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喉间一点红痕,并没有血液流出,却已气绝无救,直直朝后仰去。老者低唤一声:“荐儿!”将青年尸身接住,继而猛然抬头道:“叶城主!”
叶孤城已走到台沿,闻声顿一顿脚步,面无表情道:“杀人者,人恒杀之,若要报仇,自来寻本座就是。”
话音甫落,忽然间,一股花香淡淡充斥满楼,阁门入口处,一队身着轻纱的美貌少女盈盈步入,腕戴金铃,踝缠碎玉,行动之间,就有清脆的响声发出,身后一架湘竹软轿由八名少女抬着,上面几根精巧的竹竿支起四面桃红色纱幕,隐约能够看见里面坐着一道曼妙的身影。
众人正疑惑间,这一列数十人的队伍已经停下,随即就见一只雪白的柔荑自轿中微微伸出,揭开了面前的纱幕,露出一张妩妍秀美至极的容颜。
女子起身,盈盈下轿,一双水眸遥遥望向三楼方向,朱唇轻抬,一笑间,恍若百花齐放。
“罗刹教玉教主座下,罗运门执司纳兰涟柯,拜见副教主。”
四十九。 扶丹阁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说,以后你岂不就是下一任罗刹教教主?”
陆小凤咂着嘴,一面喝酒,一面啧啧感叹,西门吹雪则是静静坐着,冷峻的面容上依旧毫无表情,只默然喝了一口茶,然后便将目光看向身旁的男子。
叶孤城脸色如常,却也已不再观看楼下的比试,而是吩咐随从准备热水,就欲回房再次沐浴更衣。他方才身上虽不曾沾染到半分血迹,却也仍然是要清洁一番,在座几人皆知他不喜血腥,遂也并不以为意,任由叶孤城自行离席而去。
陆小凤逐渐开始有了醉意,待到后来,已有些口齿不清,醉眼朦胧,花满楼遂扶了他回客房休息,于是桌前便只剩下西门吹雪并花玉辰师徒二人。
“近来教中事务不多,又听闻这一届武道大会已然召开,因此涟柯便带了门下一些年轻弟子,前来见识一番罢了。。。”
暗香浮动间,久坐在不远处的纳兰涟柯已莲步轻举,盈盈落座,一旁花玉辰是第一回见她,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纳兰涟柯眼角余光扫过少年,朱唇微启,轻笑道:“方才听到这孩子唤师兄为‘师尊’,却不知师兄竟也会收徒儿呢。。。”美目微抬,朝少年柔柔笑道:“既是师兄的徒弟,自然便是我师侄。。。唔,头一回见面,总要给晚辈见面礼才是。。。”
素手轻扬,身后便有一名身披翠纱的少女上前,双手捧了一只长长的木匣,内中盛着一柄形式极古雅的长剑。纳兰涟柯纤白的手指轻抚过剑身,黛眉微舒,柔声道:“这把‘唱月’随我已有七年,如今,便送与你就是。”
花玉辰见那盒中长剑纹纂古隽,秀华至极,明显是一把稀有的宝剑,不禁面露喜爱之色,但也只是一瞬,就随即抬头看向西门吹雪面上神情,见男人容色一如既往地冷峻,丝毫没有波动,只静静喝茶,于是便从座上起身,道:“师叔厚赐,玉辰不敢受。”说着,已垂手立在西门吹雪身侧。
纳兰涟柯闻言,美眸微垂,轻笑道:“师兄有个好徒儿呢。。。”水袖轻拂,起身道:“涟柯一路来此,不免薄染风尘,这便先行告退,洗沐梳妆一番。”话毕,含笑看一眼一身白衣的男子,盈盈去了。
浴桶内的水已经完全凉了下来,叶孤城穿衣整发已毕,正坐在床沿,由侍女为其精心修剪十指的指甲。
轻微的一声响,房门被推开,叶孤城略一抬头,随即便从侍女手中拿过银质的绞剪,命其退下。
房中只剩下两人,叶孤城垂目慢慢修理着最后一片指甲,道:“如何回来了。”
西门吹雪在他身旁坐下,并没有回应对方的话,却在叶孤城修剪完毕后,将右手抬至他面前,也不言语,只静静等待。叶孤城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我极少自己动手,更何况替旁人如此。。。若是不好,还要命人重新修过。”但口中虽是这般说,却还是一手托起了西门吹雪的右掌,另一手则执着绞剪,替他修理指甲。
掌中的右手肌理冰白,隐隐能够看到下面的血管和脉络,五根手指修长而笔直,上面覆着的指甲呈象牙色,形状圆润如贝。叶孤城低着头,仔细替男人一一修剪,同时淡淡道:“方才有人意图行刺。。。此处已沾血腥,晚间且换一间房。”
漆黑的眼底陡然漫起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行刺。。。”西门吹雪语调无波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冷冷道:“扶丹阁?”
叶孤城明显从未替人做过这样的琐事,手上修剪的动作就不免有几分生硬:“是。我既杀他弟子,方才他便于我沐浴分神之际,潜入房中行刺。。。尸身已命人处理。”
西门吹雪不语,神情却已冷冽下来,叶孤城为他将指甲修剪整齐,起身净了手,道:“时辰尚早,且回……”
西门吹雪已经从身后将男人拥住,下颌压在对方的肩头,道:“还在想,方才之事?”
叶孤城沉吟一瞬,然后回头以前额轻轻擦了擦西门吹雪的额头,“无妨。只是。。。你不必放在心上。”
西门吹雪吻了吻男人的鼻梁,沉声道:“她,非你之错。”
西门吹雪知道叶孤城对那人在心底永远怀有一份歉疚,无论怎样都抹消不去,在新婚之夜,仇家将刚刚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掳去,间接致使那人永世长埋于崩塌的地陵当中,而他,甚至不能将妻子的遗体带出。。。这件事,在怀内这个男人的一生之中,都不能够被忘记,而方才这一道暗疤,却被人再一次硬生生地揭开。。。
叶孤城微闭着眼,“我知道。”回过身拥住西门吹雪健实修长的身躯,噙上那冰冷的薄唇,轻轻含咬:“方才杀人。。。想必扶丹阁总要计较。”
双方之间的碰触始终带着一丝凉意,西门吹雪张口掠走男人的气息,吮去他舌尖上的清凉味道,自交缠的双唇中发出冷冷一哼。叶孤城似是笑了笑,右手却已毫无预兆地探进西门吹雪的衣内,一边回应着他的亲吻,一边戏逗性地缓缓抚摩着对方的腰肋处,直至西门吹雪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呼吸也逐渐清晰起来,并伸手去按他游弋在腰间的不甚安份的右掌,这才忽然停下与其交缠的唇舌,低低笑道:“今日在外,你于桌下。。。也太放肆些”。与此同时,抚在西门吹雪腰上的手已微微一推,话音尚未落绝,人已出了房内。
西门吹雪冷峻的面容上似是闪过一点笑意,既而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襟,便随之举步走出房间。
又是一场比斗结束,花玉辰收回目光,正要从桌上再抓一把干果,却忽发现男人已不知何时坐在身旁,头戴檀香木冠,身上则换了一件蚕丝白袍。
“师父,原来师尊还有同门啊,方才那个人,还要送我一把剑做见面礼。。。”花玉辰一面替男人斟上茶水,一面不经意地道。
“她与你师尊有同门之谊,自可算作你师叔。”叶孤城随意道,喝了一口清茶。
“我没要她的东西。。。”花玉辰皱了皱鼻子,“不知为何,我不喜欢她。。。师尊好象对她也很冷淡。。。”
叶孤城只静静饮茶,并无言语,既而随着一丝冷冽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出现,西门吹雪已然落座,叶孤城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上一杯凉茶。
几名侍从迅速清理了桌面,随即摆上一道道果品茶点,精致小食。叶孤城方用了一枚莲子,楼梯口处便响起了隐约的人声,既而就见江全快步走来,垂手道:“爷,有扶丹阁的人递了帖子。”
叶孤城眉眼不动,只慢慢用一块白绢擦了手,道:“让他们上来。”
“扶丹阁阁主燕北岐,见过叶城主。”
十数名扶丹阁弟子身着青衣,分列两队簇拥着一身黑色锦袍的阁主,肃立在一旁。燕北岐约六十岁左右年纪,面容古拙,神情肃然,身后两名弟子抬着副担架,蒙着的白布下面,分明是一具尸身。
叶孤城端坐在桌前,双手随意搭在椅子扶手间,目光漠然扫过不远处的扶丹阁诸人,不发一言。燕北岐也不在意,只双眼笔直看向座间的男人,沉声道:“方才天一堂门人将师弟的尸身送至老朽下榻的客房,却不知师弟他所做何事,竟得叶城主如此?”
叶孤城冷然抬目,右掌已覆上座下的楠木扶手:“此人方才潜入房内,意图刺杀本座。”
燕北岐眉心一跳,随即道:“师弟向来为人谨勉,断不至如此。叶城主……”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名老者已举步上前,怒道:“师兄何必多言!李师弟的关门徒儿遭此人所杀,这位叶城主又当众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之语,分明是怕李师弟他日寻仇,于是便索性下手将其杀害!”
老者向来脾气火暴,口直心快,叶孤城闻言,眉峰微微一抬,虽无动作,旁边侍立的江全却已登时冷哼一声,即刻出口喝道:“大胆!此人意图不轨,自是生死怨不得旁人,我家爷的声名,又岂容你随口污去!”
那老者听了,不由得勃然怒笑道:“好贼子,恁地说口!你等向来远居海外也就罢了,如今却踏入我中原武林,扫除异己,踞霸各路势力财源,手段酷厉,岂非是欺我中原无人不成!”
叶孤城微一抬手,止住了江全欲出口的话语,冷然道:“送客。”
扶丹阁诸人再不曾想到他竟然会有这般一句言语,分明是丝毫未将面前众人放在眼里,燕北岐面上终于微微变色,道:“叶城主好气魄!扶丹阁虽非名门大派,也有自家颜面,今日城主如此行事,却总要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
叶孤城心下开始隐隐厌烦,一旁花玉辰却已蓦地自椅上起身,冷笑道:“好一个交代!这人刺杀我师父,你们不来赔礼,倒让我师父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派里那人曾伙同旁人害我师娘,今日又用暗器想杀我在先,我师父就是杀了他又如何?”一手指向担架上的尸体:“他想给他徒弟报仇,若是光明正大也就罢了,却来搞甚么见不得人的袭刺,结果被我师父杀了,你们却来聒噪!说什么讨个交代,方才却又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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