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再次被张起灵钳制全身强行灌药的吴邪,一边气喘吁吁地揉著险些被捏断的手腕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抬起手抚摩著正剧烈起伏的胸口。近来,汇聚於这里的寒毒似乎真的慢慢在减退。
口中还残留著中药极苦的涩味,似乎还有一股臭味顺著喉管滑进鼻端。不会是毒药吧,怎麽味道这麽惨无人道!
吴邪抬头怨恨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大灰狼的眼中似乎正闪著满意的神色?啧啧,看花眼了吧。
这人吃什麽长大的,力气大得跟牛似的,看他那身板也没比自己壮实多少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仔细想想看,这都是不慎落水的自己自作孽的结果!!要不是那两只鸟害得我又掉水里又发高烧,小爷我也不至於落得被人灌药的凄惨境地!!这麽想著,吴邪无比怨毒的目光又射向如今已经被张起灵‘搬家’到卧室窗檐下的鸟窝,两只山雀浑然不觉地在巢中啾唧扑棱。
都是你俩害的!如今居然比我活的还舒坦,真他娘的憋屈!
殊不知当张起灵听说吴邪冒死爬那棵挨千刀的歪脖子树的理由居然是担心那两只蠢鸟冻死时,百味杂陈怒火中烧万般无奈火冒三丈都不足以形容张起灵复杂的心情。
年方弱冠的吴家大少爷自然解不得‘处世’其禅。所以吴邪极不识时务地让窝了一肚子火的张起灵去把那鸟窝搬到卧室窗边。
结果自然是惹来张起灵一串冷瞪。
可惜大魔王还是禁不起吴家少爷的软磨硬泡撒泼打滚。如今,两只墨翼流金的金翅雀儿正式在小屋糊著扣象眼儿秋香色纱罗的菱花格儿南窗下安了家。
这白痴!
张起灵已经很久没有想骂人了。
不知道金翅山雀是耐寒留鸟吗?
张起灵收回思绪,又静静看了一会儿吴邪一个人玩起了大名鼎鼎的川剧艺术:变脸。看够了,转身向卧房外走去。
“咦,小哥你去哪?”
吴邪赶紧收回思绪,虽出声发问,却不奢望回答。相处了也有俩天了,这人三杆子打不出个屁的生活习性已经让吴邪摸了个清楚。
然而,却有两个淡漠的音节飘来。
“采药。”
又采药?吴邪摸摸脑袋。好熟悉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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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两天之前,吴邪从高烧中醒来。
虽然烧得晕乎迷糊头痛欲裂,吴邪还是迅速理解了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没死!
紧接著他悟性极高地再次了然:站在床边的这位身材修长挺拔的小哥,恐怕就是救了自己两回的那位救命恩公。
“你……”
吴邪一个鲤鱼打挺企图坐起来,没等他起身,那位恩公就一把大力把他摁回床上。
“咳、咳咳!你、你干嘛!”
吴邪被推得胸口一紧倒回被子里,一阵咳喘。唔…头好痛……
没等吴邪缓过神来,一只微凉的大手便搭在了他滚烫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舒服得吴邪一缩脖子。
只觉得眼前变暗了,吴邪抬眼看去,正对上一双没有波澜的深色眼眸。便在吴邪之前那麽一晃神间,两人的脸竟已近得能感受到那人呼出的气息拂过脸颊。
脸微微一红,赶紧错开目光。
靠,俩大老爷们脸红什麽!吴邪在心中拼命骂自己。
“那个……”脸上的热度没有褪去的意思,一片寂静总觉得有些尴尬。吴邪估摸著时机开口出声,那小哥却拿开手,抽离身子。
转头看过去,那人似乎转身正往外走。吴邪无奈地扒扒额发,什麽怪人,半天不吭声。
“那啥…这位小哥怎麽称呼?”
对方没有反应。
“厄……想必就是小哥救了我吧。好歹告知名姓,也好日後报答。”
难不成这人是哑巴?我话都出口这麽久了,他怎麽一点反应也没有?吴邪纳闷地瞅著根本不搭理自己的那家夥。是了,哪有人会这麽莫名其妙默不作声的,这小哥肯定是个哑巴。唉唉真是身世悲惨命运多舛啊,这哑巴一个人住在这种深山里,肯定辛苦寂寞得紧啊……
暗自确定了这人是哑巴,吴邪也不好意思了,尴尬地笑笑:“没事,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叫吴邪,口天吴,天真无邪的邪。我就叫你小哥吧,厄──”想一想,叫自己的救命恩公为小哥实在是有失体统,吴邪正绞尽脑汁地思索称呼问题,耳中忽然飘进三个淡淡的字节:
“张起灵。”
吴邪眨眨眼睛。张起灵?这是啥?听上去倒像是个人名。……人名?
“咦……咦?!你不是哑巴?!”
话一出口吴邪就想掴自己俩嘴巴子。咋这麽不会说话呢,看你捅了什麽篓子,人又没跟你说他是哑巴。
吴邪战战兢兢地看过去,张起灵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也没生气。
吴邪刚放下心来,就看到张起灵转身往外走去。
“哎?小哥你去哪?”
吴邪再次想把自个给抽死。人家都告诉你真名真姓了,还小哥小哥地乱叫个球啊。可是张起灵……张起灵这名字也太怪了吧,怎麽叫怎麽别扭,怎麽跟个官职似的。还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吴邪正跟这瞎琢磨,又是冷不防的两个字飘过来:
“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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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吴邪把身上的锦被裹紧,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这次的高烧果然不是玩玩的,难受的要死了。
这地方也真奇怪,明明应该是个深山里的小破屋,床上铺的居然是缎面锦被。上好的五枚妆花缎啊!除了官宦显贵之家,谁会把这名贵的缎子用来缝棉被?
而且那面无表情的小哥,似乎竟是个修仙之人,自己的毒伤大半都是他给驱去的。真是奇了怪了,这种深山老林,还藏了这麽个世外高人?
不对,这座山本身也不正常!
吴邪猛然忆起,当初自己追进这山里之前,曾翻查过手头的地图,愣是没在地图上找著这座山。那地图是吴门道家弟子乘风俯瞰而绘制,照理说这麽高一座大山没理由不画进地图里。
罢了罢了,管他那麽多,大不了回去让家里那些道士们查查呗。
反正自己也不会在这里久呆。
吴邪拍拍有些昏沈的脑袋。睡觉!
再过几天,等这伤风好得差不多了,就回杭州吧。
定要好生谢谢那小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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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暗暗捏紧了被子里的小拳头,正在痛下凌云万丈志。
如若计算无误,半柱香之後张起灵将会端著药走进来,一炷香之後自己将被他按著把药给吞了。
但是今天,今天!
今天小爷绝对不会再让这死闷油瓶得逞!虽然法力没恢复,力气也没他大,但是小爷他娘的绝对不要再喝那苦得跟猪胆似的还一股酸臭的药了!!
闷油瓶是吴邪偷偷给某人起的外号,不过也只敢在心里叫叫,当著他本人的面……想想就头皮发麻。
果不出其然,正当吴邪胡思乱想著怎麽逃过今天一劫时,张起灵端著髹著清漆的剔红填漆盘走了进来。
吴邪当即浑身一僵,在脑中回味一遍作战计划,对张起灵挤出一个笑容:“小哥,你…你来啦。”完了完了,这还没进入战斗准备呢声音就开始发颤了。没办法,谁让这闷油瓶整个就一大型火器般恐怖至极,而且这药的味道又这麽遗憾呢。
张起灵没什麽反应,放下手中的食盘。一碗黑乎乎的药,一碗白花花的稀粥。
吴邪的眼睛亮了起来,嘿嘿,有吃的!天无绝人之路上有好生之德…等小爷我喝了这碗粥,再潇洒来一句“我吃饱了一点也吃不下了小哥这药你就拿走改日再请吧”……哎嘿嘿嘿……
似乎看穿了吴邪的小心思,张起灵冷冷地出声:
“先喝药。”
大概连吴邪自己都没想到这闷油瓶的话对自个儿有这麽大威慑力。张起灵话一出口,吴邪就立马蔫巴了,刚刚制定的作战计划全给扔到了九霄云外。
“可…可是,我饿了,小哥……”
吴邪立马耍起了苦肉计,可怜兮兮地瞅著张起灵的脸。只可惜某人冷冰冰地盯著他毫无反应,倒是吴邪被盯得心里发毛。
好…好可怕……
吞咽口水,吴邪依旧不死心,指著自己的脸蛋说:“小哥你看我气色多好,面色红润有光泽,哪用得著喝药啊。”
张起灵盯著吴邪的脸看了一会儿,原本苍白的脸如今恢复了一丝血色,但依然透著虚弱的白气,下巴颏儿削尖,远称不上健康。
伸出手,在那张咧著笑容的小脸上狠狠捏了一下。
嗯,手感不错,总算长肉了。
“嗷!疼……你你下手不会轻点!”吴邪捂著被捏出一个红印的脸蛋,嗷地惨叫出声。可是没等他出声声讨,一只碗伸到了他面前。
张起灵冷冷看他一眼。
“喝药。”
吴邪赶紧缩回了墙角,以防又被张起灵逮个正著。讲理行不通,小爷耍赖还不成吗?
“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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