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对决最忌分心,此刻他心乱如麻,那云龙刀竟硬生生被苍的匕首震了开去,他恨然咬牙,一回身,再度飞身进攻,令人讶异的是此次对象并非六弦之首,而是方才加入的紫荆衣。
那人脸色惨白,任凭他血红了眼疯狂攻击,没有回手,只做防御,数招之后便渐渐难持,苍见状横掌去救,掌风一振,金鎏影肩上登时多了数道殷红,溅在他的白衣上,点点惊心。
金鎏影抬袖往脸上一抹,冷哼一声,再度挥刀朝苍砍下。
紫荆衣喊道:「金鎏影,住手!」
金鎏影怒道:「住口!你没有资格与我说话!」
紫荆衣无法劝动对方,只得又转向苍,急道:「弦首!」
苍并未收手,淡淡道:「他既有不满,今日苍便让他心服口服。」
金鎏影冷笑道:「两位一起上吧!金鎏影就算做个江湖人所不齿的玄宗叛徒,总也好过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的骗子!」
紫荆衣咬着牙,脸上被那残冷的言语又削去一层血色,他自离开天波浩渺后,便一心要找寻金鎏影问清事情真相,无奈在长生殿外徘徊许久,见不到人也就罢了,还 被迫跟一名叫问天敌之人交手,对方武功高强,他无法越雷池一步,好不容易候到金鎏影出走,这才一路跟踪到此,他知道金鎏影打不过苍,也不可能轻言投降,心一横,刀势忽转,一招紫云之涛陡朝弦首而去,局面顿时变成苍一人独斗玄宗二奇。
金鎏影大怒道:「谁要你插手,滚!」
紫荆衣叫道:「我偏不滚!你要是恨我,便朝着我打!」
他们从小一同练武,朝夕相处,默契绝佳,若是寻常搭档,需要言词或眼神的交会才能配合无间,恐怕以两人此时的状况,只会雪上加霜,但他们之间早已不需要任何交流,便能明白对方所想,几乎像是反射动作一般,只要对方露出破绽,便自然而然引刀去救,进攻时亦是相互搭配,金鎏影有了紫荆衣相助,手上云龙威力骤涨,六极破苍鸣一出,刀气连环,招招凌厉。
翠山行在一旁看三人缠斗,自然也察觉情势转变,紫荆衣手上那柄云天极刃虽有所保留,但金鎏影一旦受挫,必毫不考虑横去相助,本来苍的招式能逼得对手不得不回防,现在金鎏影能无后顾之忧地进攻,更是下手不容情,刀气云气错综,相辅相陈,有一回险些就要削到苍的手臂。
翠山行蹙起眉,心想苍只靠那柄匕首,长久下去终不是办法,若有武器在手,金紫两人连手也决计胜不了他,解开背上琵琶袋,想取出藏在天一剑弦的长剑交给苍。
金鎏影与苍缠斗正酣,目光一斜,见翠山行抱着琵琶,心下一凛,他看过翠山行使用乐器,知道此人手上功夫不俗,若他出手相助于苍,那么今日万难取胜,云龙一转,刀气瞬间朝那人飞去。
苍皱起眉,也不去管紫荆衣从背后劈来的扫天阙,纵身从中一拦,双掌一拍一张,右手阳仪天极,左掌怒海沧流同时发招,他能使明玥白虹双剑,要双掌齐出亦不成问题,方才与金紫两人交手都还未尽全力,此时见金鎏影忽然偷袭翠山行,心下不悦,掌风也少了几分保留,疾速朝向对手而去。
紫荆衣知道此招难对付,喊了声当心,紧握云天极刃,由左至右猛力一划,金鎏影云龙刀出,风声赫赫,宛若一条惊世蛟龙,蜿蜒登天,而后又往地面俯冲,极刃破 风,云气回卷,金紫光芒合而为一,与苍的掌式交接,轰然一声炸响,气流四窜流散,草木翻飞,登时有如沙漠风暴席卷。
翠山行抱着琴,眼看那散乱的云气夹带狂风刀流往自己的方向扫来,下意识扣弦弹拨,铮铮数声,琴音夹带凌厉剑气劲射而出,琵琶曲调锵然,宛如真刀实剑地交击,瞬间已挡下数十道快招。
金鎏影勉力接下苍的掌式,虎口剧痛,差点迸出血来,眼看一旁的紫荆衣同是低喘着气,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他脸色一沉,运气将云天极刃震开,提起云龙,再度与苍斗在一起。
紫荆衣轻声一叹,知道他不愿自己相助,只能暗暗着急,又想到方才金鎏影对翠山行出手,恐怕是不愿翠山行相助于苍,虽不知此人实力如何,但光凭弦首一人,金鎏影便难以对付,若又加上其他助力,那更是难上加难,他站在翠山行附近,暗道只要他有意出手干涉战局,自己定要先行阻拦。
紫荆衣心意已定,方转过头,却看见翠山行身影一闪,已然落入溪里。
他大吃一惊,「啊!」
苍闻声回头,忽然不见翠山行身影,心头剧震,再看紫荆衣站在溪边,以为是他将翠山行打落,顾不得金鎏影这方战局,匆忙飞掠过去,正待厉声询问,见紫荆衣愣在一旁,同样满脸惊愕,这才察觉情况有异,「翠山行呢?」
紫荆衣指着前方道:「他方才掉进去了。」
苍道:「你可有看见情况?」
紫荆衣摇头道:「没有。」
金鎏影得知翠山行落水,也是一怔,心想该不会是方才招式相接时把他震出去了,苍自然知道以翠山行功力不可能如此,想必有其他原因,他回神极快,转瞬心中已有计较,掌气荡开对方的云龙刀,趁金鎏影一时怔愣,抬手封了他三处大穴,扔给紫荆衣,「荆衣,鎏影交你,我去找人。」
紫荆衣抱着那人,急道:「弦首!」
苍沉声道:「现在魔界与长生殿都要对鎏影不利,你自己小心,若遇魔尊,告诉他莲华在天波浩渺,此事我晚点解释,速去!」
紫荆衣听得一愣,万般疑问盘桓在脑海,无奈来不及询问,苍已跟着跃入溪中。
作者有话要说: 要猜猜小翠為什麼跳河嗎XDXD
☆、貳拾柒
蔺无双下葬之处靠近白云山山顶,溪水流量不多,但流速极快,即使苍略识水性,仍难安稳地顺流游下,不时被暗流漩涡扯开,惊险万分,且附近全是尖锐的大石横木,一不小心便可能撞伤晕厥,苍潜入水里搜查,迟迟未见到翠山行踪影,面上淡定,内心却十分焦急,方才听见他拨动天一剑弦,剑气森森,那紊乱的刀流不可能将他扫入河流中,按理说,就算翠山行失足摔进溪里,依他轻功,应该也能顺利脱困,如今不见人影,唯一可能便是失去意识,或有其他人中途插手,阻他上岸。
小溪绕过一处山口,前方又是大石嶙峋,危坡陡斜的情况,水流奔在石上,冲出宛如浪花般的白沫,苍知道再往下水路极难通行,右手抓住从岸上横来的一段树枝,提气一跃,身形拔高而起,落在一旁岸上。
正打算沿路寻下,方行数步,便见那个熟悉的人影趴伏在岸边,全身湿透,似是失去了意识。
苍心下一宽,这水流湍急直朝下游而去,两岸又有一定高度,不可能是溪流将人冲上岸,想必是翠山行自己脱出,他迅速飞掠至那人身旁,低唤道:「小翠!」
翠山行发梢都还在滴水,身体被冰凉的溪水冻得微微发抖,听见苍的呼声也毫无动静。
苍将他扶起,双掌抵住对方后背,潜心运气,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绝灌入对方体内。
好半晌,翠山行眼皮一颤,缓缓睁眸。
他喘了几口气,说了几次「要」,后面还来不及接上,就又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苍不知他究竟要什么,只能待他清醒再问,这一身湿衣也得换掉,否则风一吹便会感冒。
他双掌一收,翠山行刚才用尽全力在那湍流中游走挣扎,此时已是累极,失了支撑,软绵绵地仰倒下来,苍连忙伸手抱住,见那人双手紧握成拳,冷得直打颤,时昏时醒,索性点了他的睡穴,将他抱起,方才来得匆忙,想起对方的琵琶还在衣冠冢附近,又折回去取。
苍让翠山行靠在一棵树下,走至岸边,拾起那把琵琶,忽想起翠山行从方才便一直抱着琵琶不离身,若真是不小心跌落,琵琶应该也会一同掉入溪中,怎会如现在一般,还特意放在一块平坦的圆石上?
他回头待要找琵琶袋,却遍寻不着,心念一动,探手往翠山行胸口摸去,果真在他怀里摸出了那个琴袋,锦袋表面质材防水,但开口被激流冲开,水直接灌进去,看起来也湿了大半。
苍将袋子翻过来,倒出里面的水,忽见几根湿漉漉的绿草顺着水珠跌落,本以为是溪底藻类,定睛一看,却觉十分眼熟,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他说的不是「要」,而是「药」。
那琵琶袋重量甚轻,被方才刀风云流一卷,摔入溪里,翠山行知道里面有他方才采的药草,想也不想跃下去寻,河水流速极快,也不知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将这琵琶袋找回,看来药草早已被冲得干干净净。
对于草药失落,苍倒是不甚在意,把琵琶袋背上肩,再把那人抱起,下山找寻客栈歇息。
客栈掌柜看翠山行全身湿漉漉的让人抱进来,手上抓着一只琵琶,也不知是死是活,没敢多问,替苍开了一间最里的房,苍轻轻将那人放在床上,回头又递了一些银钱给小二,让他去买两套干净衣服过来,小二战战兢兢地接过,忽然看见翠山行翻了个身,吁口气,心道没死就好,匆匆转身离去。
苍将那人的衣衫解开,碰到里衣时稍许犹豫,还是顺手除了下来,再拉起棉被替他盖好。
忽然想起两人方相遇时,翠山行中毒受伤,自己也曾帮他净身包扎,那人清醒后还颇有微词,回想当时情景,苍忍不住一笑,当时他确实光明坦荡,半点也没多想,这一回小翠醒来,又不知要如何生气了。
那小二很快就捧着衣服回来,他见客人给的银钱不少,买的自也不是一般的麻布粗衣,苍取了件紫袍换上,拾取另一件白衫,走到床边,抬手探探翠山行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掀开棉被。
男人肌肤很白,他是见过的,在溪中涮过一回,又更显光滑水润,毫无瑕疵,方才在峡谷中替翠山行擦拭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