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新姑爷?”
“我家新姑爷,怕你不会不知道吧?”少女傲然道,“江南花七公子是也。”
新姑爷……花七公子……
陆小凤这回真的贫不出来了,又是关于花满楼成亲的事,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那种茫然的感觉让陆小凤觉得自己成了大白痴,每件事都是通过他人之口得知,一件比一件震撼。
现在是花家新娘派人来杀自己,自己到底怎么得罪那位新娘子了……或者说,得罪花满楼?
少女见陆小凤面色惨白,自知效果已经达到,便笑道:“陆小凤,给你两条路走。要么你自行了断,要么,我亲自动手。”
陆小凤是有骨气的人,自行了断太不可能了,但……要梁上那位姑娘来动手?看看满地卧躺的酒客,也不知那少女有何狠招。
“这位姑娘,在下不想自行了断。”陆小凤很肯定道。
“那就是要我动手喽?”少女边问,边抬起手来,伸到脑后从发丝间抽出什么银光闪闪的东西。
陆小凤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问道:“姑娘,你家小姐何为要杀我?是我辜负她么?还是她要嫁给花满楼了,打算对旧情赶尽杀绝,以免日后败坏她花家少奶奶的名声?”
自然,嫁给花满楼比嫁给他陆小凤好得多,花满楼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之人,纵使他看不见世间百态,但他热爱生命,热爱一切。对他陆小凤,也是好得没话说。
“我家小姐说,杀陆小凤的理由,要问陆小凤自己才对。”
呵,陆小凤要是自己明白,何必问出来呢?
“废话少说。陆小凤,今日你必死无疑。看招!”少女手指一晃,一双手,十根指间全部夹满了细长的银针,异样的色彩必定淬了毒。
陆小凤一愣,他心里苦笑,不知这回还有命走出这扇柴门不?
“银针全冲我来,不要伤及他人,这些酒客都是无辜的。”
少女明眸一眯,不屑地笑道:“放心,杀的便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嘛,就让他们昏睡个三天三夜好了。”
话音刚落,千万银针齐刷刷朝陆小凤飞来,快得几乎肉眼瞧不见,只有嗖嗖寒光乍现。
两根手指再厉害怎么可能接得住这么密集的银针呢?陆小凤只好等死,等银针一根根刺穿他的五脏六腑,顶多,七窍流血而亡,死得难看点儿。
闭上眼的那一刻,陆小凤坦然得像去睡一个觉。
耳畔的风呼呼作响。银针划破空气的声音很尖锐。
等陆小凤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体毫无痛痒,他笑了,算是从鬼门关逃过一劫吧。
“谢谢。”
陆小凤难得爽快地道谢。
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只穿着一件素色单衣,因为他的裘皮大衣全部被他脱下来提在了手中当了挡箭牌。
银针并没有扎在裘皮上,而是被他送还给了那位梁上少女。
少女的嘴角在残留着僵硬诡异的笑,面上被银针扎满,眼珠上也全是细针,暗红色的鲜血顺着眼睑流了下来。永远无法再开口了。
陆小凤叹息道:“你下手狠了点。”
年轻公子一抖手中的裘皮大衣,继而再穿回自己的身上。
“我不狠,死的可是你。陆小凤。”
这话有道理,可如果没人救他,那陆小凤是否真的会死?说不定,陆小凤也有一心想求死的时候。
酒肆里已没了众人的喧哗。除了那位年轻公子与陆小凤,其余人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我叫莫苍荷。”年轻公子啜饮了一口酒,忽然间这么幽幽说道。
“莫兄,幸会。”
陆小凤蹲在地上,听见莫苍荷这么介绍自己,便转过身来,拱手作揖。
莫苍荷觉得奇怪,道:“陆兄,你刚才是不是知晓我一定会冲出来救你?”
“嗯,知道。”陆小凤随口就应道,继续蹲在地上检查已死去多时的胡卷山尸身。
莫苍荷一怔,随即无可奈何地摇头道:“看来陆小凤还是陆小凤,心眼儿总比别人多一个。”
陆小凤不接他的恭维,道:“其他人倒下去的时候,双臂皆僵直不动,而你倒的时候,身子侧枕双臂,倚在桌上。可见你是装的。那位姑娘使针的手法并不是中原哪个派别的招数,而是来自西域异教秘术,银针上的毒十分厉害。中毒的人面色青紫,七窍流血。你看。”
莫苍荷顺着陆小凤所指,看向上方,那位少女的皮肤已经完全呈现暗紫色,十分骇人。
“陆小凤,你……”莫苍荷欲言又止,眼里平添几分敬色。
“还有,莫苍荷。”陆小凤依旧搜着胡卷山的身,道,“江湖上唯你不知晓的兵器已经很少了吧?何必为了我这个生死不挂心的人冒险呢,西域银针毒得很。”
莫苍荷笑道:“陆小凤,世间的兵器我的确了如指掌,但唯有一件武器,我至今还未参透其真谛。”
陆小凤似乎找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唇角勾了起来,道:“你想说我的两根手指,是么?江湖……百晓生。”
听见自己的名号被叫了出来,莫苍荷低头苦笑,道:“陆小凤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手指。”陆小凤道,“你的手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精干漂亮的。靠笔吃饭的人,怎么会没有赏心悦目的手指呢?”
对于陆小凤的歪论,莫苍荷只掷一笑。
“走吧。”陆小凤站了起来,“我们也该走了。”
“去哪里?”
“江南。花家。”
“可是花家并没有邀请你吧?而且,你现在自身难保,被整个武林通缉着呢。”
至于被通缉的理由,也不知花满楼是如何交代给武林的。
陆小凤从内衣取出那张红艳艳的喜帖,道:“有这个就够了。我何必是陆小凤?”
莫苍荷继续问道:“你要乔装?但赤龙山被封了,通往中远的路,早断了。”
陆小凤不回答,打开破烂的柴门走了出去,漫天的飞雪一下子淹没了他的身影。莫苍荷放下酒碗也跟了出去。
酒肆后的马厩里正好有两匹良驹,也不知为谁而备。不过现在,其中一匹已属于陆小凤了。
两人顶着漫漫风雪,艰难地前行着。
“陆小凤,你要怎么去江南?”莫苍荷一张嘴,冰凉的雪花片就融化在了嘴里。
陆小凤把手挡在脸前,道:“我有江南霹雳堂的雷火弹。一颗就能扫平官道上的大雪。”
莫苍荷惊骇道:“你怎么会有霹雳堂的东西?”
“我当然没有。雷火弹是胡卷山的,他死了,我自然就借用了。”
难怪刚才陆小凤在胡卷山身上摸索着什么,原来在找这个。胡卷山要去江南,还挑大雪封山之日,自然是有备而去。
想不到陆小凤心思缜密已到这个程度。
“嘭!”
半座山的大雪全部洋洋洒洒飞舞起来,弥漫旻天遮天蔽日。
莫苍荷一时间看不到陆小凤的身影,眼前被白雪熏得欲掉泪。
良久,大雪飞尘渐渐散去。
那道挺拔的身影隐约出现在前方,傲立不动。
莫苍荷的思绪被蓦地攫住,视线久久无法从陆小凤身上挪开。
第4章 媚颜(1)
塞北的官道上廖无人烟。
茫茫的草原上枯草连天,淡黄色的寒意游荡在空阔的天边。
陆小凤与莫苍荷骑马慢行,悠悠地行进,关内的气候比塞外好很多,虽然也是冷风飒飒,但比飞雪连天的环境好很多。
“你怎么不急?去江南的路还长着,这么走,何日到头?”
莫苍荷看着身边骑马同行的陆小凤,他正漫无目的地欣赏荒原野景,悠然自得的神情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陆小凤道:“明年初春花家才办喜宴,我们还有一个月可以慢慢走,从塞北到江南,足够。”
“可你在酒肆里表现的可不像这么坦然,那时你的脸色都青了,最后还白了。这可不像浪子陆小凤啊。”莫苍荷挪揄他道。
陆小凤想起自己那时震惊的表情,也笑了,道:“天下谁人规定浪子就不许脸青、脸白啊?谁人又规定陆小凤必须事事坦然呀?”
莫苍荷算是半个文人,嘴皮子实在没有陆小凤伶俐,只好作罢调侃陆小凤的念头。
过了傍晚,火似的云霞疾速退去,乌压压的铅云压境,看来是要有暴雨肆虐了。满地翻滚着枯黄草叶,萧索狼籍。
“看来要有大雨,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嗯,这四周有一间破庙。遮风避雨还行。”陆小凤策马先行,领着莫苍荷赶往那间破庙。
莫苍荷本想问陆小凤,他是怎么知道这儿有间破庙,随即想到陆小凤是何人,自然是计谋充盈,变幻多端的。
破庙在官道的一侧深林里,此时犹如暗夜,破庙静静伫立在那里,无声中透着诡异和凄凉。
天空中蓦然划下一道闪电,响雷跟着而至,轰隆的鸣响煞是恐怖。
莫苍荷脖子一缩,有些怕。说来可笑,行走江湖害怕打雷,似乎会被人耻笑。他看看身旁的陆小凤,幸好他没注意自己的行为。
把马拴在破庙后头,给些拾来的干草,陆小凤和莫苍荷走进了破庙。
这是一间废弃已久的庙宇,莲花座上的观音像蒙着厚厚的灰尘,蜘蛛网结满了破庙的上方,庙的中间破了个大洞,天空中的乌云清晰可见,不要待在中间,就不会被雨淋着。
雷鸣接二连三奏响,听着声音便可想象刀劈斧砍般的凶猛。
莫苍荷坐在火堆旁,殷红的火焰照红了他的脸庞,那双琥珀色的瞳仁显得更加妖冶清澈。陆小凤盯着那对瞳仁不放,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呈现出那样奇异的瞳色。
最后一道响雷劈下,老天保不住的雨便倾盆而下,哗啦哗啦冲刷着大地表面,破庙的大洞也含下了不少雨水。慢慢地,下下来的雨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扩大侵略范围,火堆被雨啮噬,就此熄灭了。
破庙恢复冰冰冷冷的样子,凭着暗弱的光线,两人还能把对方看着。
“莫兄,你坐过来吧,两个人靠在一块儿暖和些,今晚看来是没法再生火了。”陆小凤向莫苍荷招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莫苍荷淡淡一笑道:“不必,两个大男人在一块儿也不暖和,就这么坐着吧。实在不行,躺下睡会儿也行。”
陆小凤挑眉道:“莫兄,你这话分明看不起我,现在这个时候我上哪儿给你找又香又暖的姑娘去?”
莫苍荷微窘,道:“也没说要找姑娘,你要的话,再走两天,到大城市的烟花柳巷去找。”
陆小凤抿唇笑道:“我陆小凤要女人,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