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江哲围着厚厚的斗篷,由陈缜扶着从车上下来,看了几个孩子一眼,然后笑着点点头。
亭内的石桌上已经摆了一壶好酒和两个酒盅,石凳上也铺了厚厚的坐垫。
江哲坐下之后,陈缜就立在他身后,盗骊等8人两两守住亭子四角。
没多久,就见建业城门出来一队骑手,为首的正是带领亲卫赶往襄阳的德亲王赵珏。
他看到亭子中的青年,立刻甩蹬离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青年跟前。
“承蒙随云搭救,赵珏感激不尽,今日又蒙君相送,真是惭愧。”
江哲连忙起身还礼,“王爷身份贵重,福德深厚,那些鬼蜮伎俩自然是伤害不到王爷的。王爷此去荆襄,前途遥远,所以哲特来送行。”说着,不禁细细打量赵珏,却见亲王殿下面颊消瘦,两鬓已有霜花,不禁心中酸痛,忙回头让人斟酒,掩饰住小小失态。
一旁白义已将酒杯斟满,双手奉给江哲和赵珏,然后悄然后退。
赵珏见他手脚伶俐,相貌俊俏,不由多看了两眼。
回头已见青年举杯祝道:“劝君更进一杯酒,此去荆襄愿路平。”
赵珏不禁心中一暖,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苦笑道:“可惜随云有恙,不能随珏前往荆襄……”
“若珏身边有随云,又何惧李显!!”
青年闻言轻笑,淡淡道:“殿下这话,倒把容先生置于何地?”
“……”赵珏眼中暖意慢慢黯淡,神色复杂地看了青年半晌,然后长叹了一声,“终是赵珏无福……”
说罢,赵珏脸上又恢复坚毅之色,起身道:“好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荆襄军务紧急,珏急于赶路,这就告辞了!”
“殿下……”江哲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手上的酒盅几乎捏不住,脸上也露出一抹悲切之色。
赵珏见状,已知青年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不禁一笑:“随云,军情紧迫,珏不能久待。等到击退雍军,你我再相聚畅饮也不迟……”
说话间,赵珏已翻身上马,他遥望襄阳方向,似自言自语的补了一句:“若是不幸,就请随云到我坟上祭奠一番吧……”
这声低语江哲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只觉胸中窒闷,快步走出长亭,紧紧揪住赵珏的马缰,道:“殿下此去襄阳,哲恨不能随行!哲有两个侍从,虽然年幼,但颇通一些武术,就请他们代哲陪着王爷吧。”
“随云,你……”赵珏惊愕地望着青年,他还是第一次发现青年这样强势坚持的一面。
江哲已经回头对身后的两个俊秀少年道:“盗骊、白义,你们来见过王爷。”
两人忙上前施礼。
赵珏见两人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生得雪白粉嫩,不禁苦笑:“随云,征途劳顿,还是不要为难孩子吧?”
谁知青年却坚持道:“他们弓马娴熟,不会误了王爷的行程。”
赵珏还想再劝,但看青年主意已定,而且时间紧迫,也只好收下盗骊两人。
见赵珏等人策马而去,江哲整个人像虚脱一般,颓然坐回凳子上。
陈缜见他脸色不好,心中焦急,又不敢劝说,只能暗暗祷告李爷快快回来……
谁知当晚回到藏云庄,江哲就发起了高烧。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天寒地冻啊⊙﹏⊙俺用一指禅终于码完这章了,请笑纳~另祝大家节日愉快~~~ps:三天假期就在吃吃睡睡中过去了,杯具!
☆、第十五章 惊闻噩耗 09
谁知当晚回到藏云庄,江哲就发起高烧。
柳飘香从庙里回来知道后,急得不行,请医延药,又是一番折腾。
当晚小顺子回来,见江哲病得厉害,柳飘香也是风寒未愈,索性向宫里请了病假,日夜守在江哲身边贴身侍奉——好在小顺子地位低微,平日也不需做什么要紧事,也没人管他。
到了第三日,江哲的病情才缓和了下来,柳飘香的风寒也差不痊愈了。
襄阳方面的谍报却传了个坏消息来。
陈缜将信笺交给小顺子,难得露出凝重之色。
小顺子看后,脸色越发冰冷……
次日一早,白义就赶回了藏云庄。
他告知江哲,德亲王赵珏在回襄阳的路上遭到大雍刺客的暗算,身负重伤……
江哲听后,长叹了一口气,让人去请飘香过来。
柳飘香听到这个消息,美眸豁然睁大。
“随云,你…你说珏君他遇刺……”她死死盯着眼前的青年,眼中的水雾越来越重,却硬是忍住没有流下泪来。
其实她心里早有不祥的预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征战沙场,难免马革裹尸,可是珏君若是不幸殒身于刺客之手,怎不叫她痛心。
江哲点点头,他并没有多说一个字,而是拉着飘香的手,等她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倒是臻儿看她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急得直掉金豆豆。
“小姐,你可别吓臻儿啊……”
飘香到底是个心性坚韧的女子,默了一会儿就打起了精神,见到小丫头的焦急神色和江哲又是担忧又是犹豫的目光,她立刻用绢子抹了抹眼睛,笑道:“我没事。”
“随云,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庄子里的事交给我吧。”
江哲闻言,看向飘香的目光中又多了三分敬佩。
“小弟也不瞒姐姐,我决定立刻启程去襄阳。”
当下,江哲将心中计划一一告诉飘香,留小顺子在建业掌管密营事宜,顺便保护藏云庄内外,自己带陈缜和盗骊等七人上路。
因为江哲大病初愈,众人只好找了一辆马车,一路缓缓而行。
一路上,密营不断传来前方战报,齐王李显听说赵珏获释后,攻城势头越发猛烈,几次差点攻下北门。幸好德亲王亲自坐镇指挥,才化险为夷。连日来,雍军在襄阳城外损兵折将,齐王大概也快到极限了……
江哲正想着几日来的战况,忽觉马车一顿。
陈缜在车外揭帘禀报道:“公子,雍军退兵了……”
原本半躺着闭目养神的青年立刻坐了起来,“立刻避退道就近的村屯,等雍军过去了再说!”
“是。”
果然,等几人在就近一个小村子安顿好江哲之后,雍军的前哨就到了村子里。
齐王李显素来仰慕他家二哥,所以行军打仗也依着李贽的脾性,大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当天下午,雍军经过小村庄,只是派人警告村民紧闭门户,不许随意外出走动。
已经换上村民农户服饰的赤骥等人听说,都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们等待大军离开的时候,忽见一队骑士向安置江哲的屋子而来……
木板制的大门被砸得隆隆作响,就听有人大声吼道:“屋子里面的人出来,这里我军征用了。”
陈缜脸色微变,看向江哲。
江哲想了一想,微微摇头。
陈缜会意,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去开了门。
来人是一个身穿黑甲的军士,看装束佩刀不是普通的军卒,他看了屋子里一眼,道:“不用慌,我们用一下屋子,你们到厢房去呆着,不许走动,不许出声。”
陈缜 、赤骥等人闻言立刻答应不迭,然后扶着江哲准备避退到厢房。
谁知那军士忽然大喝一声:“且慢!”
众人都是一愣,就在这当口,那黑甲军士已经命麾下士兵将江哲几人团团围住。
陈缜只当他们身份暴露,正要反击,却听江哲平静地问那军士:“不知军也为何要出尔反尔扣留晚生几人?”
那军士闻言嘿嘿冷笑,“你这样子哪像是个普通寒生?!爷险些被你骗过去了~~~你们南楚的文人果然奸猾!!”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有人问道:“还没有准备好房子么?”
黑甲军士忙回头对来人道:“将军,属下觉得此人颇为可疑……”
来人大步走进屋子,定睛一看,不禁失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江翰林……”
江哲一听那人的声音已觉不妙,再看那人果然是齐王李显身边的亲卫黄将军,不由连连苦笑……
真是出师不利啊……
黄将军仔细打量着江哲几人,蹙眉道:“我家王爷时常提及江大人,昔日殿下出使南楚多承大人照顾……然如今两国交兵,江大人不在建业好好待着,却出现在这荒郊野地,实在令黄某不解!”
“黄将军……”江哲淡淡一笑,从容作揖,道:“实不相瞒,下官一位故友身患重病,药石罔效,下官颇通岐黄,所以前去为其治病。”
黄将军听到江哲说到‘颇通岐黄’四个字,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江哲立刻察觉到了,于是反问:“不知将军要这屋子做什么?”
黄将军警惕地看了江哲一眼,然后让手下带陈缜等人回避到厢房,才道:“江大人,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请大人千万答应。”
江哲闻言心中一动,却不开口。
黄将军见他没有拒绝,便道:“王爷身中箭伤,军医无法救治,只得快马赶回大雍,如今途中病势加重……”
“末将正无计可施,想不到会遇到江大人,请大人看在我家殿下待您不薄的份上,为殿下看看吧……”
“医家有割股之心,下官敢不从命。”江哲淡淡一笑,答应了。
眼下的情势也不容他拒绝,何况他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箭伤能让挺拔如松柏一样的男人伤重不治……
等看了李显的伤势,江哲这才郑重起来……
好家伙!!
这伤可不轻啊……
难怪那些人这么紧张!!
箭伤倒还在其次,只是这箭上的毒却不好解……
那黄将军见江哲面露难色,不禁有些焦急,“江大人,我家殿下这伤……”
“殿下这伤确实有些棘手……这箭上的毒是我南楚特制的……”江哲丢开带血的绷带,仔细查看那血肉狰狞的伤口,皱眉问道:“呃……这箭是谁拔的?”
“是殿下自己拔的,当时情况危急,殿下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就……”黄将军想起当日的情景就心有余悸。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南楚那个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