抱着盖阖。走在路上,倒是像极了人人艳羡的一家三口。只是除却盖阖,其余二人心中皆不是滋味。端木蓉靠的再近,却也近不过盖聂心里那个远在天涯海角的人,盖聂身边贴的是温香软玉,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一双人,两番心思,甚悲可哀。
“爹爹,娘不在家里吗?”盖阖歪过头,贴在盖聂的耳边嫩声嫩气的轻声询问。“恩。”盖聂发了一个单音。盖阖便安静下来,趴在盖聂的肩上,看着端木蓉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牙来。端木蓉瞧得有趣,便抬了头看着冲她傻笑的盖阖。
“蓉姨,你也和我们一起住么?”盖阖双手抱着盖聂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端木蓉点点头,半响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你这小家伙哪来这么多问题。”似乎有些畏惧端木蓉,盖阖缩缩头,又心安理得的靠在盖聂身上傻笑。
路很长,盖阖没到一半就睡着了,端木蓉伸了手去抱住熟睡的盖阖。看着明显行动有些迟缓起来的盖聂微微皱起了眉头:“受了伤就不要逞强。阖儿已经三岁,你的伤经不起他折腾。”盖聂苦笑了一下,捂着胸口那一片淡淡的晕红色,住了脚步。
微微摇摇头:“我以为阖儿而已,不会有事的。哪知道……。”伤口裂的不大,只是盖阖方才不知轻重的压按而微微渗出了一些血罢了。毕竟伤深的很,疼痛让盖聂紧紧皱起眉来。端木蓉单手抱着孩子,拉着盖聂没入黑暗的小巷子中。
从怀里掏出药瓶递过,端木蓉严肃了脸色:“你的旧伤和新伤都很严重,这几日又不分昼夜的奔忙。怕是要发作,这药只能暂时止住你的伤势。一切等我们回去再说。”盖聂接过吞了药,低低道了声谢,静静看着端木蓉怀里盖阖圆圆的小脸,微微叹气。
墨家的计划筹谋了如此之久,他和天明已经深陷其中,这个乱世,颠覆与否。恐怕是要赔上他们所有人的命了。“只期望我死时,若是小庄来夺尸身回鬼谷安葬。阖儿若是机缘巧合之下能遇见小庄,只盼一面,便可。”盖聂转过了头,闭上了眸子。
纵使他们谁也不知晓谁……
日子过的飞快,距离盖阖进入墨家根据地也有几个月。盖聂的伤似乎在那天开始,就越发的严重起来,从一开始的行动缓慢变成了卧病在床,直到现在的缠绵病榻。盖聂的体制似乎也不起作用,如今新伤并着旧伤,也只能用药吊着。
初春的天有些冷,窗外的枯枝也冒出了新芽,盖聂勉强撑起了身体,支开了床边的小木窗户。窗外小院子里的盖阖正跟着荆天明,两个人似乎在嬉闹,笑的有些夸张,项少羽站在边上,挑着眉头看荆天明装模作样的和盖阖打闹。
只着了一件单衣实在有些冷,盖聂微微咳嗽了一下,拉高了些被褥,唤了声窗外底下正在和荆天明玩闹的盖阖:“阖儿,过来。”听到熟悉的声音,盖阖一下子抬起了头,荆天明也同时抬起头来,看见盖聂在床边探出了头,急忙兴奋的挥起手来:“大叔~大叔~。”
“天明。”盖聂微微笑了笑,让荆天明犹自兴奋去了。盖阖抱着球蹬蹬几步跑到窗户外,睁着蓝湛湛的眸子看着盖聂,微微的嘟起了嘴:“蓉姨说……不可以打扰爹爹的…。”孩子肉呼呼的脸上有几点红晕,显得有些委屈:“打扰爹爹……蓉姨,蓉姨要骂的……。”
盖聂伸出手去摸摸孩子的头,孩子的个子很矮,窗口也有些低,盖阖只能踮起脚来,扒着窗户抬起一张圆滚滚的小嫩脸。柔软的黑发触感很好,盖聂低哑了声音:“阖儿,进来吧,爹爹有话和你说。”盖阖点点头,把怀里的球放在地下。
“天明……天明哥哥,爹爹叫我。”盖阖除了面对盖聂时,对其他人都有些迟钝,说话显然有些呆头呆脑的。荆天明点点头:“嗯,那阖儿你去吧。等会天明哥哥再带你玩别的花样。”荆天明像模像样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差点拍得自己咳嗽出来。得到盖阖一个崇拜的眼神,便得意的冲着项少羽笑起来,得到对方一个无所谓的眼神,又气鼓鼓的撞过去。
且按下荆天明和项少羽那些有的没的。再说盖阖迈着两条小短腿拼命的狂跑着,盖聂的房间,虽然一拉窗子便是外面的院子,但真正想抵达到房间,却要跑过两条走廊。故此,等到盖阖跑到盖聂的房门外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孩子擦了把头上的汗,顾不得别的,小心翼翼的看看房间周围有没有端木蓉出现的身影,然后放下心来,推开了门。
看着孩子小心翼翼的举动,盖聂不免被逗得失声发笑。只是伸手去招了招,盖阖兴奋的跑过来,乖巧的拖了小木凳,坐在上面捧着脸看着盖聂。微微侧过身体,盖聂看着盖阖,严肃了脸色:“阖儿,爹爹接下来的话,你要听清楚。”
“嗯,阖儿一定会好好听的。”盖阖端正了态度,肉呼呼的小脸绷起来,挺着自己小小的胸膛,尽量让自己严肃点,倒是惹得盖聂舒展了眉头。“阖儿……,以后你要是见到有一头白发,湛蓝眼眸的男人,如果别人都叫他卫庄,你就记得,只要那个男人有什么困难。如果你能做,就帮他。知道么?”盖聂细细叮嘱着。
“嗯……爹爹,我知道了。”盖阖稚气的点着头,纵然他完全没听懂是什么意思。沉默了半响,盖阖又仰起头来:“爹爹,娘在哪里啊。蓉姨说爹爹身子虚,不能打扰。阖儿想,是不是找到娘亲,爹爹的病就会好。”
盖聂僵了僵,渐渐温软了微笑:“爹爹过些时候就会好了,那时候爹爹再带阖儿去见娘好不好。”盖阖眯起眼笑起来,欢呼雀跃的在房间里蹦跳着,丝毫没注意到盖聂微微垂下的脸已然遮上了一片阴霾。
那时的盖阖尚不知道过些时候究竟是多久,静静的等着,满怀欣喜等着娘亲的来到,最后才明了,他的娘亲,其实压根不想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厌恶。
似乎从那一日之后,端木蓉就默许了盖阖的出入。偶尔给盖聂端药时,看到盖阖坐在床脚边上也不会说些什么。只是盖阖看到端木蓉的时候,会自发自觉的将头拱进了盖聂的被窝,只露出了穿着细白裤子的小屁股和白白短短的两只小腿,在床的边沿上胡乱晃悠。惹得盖聂和端木蓉都是一阵笑。
等到端木蓉端着药碗走了,盖阖才绕了个圈,把头钻出了被窝,把脚缩进了被窝里。冲着盖聂,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八颗雪白的乳牙来,笑得傻里傻气。“蓉姨……蓉姨走了?”盖阖带了点讨好的意味,上下左右的看着房间,值到盖聂笑出声来,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才安分下来。
“阖儿,爹爹教你的飞虹七剑的招式起路,有天天练么?”盖聂说完之后顿了顿,又闷出这么一句话:“还有吐纳术呢?”看着盖阖纯净的湛蓝色眸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要老实告诉爹爹。”
“阖儿……阖儿有做…,可是练的不好。没爹爹的……好看。”盖阖对戳了一下手指,不好意思的搔搔自己的脸,有些脸红。盖聂叹了一口气,轻轻摇摇头:“阖儿,爹爹教你练飞虹七剑,并非是好看与否,而是……”盖聂的声音断掉了,并没有再说,而是低下了头转过头看向纸糊的木窗。
盖阖有点不敢说话,只是撑着脸看着让他有些害怕的爹爹:“爹爹……又在想娘吗?飞虹七剑到底是什么?”盖阖小小的脑袋里充斥着疑惑。急忙伸出手去摇着陷入沉思的盖聂:“爹爹……阖儿,阖儿练给你看。”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