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受宠若惊,喜滋滋接过茶盏,像喝了一大杯蜜糖一般,乐得嘴都合不拢。
“随云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目送李显兴高采烈地离开,江哲忽然有些愧疚起来。
李显对他的心思,他早就知道了……
齐王殿下虽然花名在外,其实却是个爽直的人,喜欢便是喜欢,憎恶便是憎恶,从来不假辞色。也许唯有在投靠太子接纳凤仪门这一件事上稍微忍耐了一次,但他仍然是个率性的人,热情得像个小太阳一样,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总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如果不是因为李贽……
如果不是有雍王李贽在,江哲自认也一定会投向李显的!
可惜……
他终究要辜负齐王一片真心了……
至于雍王李贽,老实说,江哲此刻也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如今最怕辜负的人就是雍王李贽!
先前他搞不清楚李贽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突袭建业,现在他完全明白了!
因为对方以及雍王府的所有谋士都暗示得很清楚:这次突袭建业,雍王最大的收获就是能带回他。
这样深重的情意,让江哲感到十分惶恐,甚至有种要赶快逃离的急迫感!
眼见江哲自李显离开之后便一直痴痴望着窗外,小顺子仍不住上前,低低的唤了一声:“公子……”
江哲回神,望着少年满是焦虑的俊秀脸庞,心中的愧意越发浓重。
他如今已经辜负了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又怎么能让眼前这人也失望呢?
“小顺子,你要相信我。”
少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是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哲选的是顺子,有木有~~求撒花求撒花~~
☆、第十九章 明争暗夺 09
当晚,管休、荀廉、董志三人前来栖凤轩拜访。
江哲见石彧并没有同来,心中已明白了几分,面上只作不知,笑着迎了三人进屋,道:“难得三位先生驾临,哲有失远迎~~~~~”
三人闻言,面上笑容都有些不自然,最后还是管休道:“闻听先生即将离去,我等特来饯行,若是先生不弃,我们带来了美酒佳肴,聊作饯别……”
江哲笑而应允,心中却是一暖,明白三人是不忍明日与他作别,这才连夜过来饯别,也存着最后相劝他归顺的意思……
只是,在他还没摸清李贽的底线之前,他只能让三人失望了……
酒过三巡,众人已明白江哲心意已决,便只谈些风花雪月,不再提及他离开之事。
眼见天色渐白,荀廉终是忍不住红了眼,噎声道:“随云为何定要投靠齐王?难道我等都不配做随云的同僚么?”
“永泉兄多虑了……”江哲举杯,诚挚道:“诸位这些时日对哲的照顾,哲一直铭记于心,只是……”
“只是什么?”荀廉急道:“若随云对殿下有什么偏见,只管告诉我等,我等自当禀告殿下……你又何必一定要弃殿下而去!你也该知道,齐王他毕竟是太子的人……”
江哲闻言,起身肃然道:“哲虽不才,也不会恩将仇报,齐王殿下率直,我不过和他盘桓几日罢了。过些时日,我就会离开帝都,诸位还请放心。”
在座诸人听到这话,脸上神色越发黯淡,荀廉更是神色凄楚。
“只怕齐王殿下也不愿放先生离去呢。”
江哲却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不知是说齐王,还是说他们。
窗外天色已命,晨曦如火,房中的油灯恰好也熄灭了,只留下一缕袅袅青烟,转瞬即逝。
江哲举杯对三人道:“诸位盛情,哲无以为报,惟水酒一杯以谢!”
管休起身道:“既然如此,我等便满饮此杯……”说话语中已带哽咽。
董志道:“一会儿殿下为随云送行,我们就不去了,免得临别伤心……”
荀廉起身,却什么话也没说,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转身就走,背影看来是那么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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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休三人离开之后,江哲就从容不迫地开始沐浴更衣。
小顺子一边伺候他沐浴,一边向他汇报近几日来密营传来的消息。
飘香和赵珏已在东川附近打理了几处商铺,只等江哲脱身与他们相聚。
赤骥等人则早已潜入长安,只等江哲一声令下,便开展行动。
听到最后,江哲忽然开口:“小顺子,取我那套白色的衣服来……”
小顺子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从内室取出那套通身雪白的儒衫。
这套衫子江哲收藏了多年,今天却是第一次穿。
亵衣、亵裤、中衣、外衫乃至头巾鞋袜,全是雪一样的颜色。
这颜色刺痛了少年的眼……
“公子,小顺子求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少年像多年以前一样,跪在江哲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膝,把脸埋在他的衣裳下摆。
江哲整理襟口的手顿住了,他没有叫小顺子起来——因为他知道,就算叫了也是徒劳……
“公子,我知道你已洞察了雍王的心意,所以才会这么急于离开……”小顺子的声音有些闷,听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我跟随你多年,自然看得出你对雍王不同于别人,你心中既然顾及着他,却为何要逼着他杀你呢?”
“公子若是假意答应,过一段时间等赤骥他们安排妥当,再逃出长安又有什么难的?”
江哲闻言,缓缓的坐到椅子上,伸手抚拭这少年的发顶,轻道:“小顺子,我的心事总是瞒不过你……”
“我平生行事,小事上面或者不大谨慎,但是这等之事,却是绝不肯谎言欺骗的。”
“你我早是一体,有些事我也该告诉你,不错,雍王心中所求之事,我已经明了!但他自己却还没有分清该以何礼待我!”
小顺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抬起头,道:“雍王对公子难道不是仰慕有加么?”
江哲笑道:“若他单纯是求贤若渴,要我助他成就大业,你又有何烦恼的?”
小顺子难得脸上一红,低头沉思道:“依我所见,雍王殿下也算是个旷代明君,难得对公子一片痴心,为了公子,不知用了多少心思。这千里迢迢北上,他对公子之事关怀备至,就是我有时也自叹弗如……”
江哲叹笑着摇摇头,道:“帝王之心最是难测,今日之珠玉,明日之草芥!”
“你久在宫中总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犹豫不决的最主要原因。
小顺子默然。
“今日我若不能试探出他真心,便糊糊涂涂跟从了他,日后又该如何交割?”若两人只有君臣名分便罢了,大不了他日功成身退隐居山林……
但若是李贽一直抱着别样心思,公私难分,纠缠不清,使得两人关系君不君臣不臣,那就令人烦恼了……
“若不逼着他杀我,我如何能够断绝归顺的心思?”江哲顿了一下,叹道:“这也是迫他做出选择的唯一方法!”
大业和私情只能择其一!
“我料雍王必然不愿见血,想来是会用到药酒了……”李贽心中若是更重大业,那么酒中必是剧毒,若是更重私情……
说实话,江哲反而会瞧不起他,更加不愿归顺了!
须知一个成功的王者,是绝对不能心软的,更不能有显而易见的弱点!
江哲从袖中掏出一枚药丸吞下,对小顺子道:“我已服下解毒药,24个时辰之内这世上已难有毒药能取我性命……”
小顺子还是垂着头,闷闷道:“即便如此,公子你也不用这样冒险啊!万一他要是………”两人虽说已定下诈死计划,可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可让他怎么活?!
“你不要担心,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我计长远啊……”江哲叹了一口气,他素来擅长算计人心,可这次竟要算计自己,实在让他颇有些不是滋味!
想了一想,江哲还是忍不住嘱咐道:“小顺子,你要记着,我今日诈死并非全无闪失,若是不幸,你绝不可替我报仇伤害雍王!”
小顺子一听这话,眼眶立刻红了,待要说什么,又被江哲按住了唇。
“你只要记住,到时候带着我的骨灰交给飘香,让她和赵珏远远离开中原,不拘去哪里都好!你,一定要答应我!”
“……”小顺子终于落下泪来,却死也不肯开口答应这事。
正在此时,门外就传来侍女的禀告声,说是雍王殿下请江先生道前厅赴宴。
江哲摸摸小顺子的头,轻叹了一口气,最后在整了整衣冠,推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顺哲这么有爱啊~(》_