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现在见了他,火气也很大,虽不敢顶嘴,但还是忍不住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心道这话说得有趣,你可不是见了我就欺负吗,这脸色怎么跟捉奸似的,我自来郦将军府,关着你什么事了。
郦柏看这二人互相瞪着,只得出来调停,“行了行了,环儿想走就先回去吧,等我回来后再见。薄菡你也别这么小气,贾三公子很合我的眼缘,看我面子,你就别多和他计较了。”
谢礼
贾环从赵国栋处分得了一千两银子的红利,想了想,从中取出二百两,封好了,自己跑趟怡红院给宝玉送去。
进园子不方便带小厮,就带了自己的小丫头绢儿跟着。
宝玉没想到贾环这兄弟竟忽然懂得进退往来起来了,求自己帮了个忙,这么快就送了份厚重谢礼来,本不想要他的银子,禁不住贾环诚心要给,再想起上次金钏的事,暗思自己手里有点私房,有事要用时是会方便很多。
于是就不再推辞,“也好,上次求了冯紫英,也该回请他顿好酒谢一下的。”
就命袭人好生收起来吧,袭人也觉得宝玉应该有些自己私房,有急用的时候方便,他既是在外给人帮了忙,得些孝敬也是该的,于是便不多话,接过银子拿进去锁在箱子里。
宝玉又笑道,“姨娘的兄弟倒是个懂事有礼的,前两天送来的笔墨纸砚果然都是上好的东西,只是他也太客气了些,怎么还送了两套来,我本不缺这个,这下更用不过来了。”
贾环道,“那另外一套是想孝敬林姐姐的,我们平日和她也没太多来往,忽然送东西去太冒昧了些,就想着宝玉哥哥你给她也是一样。”
宝玉微笑点头,这回是真的觉得贾环这弟弟知情识趣了,对自己也比以前亲近很多,好像就是自从上回被他用烛油烫伤了,自己没计较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他虽于兄弟叔伯间的关系淡薄,只喜和姐妹们厮混,但是兄弟变得亲近总是好事,暗道世上的事,果然是将心换心的,我对他好,他就感动了,自然也会对我好起来。
遂命麝月捧了那另外一套笔墨纸砚往潇湘馆去一趟,“环儿也跟着一起去吧,你林姐姐那里清幽雅致,你也不常去的,今儿既来了就一起去逛逛。”
贾环还真是没进过潇湘馆,林姑娘那般谪仙样的人物,住处定然收拾得别有意趣,可惜她平日都清高得很,除宝玉外余人全不能入她的眼,贾环和赵姨娘都不敢轻易去招惹,这时有人愿意带着他,心想去看看也不错,答应着就一起去了。
这两日,贾母接了史大姑娘来家中玩,正住在潇湘馆,黛玉正和她两个在品诗论句,见宝玉带着贾环并一堆东西来了,就有些诧异,湘云素来心直口快的,“二哥哥,你们日日家见的怎么还这么客气,动辄送礼过来,我们这种难得来一次的反而没有这般待遇了。”
宝玉笑道,“哪里,这是姨娘兄弟外面得了好的,送我一份,环儿想着我向来和林妹妹最好,就让拿了两套来,我一份,林妹妹一份,并不是我专来送礼给林妹妹。”
黛玉平日没和贾环说过几句话,不想他还想着给自己送点东西来,连忙谢了,再想起上次在探春处碰到贾环特意买各色小玩意去讨姐姐欢心,不由暗道人不可貌相,本以为环兄弟比他姐姐差得远,这会儿看来,却也颇有些细心周到之处。
贾环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湘云姐姐也在,没有多准备,下回有好的一定记得给湘云姐姐也备一份。”
贾环是个弟弟,平时又和姐妹们不太多话,湘云自然不会去要他的东西,一笑带过,“二哥哥来得正好,我和林姐姐这里讲到一句‘淑人君子,怀允不忘’,我说这‘淑人’是贤淑之人,林姐姐却说是‘善人’之意,你来评评,哪个更贴切。”
宝玉不愿得罪人,赔笑道,“两个都解得有理,贤淑之人自然也是善人了。”
湘云讲的这句出自诗经,贾环听过,忍不住卖弄一下,插口道,“这诗的上一句接的是‘忧心且伤’乃是缅怀古代善人和君子的,还是林姐姐说的意思更贴切些。”
湘云拍他一下,“你懂什么,上古的贤淑之人难道就不该缅怀?”
宝玉原知黛玉说得对,只是怕湘云面上下不来,所以才说两个都有理,这时见贾环讲了出来,便接道,“大善之人自然是更加让后世敬仰的。”
湘云细思一番,觉得果然如此,点头笑道,“算你们说得对。”
黛玉却看了宝玉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原来宝玉你这当哥哥的,学问还不及兄弟啊,不过也难说,只怕不是学问不及,而是怕得罪人也说不定。”
宝玉知她讥讽自己,也不正面作答,只对贾环道,“环儿最近的学问大有进益了,可是在学里用功读书了。”
贾环顺口道,“哪有,不过是这句正巧薄菡教过我,我便记住了。”
“薄菡?”
“哦,就是北静王爷。”
宝玉诧异,“我记起来了,他们上次说过,北静王是表字薄菡的,不过只有十分亲近的人才这般称他,你怎么也跟着叫?”
贾环语塞,半晌方道,“我就是私下里喊过两次,也不敢当着人这么叫他的。”
“私下里,什么时候?你去王府给他鉴定东珠的时候?”宝玉上下看看贾环,心中委实的不信,若说是薛蟠那个不学无术的去给北静王鉴看东珠,他都觉得更靠谱些,毕竟人家家里是皇商,年年都做着大宗的生意,见识得多。贾环同样的不学无术且无处见识,如何能担此责任?
贾环自然不敢说是在薄菡对他上下其手时,嫌他王爷王爷地叫着煞风景,才要他改的口。支吾了几句,只怕宝玉要多问,借口学中还有功课要做,忙忙地告辞出来。
他这边以为敷衍过去了,不想宝玉还记着此事,再到北静王府和众文人雅士小聚时就特特地去和薄菡提了提,让他别太把贾环的话当真了。
贾环有几斤几两,宝玉自然是清楚,他只怕自家兄弟招摇撞骗,不懂装懂,得罪了北静王就不好了。北静王爷,外表斯文儒雅,是有名的贤王,内里可十分的厉害,真把他惹生气了只怕会后患无穷,宝玉这也是为了自家好。
薄菡这些天正在因了贾环的事情郁闷,本来在他面前只会忍气吞声的一个粗俗小子,竟是忽然一下翻脸了,他再让人去找贾环来王府,贾环是死都不肯再来,无赖气十足,摆明了一副有本事你去找我家老爷告状的架势。
薄菡一是不屑于做这事,二是贾政近来因人品端方,风声清肃,当今圣上点了他学差,他奉旨往地方上去了,并不在家中,想借他敲打一下贾环也找不到人。
此时听宝玉提起,不由心中一动,暗道让宝玉把他带来就是,便道,“我也有许久没见你那兄弟了,他虽有些不学无术,不过本王看他倒也粗陋的本色有趣,不如这样,我府中这个月初十要给老太妃庆寿,到时有一番大热闹,宝玉你带上环儿一起来好了。现在正好说与你知道,本王就不再下帖子给你们了。”
宝玉不疑有它,含笑应了,听说到时琪官蒋玉涵也会去,更是高兴,许久不见他,心中留恋,连连应承道王爷家中的寿庆,那是必然要到的。
王府寿宴
“我不去!”贾环听说宝玉已经帮他答应下去赴北静王府的太妃寿宴,差点没跳起来。
宝玉诧异,“为什么不去?因我正好在北静王府中,北静王爷是亲自和我说起的,他说就不再专门下帖子来了,要是这时推脱不去岂不失礼?况我已和老太太与太太禀明了此事,因我们是兄弟两个同去,让他们把贺礼准备得丰厚些,老太太和太太都挺高兴的,还说老三总算是长大能出去见见人了。”
贾环无从推脱,北静王府的邀约,记得请他那是天大的面子,他如硬不去,老太太和太太那里都没法交代。
万般不愿地道,“北静王爷交往的都是些文人雅士,一个个风流俊俏,我这样的哪能入得这些人的眼去,到时去了硬挤在那里没得尴尬,估计王爷就是顺口客气一下,倒被宝玉哥哥你给当真了。”
宝玉以为他有些怯怕,安慰道,“没事的,到时客人多,你跟着我好了,去露个脸,实在不喜和那些客人应酬的话你也可以找借口去王府的花园里玩玩,咱们别待久了,早点回来就是。”
贾环闷闷地应了,心想实在不行就装个病吧!
谁知贾环这些天身强体健,他又自己宝贝自己得很,断不愿挨饿受冻地折腾自己,每天吃好穿暖,所以连咳嗽都不曾有一声,这个样子硬装病肯定要露出马脚,转眼就到了初十这天,又被老太太和太太专门叫去嘱咐了一次,要他在外小心些,千万不要失了礼数,无可奈何,一咬牙,去就去吧,自己紧跟着宝玉,寸步不离,薄菡总要有点顾忌的。
这日做寿的太妃是老北静王爷的侧妃,并非薄菡的亲娘,薄菡的亲娘早两年前就去了,现在府中就还剩了这么一位庶母,因此他只是按规矩办事,并没什么大喜大庆的感觉,倒是以此为因头,招了一批朋友来宴乐。
眼看宝玉果然带着贾环来了,暗自得意,你躲啊?不过是个没甚大本事的惫懒小子,本王这稍微绕点弯子你不就得乖乖的来。
贾环这次沾宝玉的光,享受到礼还没行下去就被免了的待遇,大恨同人不同命啊,然后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做严肃木然状。
薄菡当着众人也不和他多说,随他去做木头人,自去和众宾客笑谈,众人贺过了老太妃就留下女眷去陪着她老人家,男子都在王府的积玉水廊入席,隔水的戏台子上面就咿咿呀呀地开始唱戏,众人边饮边听,谈笑一片。
贾环喜欢看《孙行者大闹天宫》《姜子牙斩将封神》类的戏目,图它个锣鼓喧他,打斗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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