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思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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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思无邪-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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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寂静无声,翠山行陡地睁开眸子,撑起身来,举目四望,案上残烛烧尽,熏香袅袅,室内并无他人,再看窗外,晨曦微露,天□□曙,他下了床,也没穿鞋,赤脚踱出房外。 
  清晨的风微凉,带着潮润湿气扑面而来,苍坐在长廊末端的朱漆雕栏上,倚着圆柱,一腿曲膝靠在胸前,指尖夹了朵残花,神态半分慵懒,半分潇洒,风一拂过,掀起玄色袍子翻舞,端的是侠气风流,惬意翩然,翠山行未曾看过这般模样的苍,少了几分先天道者的稳重,多了几许江湖侠客的飘逸,不由得有些怔愣。 
  苍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对来人温和一笑,「天将亮了。」
  翠山行走到他身边,扶着栏杆抬头一望,初阳恰好从山峦起伏中升起,驱散了些许凉意,空气中传来淡淡草香,他深吸口气,闭上眼,任凭阳光在他侧脸绣上一道精致秀丽的金线。 
  苍道:「昨晚睡得可好?」
  他不提便罢,这一问,便让翠山行想起方才那个旖旎的梦境,脸上微微一红,自己竟还喊了对方的名字,幸好当时苍不在房中,否则实在丢人,半晌才道:「很好。你呢?」
  苍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笑,吟道:「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
  他念的是《诗经陈风》里的一段诗文,描述女子在水泽旁看见香蒲与荷花,想起心中恋慕的俊美男子,思念入骨,情迷神伤,不知对方心意如何,至今仍深自挂念,日夜反侧,难以入眠。 
  从此处望去,正是六弦居所中央那片荷塘,潭中荷花亭亭玉立,含苞待放,后面那几句,却是苍的玩笑之语,翠山行笑道:「原来六弦之首也有寤寐无为,辗转伏枕的烦恼。」
  他只道苍是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念头一转,回想自己的情况,古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每日与苍相处,就算真是因此梦见对方,本也无可厚非,但为何,为何会梦到那人温柔地亲吻自己?
  他想着想着便出了神,手不自觉抚上额头被苍吻过的地方,指尖一阵冰冷,一阵火烫。 
  苍望着他发愣的模样,挑眉一笑,「原来你也懂得诗经。」
  翠山行回过神来,眼角余光瞥见前方有个小东西,轻轻「咦」了一声。 
  苍问道:「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解说一下本文的篇名好了。XD 
  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一来,这篇故事里,苍与翠山行都曾引用诗经里面的文字描述对方。 
  二来,思无邪纯就字面意思来说,就是思想纯正不邪恶,因为小翠自己的情绪会影响他人的关系,所以他不能起坏念头,否则就会遭受反噬,你厌恶他,他会更厌恶你,你想杀他,他会更想杀你。 
  三来,思无邪就真正的意思来说,指的是要真诚无伪地表达自己的心情,这也与小翠有关,因为他的情绪会传染给别人,所以无论他碰到谁,当下的心情就会诚实地展现在对方面前。 
  

  ☆、貳拾參

  翠山行长指一比道:「青蛙跳出荷塘了。」
  苍顺势望去,果然一只肥硕的青蛙趴在岸边懒洋洋地晒太阳,往柳月阁跳了三跳,又转向凝雪阁,下巴一鼓,响亮地「呱」了一声,好像迷路一般,他正觉好笑,身旁那人已翻过栏杆,赤着脚捉青蛙去了。 
  只见翠山行弯着腰,跟在那只蹦来跳去的大蛙后面团团转,嘴里不知念着什么,足下被湿泥弄脏也不甚在意,大蛙虽肥,跳动时高时低,毫无规律,一时难以捕捉,翠山行自觉有趣,回头朝他笑了笑。 
  苍被那无邪的笑容暖得心头一软,嘴角微弯,顺手自旁边矮树折下一段枝叶,算准时机,指尖一弹,那段残枝嗖地飞出,横在大蛙面前,大蛙身在半空中,忽见前方出现障碍物,慌乱地「呱」了一声,直直下落,恰好掉入翠山行掌中。 
  翠山行欣喜地轻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把青蛙放回荷叶上,又用池水洗了洗手,舒口气,这才发现脚上满是污泥,微蹙起眉,转身想回房里洗脚,腰间忽地一紧,随后便被人整个抱了起来。 
  他抬眼望见苍抱着自己,挣扎道:「我可以自己走。」
  苍低声道:「嘘,你听。」
  翠山行动作一顿,警觉心顿起,「怎么了?」
  清晨的天波浩渺相当宁静,偶尔传来几声蛙鸣,翠山行偏着头,不知苍要他听什么。 
  察觉对方身体蓦地紧绷,苍心下暗笑,又有些感动,想是这几日来连番遇敌,才让本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的男子多了几分防备,总归是为了自己,眼看他还在等待回答,只得缓缓道:「那只青蛙正向你道谢。」
  翠山行愣了愣,接着被苍抱上方才他所坐的朱红色矮栏,这才发现那声嘘只是对方要骗他暂时安静的把戏,还把他当孩子呢!忍不住横了苍一眼,「我去清洗,别脏了你的玄苍阁。」
  苍将他按回去,微笑道:「你坐在这儿别动,我去取水。」
  他走回房里,片刻后捧着一盆清水出来,顺道将翠山行的鞋一并拎了过来。 
  那雕栏虽然不高,坐在上面时,脚却碰不到地,翠山行正想跳下,苍已曲膝蹲跪了下去,把水盆放在膝上,示意对方伸腿。 
  翠山行有些不自在,讷讷道:「你放着,我自己来。」
  苍笑道:「赤脚在天波浩渺捕大蛙的人,还介意这小事做甚。」说着便抓过他的脚,浸入水中。 
  他先用清水在翠山行足背泼了几下,再细细将上头的泥痕一一擦去,翠山行咬着唇,把所有精力用在让自己心无旁骛上,那人的动作十分温柔,掌心因长年练剑所生的薄茧磨着细致的肌肤,让人起了异样的颤栗。 
  苍替他洗完脚,放下水盆,抬起头,见那人眸子亮晶晶的,有些害羞,又有些隐忍,心中一动,想起一段诗词,下意识便念了出来:「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那诗经里的西方美人,一说寄托明君贤者,一说表达男女情思,翠山行微微一愣,但见苍眉眼带笑,似乎在等他反应,随即接口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苍的《简兮》意象朦胧,隐语晦涩,自古以来解者众说纷纭,翠山行也不去分辨,他的《山有扶苏》倒是简单明了,没有见到子都这般的美男子,却遇上了你这样的狂徒,言下之意,自是在调侃苍不大正经了。 
  「好文采,好文采。」苍抚掌笑道:「我有一名亦师亦友的同伴,性格冷淡,情感深沉,许多事都藏在心里,时常透过吟诵诗词表达难言之事,孔子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真诚无伪,纯朴自然,虽偶有怨恨伤感,仍不失温柔敦厚,此为诗的本质,亦是人的良善本性。」
  翠山行道:「师父曾说,内心所想,未必要公诸于世,若是伤人言语,不如藏在心里。」
  苍微微一笑道:「令师和他倒真有几分相似。」
  翠山行正在穿鞋,闻言道:「若我师父真是你的故友,你将如何?」
  苍道:「当初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如果是他的本意,表示他并不想再见我,我便把明玥归还,再也不出现在他眼前,无论如何,是生是死,总要给我一个答案。」
  翠山行一愣,低声道:「原来明玥在你手上。」
  苍道:「不错。」
  翠山行问道:「你如何拿到那柄剑?」
  苍道:「无双长我六岁,我们和莲华、善法四人从小便是朋友,时常一齐玩耍,无双走后,我便没有再回去过,剑是莲华取来给我的,他和善法至今仍在禁宫担任侍卫。」
  翠山行道:「那个人为何要离开皇宫?」
  「他同你一样,也不爱奢靡华贵的宫廷气息,向往隐居山林,卧看云起的生活,只可惜未能如愿。」苍淡淡一笑,眼神又飘到远方,「他死了,十多年前横剑自刎,死在我面前。」
  翠山行一怔,「为什么?」
  苍望着他,缓缓道:「如果说是为了我,你信不信?」
  翠山行道:「我信。」
  他是发自内心所言,对翠山行来说,像苍这样好的人,有人愿为他而死,并非什么令人惊奇之事。 
  苍摇头一笑,轻叹道:「我的内功底子来自于他,所以无双算是我半个师父,除此之外,我们是几乎无话不谈的好友,别看莲华现在这模样,小时他最是贪玩,偶尔闹得过了,总是无双在后面收拾,无双什么事都习惯自己扛着,扛到最后,连命也扛进去了,他为了救我,牺牲自己……可笑我当时宁愿那把剑抹的是我的脖子,也好过承受十多年九回肠断的痛苦。」
  他说到最后几句,露出痛心之色,此人于他包含太多意义,如父如兄,如师如友,既为一生知己,又曾满心钦慕喜爱,非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想起蔺无双死前喃喃念的那首短诗,人间天上两稀微,阴阳相隔,世事茫茫,又觉难受至极。 
  翠山行见他面色寂寥,不忍他再回想,转问道:「既然他已去世,又怎会是我的师父?」
  苍道:「我虽眼见他自刎,但却未能亲自将他下葬,后来询问宫中人士,说是将人抛进深谷中,我下谷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
  翠山行恍然道:「你怀疑他诈死,藉以逃离皇宫?」
  苍沉吟道:「无论死活,一见你师父便能明白,他未曾在人前使过那柄明玥,除我们四人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想寻那口剑。」
  翠山行道:「你很在乎他?」
  苍笑了笑,沉声道:「我愿意放弃一切,只求跟他在一起。」
  翠山行一愣,前日的猜测全部得到了证实,有些难过,又有些明白的释然,心头滑过一丝酸楚,原来这个人一直在为他守候,直到数年之后,也未曾忘却那百株桃树之约,栽了满山桃花,只为那个蔺无双。 
  翠山行摇摇头,涩然一笑道:「他有你这般珍惜,实在幸运。」
  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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