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梅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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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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洇散飘曳在清澈的水里,仿佛将两人身周的温泉都染得黑了,不觉就仿佛似是有许多往昔熟悉的画面涌上心头,半晌,才悠悠道:“。。。你母亲当年也蓄得一头极好的长发,梳头时,滑得用梳子插/在上面,都能直落下来。。。朕经常帮她梳头,传言陈后主爱妃张丽华发长七尺,光可鉴人,可朕却知道,她定然是比不得你母亲的。”
  叶孤城静静听着,半晌,才淡淡说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景帝似是一怔,随即便低低喃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不错,你母亲若还在,如今也已是年过半百了。”他笑一笑,忽然问了长子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昭儿,你现下爱惜珍视那人,但若是日后他渐渐老去,容颜已改,你,又要如何?”景帝口中所指的‘他’,虽未曾明着说出是谁,但父子两人彼此间,又有什么不清楚的?或许旁人在此时,会说什么‘即便他容色老去,我也始志不改’等等表明心迹的言语,但叶孤城只是面色平静地开口,道:“。。。那时,儿子亦会老去。”景帝顿了顿,随即就笑了:“是了,我儿,你说的很是。”
  不错,无论是什么样的绝艳芳华,亦或是权倾天下,但对于时光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每一个人都会逐渐老去,帝王将相,贩夫走卒,都是一样的,绝对没有谁能够得到豁免。。。
  或许真的有一天,与自己携手的那个人,眼角已在不知不觉间爬上了一丝丝的细纹,鬓边的鸦青色也被替换成了白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自己也一样会斑白了胡须,霜染了鬓发,但却依旧与对方像从前一样,共同履行着年轻时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
  景帝静静沉默了片刻,然后便轻轻拍了拍长子的肩,笑容浅淡,道:“你母亲于盛龄之年辞世,令朕一生牵挂,心中永远只记得她年轻美貌时的模样。。。”他忽然低低而笑,道:“只是,朕却宁愿与你母亲仍在一起,偶尔吵一吵嘴,闹些别扭,看着她渐渐老去,容颜不再。。。” 
  淡白的蒸气将垂地的绫纱软帷微微拂动,如同风皱春水,池中进水处是一尊白玉龙首,口中徐徐淌出温泉泉水,流入到池内,整个汤泉池静然而寂,只能听见水声潺潺。叶孤城替景帝慢慢擦着背,池中水气缭绕氤氲,四周垂着一重又一重的秋香色绫幕,将热气聚拢在一处,不致散失。景帝看着池底雕琢的龙嬉云海图案,用金子精心填凿的五爪金龙,是唯有帝王或储君才能够使用的标记。。。景帝掬了些水,将面上被热气蒸出的细汗洗去,对身后的叶孤城道:“。。。记得那年朕才十四五岁,天气寒冷,兄弟们便相约一起来这里泡一泡温泉。当时一群皇子都在西间,老九却说没有见过父皇这处浴池,定要进来看一看,后来又擅自在此处沐浴。。。他一向最受父皇宠爱,况且当时年纪还小,但父皇得知此事后,依旧杖毙了那日当值的宫人,又罚老九一月不准出门。”景帝用手随意掬了掬水,池水清澈,映着池底繁复的图案,波光荧荧。“。。。因为这不是他能碰的东西,所以一旦擅自越过这一条底线,哪怕父皇再宠他,也不会姑息。”景帝笑了笑,道:“父皇虽是疼老九,可毕竟,他首先是个皇帝。” 
  叶孤城替景帝擦洗好了后背,道:“。。。如今太平王之意,已昭然若揭。”景帝面上一点一滴地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老九这一次,不会知道为何朕会让你亲自去他那里。。。”他说到此处,父子两人忽然就有了一时间的静默,半晌,景帝动了动身体,从叶孤城身上拿起披在肩头的软巾,既而也开始替儿子擦洗后背:“。。。朕知道不应当让你做此事,只是生于帝王之家,向来就没有高风亮节一说,种种行事,从不会有人注意你用了什么手段,只看结果。”
  叶孤城沉声道:“。。。成王败寇,向来如此,我自然明白。”用手随意拂落面上凝着的水滴,语气平淡:“儿子向来行事,也并非便是拘泥不化。”景帝垂目而笑:“。。。也是。朕的儿子,可不是那等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况且若是老九他还是一直老老实实地镇守边关,自然也就不会有事。”景帝虽是这样说,但叶孤城想起太平王行事之时的跋扈与傲慢,就知道这位皇叔断然是不会长久蛰伏,安于现状的,父子两人对于这一点,眼下也都是彼此间,心知肚明。
  两人足足在池中停留了大半个时辰,景帝才唤人进来伺候更衣。一群宫侍替二人仔仔细细地擦身拧发,穿上衣物,景帝笑着说道:“好了,朕如今也不再多留你,等一下去和你两个妹子见过之后,你也就直接回府去罢。。。朕的南康,眼下想必都要等急了。”叶孤城闻言,微微舒展了一下双眉,想起家中的几个人,不禁就在语气中也添上了几丝暖意:“。。。是。”
  当下回到太子府,府里早已得了信儿,知道叶孤城已经回京,正门处,早是已然候满了人。叶孤城进到房中,旁边有人奉上茶来,管家站在身旁,笑容满面,说道:“老仆已让人备好了水,爷一路风尘,也该好好洗一洗,解解乏。”叶孤城喝了一口茶水:“。。。不必,孤已在宫中沐浴过。”正说着,一直伏在他膝盖上的叶玄,用白嫩的手指把玩着父亲腰间的玉带,歪着头说道:“父亲出门这样久,皇叔的王府里,前一阵子都多了一个小妹妹呢。。。妹妹洗三(‘洗三’是中国古代诞生礼中非常重要的仪式,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这就是‘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儿’。‘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的时候,玄儿都过去看了,妹妹长得很漂亮。。。父亲以后,也要去吗?”叶孤城摸了摸儿子柔软的黑发,道:“。。。自然。”
  正说话间,有人走了进来,管家见了,于是便笑着对叶玄道:“今天府里刚进了一批活兔,哥儿可要拿几只,去喂那‘银光’?”这‘银光’是叶玄给当初元蒙送来的那只巨狼所起的名字,闻言,毕竟还是孩子心性,顿时就眼前一亮,道:“好,给我拿几只,我要去给银光喂食。”说着,就从叶孤城腿上下来,跟父亲说了一声,然后就拉着管家的手,忙忙地去了。
  叶孤城抬眼看向正朝这边走过来的男人,不觉微微扬了一下唇角,说道:“。。。西门,近来还好?”一面说,一面已抬起了右臂,握住了对方的手。一连数十日未见,西门吹雪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穿着一袭白袷春衫,黑发简单用锦带束在身后,惯有的些许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微笑模样:“。。。嗯。很好。”说着,手上微微用力,已握紧了叶孤城的右掌。
  二人分别已久,眼下两两相见,诉些近来之事,就不免要亲近一番。当下二人也不曾进到内殿之中,就在这邂罗进贡的螺钿飞露春榻上相拥相偎,肆意欢情浓布,缱绻缠绵了一时。
  彼此之间耳鬓厮磨一番之后,叶孤城用锦帕替对方将身下擦拭干净,这才拥着男人相依在一起,吻了吻他胸口处的朱红胎记,道:“。。。抱歉,有些弄伤了你。”说着,就要披衣下床,去取药来。西门吹雪的气息还没有平复,结实的胸膛兀自微微起伏着,却用手握住了叶孤城的左腕,制止了他起身的动作:“。。。不用。”叶孤城见对方执意如此,并且确实没有什么严重的地方,只是在方才略微渗出了些许血丝,因此也就不再坚持,将自己先前脱下的那件繁复沉重的华服扯了过来,盖在了两人的身上,一边将手按在男人腰间,替对方轻轻按摩起来。
  束起的黑发已经丝丝缕缕地散开,发带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西门吹雪的手臂松松箍在身旁人的腰上,漆黑的双眸微微眯起,掩去了里面一贯的冷意,道:“。。。你似是清减许多。”
  叶孤城用额头与他轻轻相抵,温言道:“。。。是么。”一边说着,一边就在西门吹雪还没有完全褪去情 欲红晕的眼角亲了亲,缓慢流连: “在外面自然不比家中,一路吃穿用度,都免不得会简单些。”两人躺在榻上说话,讲一讲近来之事,待到叶孤城说到太平王以伶人刻意装扮成自己模样的那一段时,西门吹雪虽不曾开口说些什么,但那眼中一闪而过的薄锐萧杀之气,却是毫无掩饰的。叶孤城见他如此,就不禁垂目而哂,道:“。。。你这般,倒是让我想起那年在秦淮河上时,你所做之事。”西门吹雪闻言,也记起当年只因为有人对叶孤城面带淫/亵之意,自己便一剑沉船的举动,于是就也微微扯了一下薄唇,仿佛就是笑了一下。
  叶孤城轻缓地揉按着男人结实的腰身,道:“。。。也许不必多久,太平王那边,就会有所异动。”说罢,又对西门吹雪低低说了几句话,既而又接着说道:“虽然亦有血脉亲缘,但除了有限几人外,其余之人,我也并不在意。。。”西门吹雪握着他的手,慢慢吻那修长的五指,道:“。。。你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叶孤城微微抬一下唇角,在西门吹雪的鼻梁上轻啄了一下,既而才说道:“。。。陆小凤可是来过了?”西门吹雪应了一声,然后又补充道:“。。。临走之际,他已拿去二十坛美酒。”
  叶孤城不禁哂道:“上回我让他查探的事情,前一阵才刚刚接到他的传信,他就已经直接来我府中拿了报酬。。。果然心急。”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天色就已经渐渐黑了下去。


一百三十四。 憬元 。。。
  “皇兄一路辛苦,昨日才将将回京,正应该休息几天,却怎么在今日就到了勖膺这里。”
  厅内侍奉的众人都退了下去,午后迟迟,明媚的春光从外面透入,洒了满地,墙角搁着一座紫铜貔貅兽头香炉,瑞王正用手拿了小匙,舀了些香末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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